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去年冬天那么大一场雪,杨柳县又靠近南边,雪一化原先快干了的河道一下子就填满了。

  宁桃选了个水浅的地方,把他的小水车放到水里。

  再把水槽挂上,比起正常的水车,他在旁边还多了一个把手,类似于玩具上面的钥匙。

  宁桃道:“这个地方,如果水少的话,或者水力不足的时候,可以人力来摇动,再加上水流的作用,其实人力并不太费劲。”

  他原来是想设计几个像自行车类似的装置,可以让人上去踩动,比起摇动更好玩。

  村里孩子多,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能给孩子们当玩具。

  可惜技术不行。

  目前只能这么来了。

  一旁的刘老爷子听得眼睛一抽一抽的。

  这还不叫不太行。

  他已经瞧出来了,宁桃的水车与现在常见的有些不一样,里面的装置以及轮轴要更复杂一些,从外观上看起来差不多,实际细节上来说,好像更省力,速度也更快。

  制作起来,应该是更麻烦一些。

  宁桃给大家示范了两遍,随后让开,让大家想试的都上来。

  刘老爷子头一个上去,因为太激动,险些掉水里去。

  刘同学忙扶住他爷爷,轻声道:“您慢点,咱们今日有的是时间。”

  “你懂个屁。”

  老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刘同学默默地退后两步,但手也没收回来,时刻准备扶老爷子一把。

  待老爷子看了两遍之后,宁桃才道:“刘老您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老爷子道:“没有,没有,简直太好了!”

  宁桃被肯定,弯弯嘴角,道:“那您照这个做应该可以吧。”

  他把图纸都画好了。

  中间的齿轮转轴什么的,还分别画了三视图。

  整个水车画下来,光是图稿就有二十来张,可以出一本小册子了。

  老爷子道:“没问题,没问题!”

  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我老刘干了一辈子的木匠,年轻时也跟着祖辈们一起打过水车,可跟你这个比起来,唉!!我想都不敢想,宁先生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让我来完成,我我我……”

  好么,刘老爷子说到后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宁桃了解他的想法。

  杜大人和彭教谕还有马师爷三人也跟过来瞧了瞧,试了几下。

  杜大人道:“是不错,你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水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把中间的部件改进了这么多,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啊。”

  宁桃腼腆地笑了笑,“这得多亏了大家的帮忙,要是没有那些资料,没有大家的帮忙,哪能做的这么快,这么好。”

  这玩意虽然是个小模型,但是中间要做的事情多了。

  光是木头裁切方面,都把你累死。

  中间的卡扣部分,他就用了刘老爷子教给他的榫卯结构,再加上先前秦老爷子送给他的书,许多东西加起来,才有了这部水车。

  他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若是再无法超越,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宁桃的这次试水总体来说非常成功。

  村里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宁桃被杜大人拉到自己身边,彭教谕和马师爷在他的另一边,几个人一圈,把村长挤到了外头。

  村长知道宁桃喜欢鱼,就让人做了鱼,还特意杀了鹅,做了腊肉饭什么的,哪一样端上来都是宁桃喜欢的。

  饭前还上了几盘的甜品。

  宁桃一眼就瞧中了颜色很好看的桂花糕。

  顺手夹了一块,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顿时精神一震,一口咬了一大半。

  含糊不清道:“桂芳斋今年开门这么早吗?”

  这糕一看就热乎着呢,不太像年前买的。

  村长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还没开口,倒是旁边的二狗娘笑道:“桂芳斋可没这手艺,这是咱们水仙亲手做的,还有这豌豆黄,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宁桃脑中嗡的一声。

  这么说,先前在村口他瞧见的人就是水仙了。

  只不过当时村口人多,再加上杜大人突然造访,他一时没仔细瞧。

  “水仙姐回来了?”

