第六章 情恒不变,唯惜淡然。

  在家的十几天里,柳抱朴一如既往的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处理公文档案,各方面传来的资料极多,只要证据充足,便严加惩办,不知道有多少处级县级干部遭殃,可水至清则无鱼,柳行风担心老爸终究会惹到麻烦,但两年省纪委书记做下来,愣是没人敢动他。这些天柳行风刻苦练功,魏长卿指点他对敌时发劲打劲之道,须如何出招,怎样运力,一一传授给这个徒弟。

  柳行风把《太极拳经》左下角的武功套路练熟,三十六式太极拳招如行云流水。

  武功套路牵引气机,是练法,也是打法。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历代怪杰奇才不断淬炼的结果,就算是百多年前,太极大师杨露蝉为取悦王孙权贵炮制出来诸如揽雀尾、如封似闭等等招式,都有大道理在里头,没几分修为根本不能体会到其间好处。

  所以招式虽是旁枝末节,却也于练功有大益,当然,主要的还是发劲运劲打劲之道,练一分准、一分巧、一分刚、一分柔。

  而练功闲暇时候,柳行风摸出一部《黄帝内经》,细细读下,对于经脉练气之学愈发敬畏,也渐渐明白了为何魏长卿每日里让他打坐练气的时候都不尽相同,这都是与节气时辰相关,立秋时要怎样搬运内力,白露时又要怎样,看起来好像杂乱无章,没有任何规律,其实各种法门繁复奥妙,洋洋大观。

  八月三十号,柳行风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在书房里挑几本书带过去业余读读。

  书房里挂着一幅浓墨重彩的“忍”字书法,柳抱朴沉吟着处理公务,林惠美则在一旁织毛衣,柳抱朴一页一页迅速翻动,似乎看到什么,忽然眉头紧锁,铁青着脸拍案而起。

  林惠美一惊,手指被针刺到,一滴豆大鲜血迅速涌出,掉落在地。

  柳行风忙去拿创可贴。

  “怎么了?”林惠美神色温柔,走到丈夫身旁。

  “萧山区教育局帐目严重亏空。可去年这位张局长才申请了六千万教育资金!花地可真快啊。年初我调查他银行存款。竟然没有一分一毫。所以没多注意。现在才知道他把儿子和老婆地国籍都转到加拿大去了!那些钱在国外一洗。干干净净。全部变成私人所有。啧啧。好厉害。好厉害!”

  林惠美皱眉道:“厉害?你还是可以办他地吧。无论如何他下半辈子只能吃牢饭了。”

  拿来创可贴给老妈贴上地柳行风道:“妈。这人典型地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地嘴脸。豁出自己下半生。也要给妻子儿女留下衣食无忧地生活环境。这才是他厉害之处。他就算是现在立即死了。那些钱也追不回了。”

  柳抱朴气得浑身颤抖。大骂:“蛀虫!蛀虫!”脸色涨红。大声咳嗽起来。

  林惠美轻抚丈夫背脊。悠悠一叹。柳行风默然不语。

  等柳抱朴气稍微消了些。沉思准备怎么办理这事时。柳行风仔细观察他地气色。觉得现在或许正是时候。若有意若无意地说道:“哦。对了。老爸。问你个事。”

  “你说。”柳抱朴喝了口茶顺顺气。

  “爷爷…是什么人?”想到即将赶往学校,柳行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没听那旗袍女人的劝告问出这么句话。

  刚刚才暴怒过的柳抱朴很不正常的沉默良久,柳行风好像听到父亲长长呼出口气,半晌柳抱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等于没说,柳行风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柳抱朴会被火上浇油失去理智然后说出爷爷的姓名身份,他没能等到这个答案,于是就扯开话题,说点别的。

  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只有林惠美不舍留恋的目光以及柳抱朴招牌式的微笑。哦,或许还有一个,黎木元很欠揍的叼根牙签嬉皮笑脸。

  车窗外的风景呼呼掠过,要说柳行风偶尔蹿出的小念头里没有杨淼,那绝对是不可能事件。

  愛有十三划,不吉利的数字。

  初恋没有任何理由。

  她让你在爱上她的过程,忘记一句话叫自尊,忘记一个词叫愚蠢。

  少数幸运的人能在花季的第一次恋爱定下终生之盟并且恩恩爱爱携手到老,大多数人都只是这份爱情的受害者,一如柳行风,也一如杨淼。没有人会不珍而重之的对待自己的初恋,即便其中某些人会在受伤之后心理变态然后糟践自己,但那份深埋在心中的感情始终不会变。事实上,天下间任何一种真挚的情感,都不会变,亲情友情爱情,可在漫漫人生路上,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会残忍的操控时间把这些情感稀释,然后变淡。

  真的,感情永远不会变,只是会淡而已,最后淡到你根本没办法知觉。

  柳行风不想这样,可又无法抗拒时间这位大神。

  女人啊,不要奇怪为什么那些曾深爱过你的男人现在却投入别人怀抱,如果说恋爱是互相愉悦的运动,分手就是相互伤害,或许,男人只不过把淡然融会贯通的太早。

  柳行风忍不住掏出一根烟,孑然走到吸烟区,点燃,深吸一口。尽管因为这东西会损伤身体精气,魏长卿谆谆告诫他尽量少抽。柳行风觉得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能让他轻易的感觉到时间在流逝,一晃神就过去了。

  索性就不去思前想后。

  身体靠在椅子上完全放松,柳行风轻轻哼着《dogmanstar》中某章内敛深沉的爵士乐,回想起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十八岁以前,高二的柳行风就是流行风,喜欢玩乐器,喜欢电子竞技,喜欢听陶喆周杰伦,喜欢赏梁静茹陈绮贞。现在的他,或许已经变得不那么闹腾,但仍然是喜欢在雨天趴在阳台上听周董的《心雨》,喜欢在小区那株樟树底下棋时听陶喆《寂寞的季节》,在失恋后就喜欢反复咀嚼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乃至于这次暑假到北京的途中,下意识的就把陈绮贞《旅行的意义》哼出声来。

  魏长卿能理解柳行风。

  那个居住在汴梁城外小村中的女子,永远是他不变的心事。她没有风华绝代,没有艳若桃李,对于魏长卿来说,只有一份紧紧握在手心的温暖和感动。如果没有在与钟神秀会面之前天色大暗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现在该已经了断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吧,魏长卿微微出神。

  柳行风,则是握紧铅笔,闭着眼睛,在白纸上轻轻描画。

  火车的震动根本影响不到他沉稳有力的手腕,一笔,一笔,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乃至于一根一根的头发,都细细描摹。他照着他心里想像的样子,画出印象中最爱的那一抹笑容。

  睁开眼后,他并没有去仔细端详手中的画纸,而是打开窗子一角,然后让描画了他从前以为能相守一生的女人画像随风而去。

  他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心里的痛慢慢淡去,无论她对他怎样,他的那份情怀始终不变,在北京的两个月里每天疯狂的练功读书,恐怕,也有泰半是为了忘记她吧。

  她让你在爱上她之后,忘记了自尊,忘记了愚蠢,忘记了怎么去恨,但却让你学会了淡然。

  一切都已淡去。

  尽管它不会变。

  情恒不变,唯惜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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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美国北方人说话的语速让我有种想小便的冲动…靠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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