  二狗娘还想说话,村长看了她一眼道:“大鹅炖好了吗?可别一会焦了,在贵客面前失了面子。”

  二狗娘这才住了嘴,与村里几个被喊来帮厨的妇人一道忙活去了。

  村长拿了村里自己酿的酒,笑道:“尝尝怎么样,这是前头听了你的话,做的葡萄酒,吃多了也不醉人。”

  宁桃总感觉村长不乐意让人提起水仙。

  扭头看了一眼二狗。

  二狗正吃得满嘴流油,和石头他们几个开始喝上了。

  他们这一群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像石头年纪最大已经成亲了。

  过段时间就是大牛,二狗也差不多,所以,一群人聊得特别欢。

  有人嘴炮厉害,都开始说起生孩子的事儿了。

  早把宁桃给忘得一干二净。

  宁桃只好把脖子给转了回来。

  陪着杜大人他们喝了两杯,宁桃就觉得有点晕头转向。

  按理说不应该的,这种葡萄酒,酒精的含量特别低。

  结果,饭没吃完,他就直往椅子下头滑。

  宁桃原先没喝过葡萄酒。

  一直以为自己酒量不行,两杯白酒下去,就不醒人事了。

  如今才开始有点怀疑,他这怕是对酒精过敏吧。

  “哎,慢点,慢点!”

  他今年个头又长高了那么一丢丢,去县学之后,也没怎么锻炼,每天还被各种美食投喂,体重明显增加了不少。

  昨天滑下去时,旁边的人一时没拉住,后背被蹭了好大一块。

  小武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柱子几人把他弄到床上,翻过来给他擦了些药。

  可一动皮肤又裂开了不少。

  小武手上没敢用力,苦哈哈道:“公子您别动,这药酒是烈了些,不过对伤口却是好的。”

  好个屁,简直跟人伤口上洒盐一样一样嘀。

  擦完药,宁桃艰难地穿上衣服,额上已经渗了一层汗了。

  小武道:“公子,咱酒量不行,以后就别喝了。”

  宁桃用力点头,“下次就说我晕酒。”

  小武抽抽嘴角,谁喝多了不晕。

  宁桃洗漱完,一边吃着小武给他买的馄饨,一边翻着书。

  恰在这时,门被风一吹开,一股凉气扑进来,吹散屋里馄饨的味道,顿时一股熟悉的药酒味飘了过来。

  宁桃心头一动,“小武这药酒好像不是咱们家的。”

  小武道:“是昨日一个小娘子给我的,瞧见你摔得不轻,怕你受了伤,所以特意塞给我一瓶。”

  “长什么样儿?多大年纪?是不是眼角这里有颗痣?人不太高,说话的时候嘴角边有梨涡。”

  宁桃一把抓住小武激动道。

  小武:“……”

  我能说天黑没瞧清楚吗?

  总之,就是瘦瘦小小,身边还有一个二三岁的女孩儿。

  在宁桃热切的目光下,小武仔细回忆了一下,痣没仔细瞧,梨涡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长得还行,声音温温柔柔的。

  就算是喊孩子也很温柔,不像他印象中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女人,声音能穿透整条街。

  宁桃道:“你明日帮我去问问。”

  小武道:“那奴才走了,您怎么办?”

  “我没事儿,你只管回去帮我打听打听那位小娘子是谁就是了。”

  他总觉得像水仙,可又不太像。

  水仙早几年就嫁人了,村长给人的感觉,应该女儿生活蛮幸福才是。

  可昨日又说那些甜品是水仙做的,他还没开口,二狗娘就被打发走了。

  他总感觉这中间有什么事儿。

  正说着,就见马师爷笑盈盈的站在了门口,还作势要敲门,四目相对,马师爷笑道:“解元郎可是吃好了?”

  杜大人让马师爷来找宁桃。

  是想跟他说关于昨天水车的事情。

  杨柳县水多,但是像这种水车却少有人用。

  想要制造的话,也得有工匠不是,于是,昨日瞧了宁桃做的水车,杜大人感觉蛮可行的,可以多做几个,在本县地里有些地方试行。

  如果可以,便可大范围推广,这样即能节省人力,还能提高产量。

  宁桃笑道:“您觉得行便行,不过我可能没时间帮忙。”

  他们村的,都交给刘老爷子去做了。

  刘老爷子肯定一个人干不了,他再找旁人,他就管不着了。

  杜大人笑道:“肯定不让你下手。”

  通过去年的恶劣天气,宁桃还发现一点,如今的粮食产量普通偏低。

  到了冬日里,许多人家靠着南瓜、土豆、红薯这些粗粮过日子,细粮早早就用完了。

  就算是有,也舍不得吃,留着招待客人,或者逢年过节用。

  有时候还想拿来换几个钱。

  如今的税收其实在他看来还算好。

  只不过产量实在太低。

  他想了想道:“大人有没有想过,光靠水利改进其实很难推动产量。”

  他上辈子一亩普通的地能收个七八百斤,甚至上千斤。

  水、肥自然少不了,但是更大的贡献,是因为袁老爷子对品种进行了改进。

  具体他也不懂,只是偶尔听过一嘴。

  杂交水稻。

  所以,他觉得有时间还不如请人改改品种,指不定还能提高产量。

  杜大人:“……”

  改、进、品、种——

  宁桃默了一会道:“不如找块地,多试验试验,我在寒山书院的时候,书院就有块山头种了不少的粮食、水果。”

  不过,种是种了,但是米粮的产量确实也不高。

  宁桃叹息。

  估计这年头,还没有人进行这一技术改进。

  只是在想怎么把地种好、种精,到时候多产一些东西。

  敦不知,其实是种子的原因,与技术与勤快不太沾边儿。

  宁桃从杜大人那儿回来。

  宁棋喜滋滋地拿了本书正在瞧。

  嘴角还挂着笑。

  宁桃凑过去,幽幽道:“公子更深露重的,不如今晚就不要走了……”

  啪——

  宁棋一把将手里的书给合了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居然看话本?”

  还是言情小说。

  宁棋刚才看得入迷,没察觉他都靠过来了,直到宁桃的声音响起,他脑中轰的一声响,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白着脸,与哥哥来了个对眼。

  宁棋今年十三了。

  强装镇定道:“我就是,解解闷。”

  “对解解闷,不耽搁学习。”

  宁桃伸手道:“拿来。”

  宁棋不想给,可宁桃态度强硬,他只得把话本给递了出去。

  宁桃仔细一瞧,这是本连载小说,如今是今年的第一期,是总书的第六期,也就是从去年开始,他就已经在看了。

  而且还是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到了这边,宁桃自己又有事情要忙,平时两人交流的时间,也只有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所以一直没发现他居然还藏了这个。

  宁桃脸黑了黑,“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去去年……”

  被宁桃一瞪,宁棋咽了咽口水道:“前前,前两年,私塾里大家都在看,所以,所以我就好奇……”

  好么,这事居然追溯了这么久。

  宁桃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评气平静:“爹娘知道吗?”

  宁棋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见宁桃脸上依旧没笑容,弱弱道:“娘知道,她觉得我即不影响学习,就没告诉爹,二哥,我每天只看半个时辰,也就是今日这书出新了,我又没什么事,所以看得时间有点久。”

  “我与你那做木匠活一样,每天真的控制时间的。”

  宁桃呵呵两声。

  他爹何止丢给他一个巨婴。

  简直丢给他一个问题儿童。

  宁桃自己没养过孩子,也没看过育儿书,想了想道:“这本可以看完,但是接下来的时间,必须认真读书,不许再看旁的话本。”

  宁棋面露喜色,立马伸手去抓书。

  宁桃一把按住,正色道:“一会把你所有的话本都送到我房里来。”

  宁棋下意识的便想来一句,凭什么。

  可一对上他哥的眼神,立马怂了。

  县学明天就要开学了。

  宁桃今日从彭教谕那儿弄了最近几年考试的所有数术题,不管大家以前刷过没有,他决定还是带着大家再刷一遍。

  题目太离谱的他就直接做个标记。

  题目重复度高的,也会做标记,忙了一下午。

  一抬头,就瞧见宁棋在门口晃来晃去,宁桃往他身后一瞧,好么王栋怀里抱了一大盒子的话本。

  没想到,这小子看话本的速度比他背书的速度可快多了。

  宁桃朝他招招手,宁棋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让王栋把书放到桌上。

  宁棋有气无力道:“就这些,等我考完了,你可得全还给我。”

  宁桃呵呵,“你以为我会看这些?”

  都是范二那书局里出的一些书,什么修仙记,寻宝记等等,就刚才他看的那本,宁桃扫了几页,好么居然是仿聂小倩的故事。

  只不过中间还加入了几个神话体系里面的人物。

  也亏得这年头,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不然永安书局这名声可是臭了。

  面对亲哥的不屑一顾,宁棋多少有点精神受挫,郁闷道:“那是你不知其中故事的精彩。”

  宁桃顺手拿了一本道:“像这本星际修仙,一看就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夺宝,男主气运暴棚,无论到哪个星球,都有女修投怀送抱,而他一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最后变成整个星系的主神,是不是这样的故事?”

  “还有这本,什么超级保镖,不就是一个女王爱上我的故事吗?”

  “这本,说白了就是妖精打架。”

  宁棋瞪大眼睛,“宁桃你还好意思不让我看话本,你自己看得可比我多呀,这些你居然全知道……”

  宁桃呵呵道:“我是根据书名总结的,这样的话本,我一人能给你说个十来个还不带重样的,还有一种超级好看的玄幻本子,风水世家想来书局出的书里面没有吧。”

  这还真没有。

  宁桃就知道肯定没有,这种需要大量的风水知识来做支撑。

  盗墓小说书局倒是出一本,不过宁桃当时扫了一眼,有点不伦不类。

  当时牛子渊和马富贵两人还说思颜这是自砸饭碗,这本也太次了。

  宁桃一句接一句,宁棋听得目瞪口呆。

  王栋更是直咽口水,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宁桃道:“这种东西说白了也就这样,你若是真喜欢看,我也不限制你,但是你得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对不对?如果你这次县试能中头名,那我就把这些书还给你,还给你钱让你再多买几本。”

  宁棋磨了磨牙,“一言为定。”

  宁桃道:“驷马一鞭。”

  做为一个聪明的小孩子儿,宁棋还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

  也不用宁桃催,自己回去背书去了。

  临走时,高声道:“我不止要县试第一,还要府试,院试都第一……”

  宁桃道:“那挺好,咱们家可就两人都是小三元了,说出去倍有面儿。”

  宁棋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气哼哼地回房去了。

  宁桃让小武把他的书抱走,自己把桌子收了收,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

  小武道:“老太太刚才差人送来了一锅的老鸭汤,大牛哥送了一些青菜,说是按照您说的大棚种植法,咱们庄子上自己产出来的。”

  这年头青菜运输不方便,所以,宁桃也没让他们多种,只弄了个小棚子。

  里面的菜就在周边县府卖卖得了。

  大牛昨天还跟他说,这几天大概能收一批小青菜。

  没想到,今天就有货了。

  宁桃道:“那我给你露一手,哈哈!”

  大牛送来了两把青菜,一把韭菜,还有两根水嫩嫩的黄瓜。

  宁桃让小武帮忙剥了蒜,自己则用青菜和香菇干做了一道香菇油菜。

  还拍了个蒜蓉黄瓜。

  配上老太太送来的老鸭汤完美。

  宁棋从房里出来还是有些生气的,闻着饭菜香立马就倒戈了。

  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饭毕跟着宁桃一道出去遛了两圈。

  第二日,小武去了村里一趟。

  因为大家都认得他是宁桃身边的书童,对他还蛮热情的。

  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但是打听消息时,却不那么顺利了。

  直到碰到了大牛的妹妹,才把这事给问清楚。

  住在村门外的小娘子,正是前几年嫁人的水仙,不过她运气不好,刚一成亲没多久,丈夫便犯了病,一命呜呼了。

  当时水仙刚怀孕。

  婆家一家人都说她是丧门星。

  把人给赶了回来,还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村长想把女儿接回来,但是家里的媳妇不乐意,最后一商量把她安置在了村口的小破屋里。

  这几年,她靠着手里的那点嫁妆带着孩子过日子。

  更可怜的是因为是寡妇,平时有什么活动,都不允许她参加。

  偶尔孩子小,看到有娶媳妇的,想去瞧两眼热闹,都被人骂,水仙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

  这事大牛和二狗都知道。

  但是没人敢告诉宁桃。

  是水仙不让说的,宁桃看起来好脾气,可是有些事情倔强的很。

  村长也不想让宁桃掺和进来。

  小莺也是见她可怜,平时有什么东西,偷偷给他们母子两人送一些。

  那日宁桃回来,水仙跟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

  宁桃那匆匆一瞥没有错。

  小武把消息带回来告诉他,眼眶都红了起来,“公子,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能。”

  宁桃捏着笔的手一用力,卡察一声笔杆断了。

  太欺负人了。

  小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他的手。

  见没有血流出来,暗暗松了口气,“公子,别生气,这事这事不是他们一直瞒着咱们吗?”

  说不生气是假的。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女性不友好。

  他上辈子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身体健体,无病无灾的,哪一个不是姑娘。

  可偏偏被家人遗弃了。

  这辈子更不用说了,小时候在村里,还曾羡慕水仙有疼她的哥哥、姐姐与父母。

  后来,身边的姑娘,不管是宁香,还是徐洁,哪一个不是家里千娇百宠的。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那不过是表象。

  真正遇到事时。

  疼你的哥哥是假的,父母嘴上说对你好,可事实上呢?

  就因为嫂子一句话,村长就让女儿住到了村外头。

  婆家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自己儿子本来就有病,婚前隐瞒了,后来自己死了,就怪媳妇吗?

  宁桃气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武生怕他砸桌子,时刻准备着扑过去抱住他。

  宁桃独自气了一会道:“这样吧,我写封信你替我寄出去。”

  徐洁和宁香前头与范二一道办了个绣坊。

  宁桃想问问,还需要不需要人。

  他觉得,只有姑娘们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不用仰人鼻息,命运才能握在自己手里。

  尽管这样的想法,与现在的情况可能格格不入。

  他还是希望能试一试。

  小武帮他铺好了纸,磨好了磨。

  宁桃把笔一转,脑子里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水仙肯定不乐意离开父母。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自己也能办一个绣坊呢?

  王家有布,他们有销路。

  宁桃心头砰砰直跳,如果这事真的成了,那么就可以招收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让他们自食其力,也许赚不了多少钱,但肯定生活有保障。

  小武见他迟迟不肯落笔,怕他心里太难受。

  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就知道,大家不让告诉宁桃是有一定道理的。

  宁桃找了大牛和柱子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本以为两人会不同意。

  岂知,大牛道:“我前头就想与你说,咱们也办个绣坊,你不知道在外头,咱们的绣品卖得可好了。”

  所以,这算是敲了?

  宁桃随后给宁香去了封信。

  问她那边的绣坊怎么样,有没有能力强,绣的好的,给他送过来一个,他在这边也要办个绣坊。

  并把水仙的事简单地说了几句。

  他的目标,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只是想让一些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社会对她们不公平的妹子们有一个赚钱、活命,抬头挺胸的机会。

  至于灌什么鸡汤,他还不太会。

  宁香收到信时,正和徐洁两人逗孩子。

  见自家娃儿学着哥哥吃手,好气又好笑,想把她手扒拉下来,又不敢用力怕生着他,就见小丫环给她送信来了。

  宁香这段时间天天在等信。

  王氏和宁林去了京都之后,一家人的整颗心都系在了京都。

  后来徐泽出征,宁香更觉得寝食难安。

  以为这信又是宁少源派人送来的,结果一拆开,居然是宁桃。

  听宁香轻咦了一声。

  徐洁探过头来,急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宁香道:“没有,是二毛寄来的信。”

  徐洁哦了一声,也凑过来瞧了几眼,忍不住道:“这小子还关心起妇女儿童来了,果然长出息了。”

  宁香心下了然。

  水仙是宁桃小时候玩的最好的小姑娘,就算是宁桃后来与家人生活在一起,她在宁桃的心里,依旧和大牛、二狗一样,最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徐洁道:“他这主意倒是不错,去年商队带出去的刺绣就卖得挺好,今年若是还出去的话,咱们这边的货真不够。”

  宁香道:“那红红过去吧,她的绣活做的最好。”

  这边由翠珠照看着,倒是能应付得过来。

  徐洁道:“你是不是因为红红认识二毛,才让她过去的,熟人好办事。”

  见徐洁越说越离谱,宁香呸了她一口,“别胡说,二毛指不定早就忘了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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