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六章 入狱
吴凌峰看见罗菁有些自责，微笑道：“罗姑娘，不是你多心，而是因替人考虑得周全而患得患失。像你这样完全替人家考虑的贵族弟子，世间还真不多。”
罗菁莞尔一笑，道：“你是拿我跟你的未婚妻萧芙比喽？”
吴凌峰轻叹道：“早晚要离开大宋，一些人还是不提的好。”
“你也不要这么想吧？”
“哦，我想什么了？”
“你在刻意回避他们。其实，他们跟我一样，都是无法自主的可怜虫。”
“胡说！”
“我的遭遇你能看得明白，他们身上的事你就看不懂？”
“那不一样，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我这样说，不是想强迫你改变你对他们的看法，而是想让你舒缓下你心中的郁结之气。”
“我有什么郁结之气？”
罗菁呵呵一笑，道：“那你现在开心吗？”
吴凌峰耸耸肩，道：“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那不就得了？你因他们而生气，而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在意他们。既然在意他们，又为何不坦然面对，反而在心里添个结，令自己不开心？”
“坦然面对？”吴凌峰皱紧了眉头。
“我不怎样说才对，但我总觉得，一时的宽容要比一时的记恨好，就像你宽容了我一次那样，不至于将来面对最坏的结果和遗憾。”
吴凌峰陷入了沉思。
罗菁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吴凌峰。
一刻后，红发蛮人飞快的跑回来，惊醒了吴凌峰。
“什么事？”罗菁似乎不乐见红发蛮人打断吴凌峰的沉思。
红发蛮人碍于吴凌峰的脸面，不敢对罗菁不敬，道：“有个蒙住全身的人想见候爷，他给了我这个。”说完，红发蛮人递给吴凌峰一个玉佩。
那个玉佩雕刻成一个雄鹰正飞离峰顶的样子。
吴凌峰脸色几变，最后一个长呼气，道：“是宋帝，请他进来吧。”
罗菁起身道：“我得避开他。心放开些。”
吴凌峰没有言语，默默注视着罗菁离开。
一个灰色连帽斗篷人和一个一身武服的中壮年人，在红发蛮人的带路下来到了吴凌峰身前。
“你退下吧。”蒙袍里传出了宋帝的声音。
那个穿武服的人一点头离开百丈远。
吴凌峰朝红发蛮人点点头，示意他一并离开。
“皇上，你来了。”说完，他将玉佩递给了宋帝。
宋帝脱下帽子，道：“吴候，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我吧？”
“皇上哪里话。”
“吴候的事我听老人们说了，这次我来，也奉他们之命来劝吴候回头。虽然我应承了，但我知道我做不到。”
吴凌峰感到意外，没想到宋帝说的这样直白，不禁问道：“为何？”
“在吴候面前，我不用戒备，也不用考虑什么，因为你心性纯净，讨厌尔虞我诈。也正因如此，我清楚你不会原谅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口相劝。”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怪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的选择。”
“老人们的事我不管了，我今天来想谈谈吴候和我之间的事。”
“请皇上明示。”
“贾贼叛乱之后我托付给吴候的事不知还算数吗？”
吴凌峰沉默了半晌，道：“算数！”
“好，吴候能承诺下来，纵死我也瞑目了。”
“皇上，你……”
宋帝摆摆手，道：“还有一件事要委屈下吴候。”
“请讲。”
“现在天下皆知吴候神武，朝廷上下都盼吴候能接纳我三妹，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为了维系军心民心，做皇帝的还是做做样子的，到时候若有对吴候不敬的地方还请吴候莫怪罪。”
“大宋不能乱，乱了还是百姓受苦。只是不碰及我的底线，我吃些苦受些罪算什么。”
“吴候，我真心佩服你这种胸怀！不过，有句话我讲了你可能不爱听。”
“皇上但讲无妨。”
“除非你是个绝世大圣人，仁义武功令天下人折服，否则你会在当世修行界和官场会碰得头破血流。”
吴凌峰一脸怀疑和不解，道：“为何？”
“没有好处，谁会当官？不为长生，谁会修行？天下人皆为其利，你却一心求仁，如羊入狼群，岂会有好结果？”
“难道我为老百姓姓谋个安定是错的？”
“这个没错。我只是提醒吴候不可一厢情愿的求仁求义。狼对羊仁慈那是真仁慈，羊对狼仁慈那是找死。没有自保的本领就不轻言仁义。你这样的人死的太多，还有谁替老百姓谋福，人心将更加糜烂。”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日后行事还望吴候注意这个。”
“多谢皇上忠告。”
“好拉，我找你就这些事，走啦。”说完，宋帝起身欲走。
“皇上，我这里没答应他们，你回去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我会向他们直接说没开这个口。”
“这……”
“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萧氏到了我这一代，男丁独我一个，纵然无能也还得做皇帝。要不是我妹妹是女儿身，我的处境连个县吏都不如。说起来可笑可悲，我的使命就是播龙种。”
“皇上你——”
宋帝摆摆手，道：“没什么，我走啦，不用送。”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吴凌峰道：“怪就怪我三妹生在皇家！希望日后——我是说有可能的情况下，你能善待她。我就她一个妹妹，希望她活得好，能获长生。”
吴凌峰抱拳道：“皇上放心，我会把三公主当亲妹妹看待，若大宋有难，我亦尽力解危。”
宋帝用力抱拳，回敬道：“吴候，多谢！”
两日后，朝堂上。
吴凌峰元气恢复，相貌如初。
宋帝一脸阴沉的坐在龙椅上问：“吴爱卿，近日唐人派出使团言和，想赎回他的八王爷，依爱卿之意如何处置此事？”
“皇上，为赎回八王爷唐人不惜钱财国土，足见此人对唐国十分重要。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两国兵争必将再起。微臣拙见，还不如就此作个顺水人情，放！放掉八王爷，不仅可免两国百姓兵灾苦役，也会让世人感到皇上的大仁大德。”
“倘若他回去再领兵攻宋如何？”
“皇上，为保万无一失，我们可让唐帝下诏向天下表明：五十年不与宋国刀兵相见。再者，唐八王爷虽然罪大恶极，但臣闻人说他也是一代袅雄。经此一败，二十余年英名丧尽，而皇上仁德，饶他一命，他哪还有脸出尔反尔领兵攻宋？”
“五十年？五十年之后呢？”
“皇上，微臣数月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幸得蒙皇上垂爱，得以封候。臣常叹世事难料，五十年之后的天下事又有谁能料定了！”
“好，此事待后再论。爱卿啊，我想招你为驸马，将御妹三公主嫁给你，你愿意吗？”
“皇上，三公主美如天仙，智计超绝，万军之中巾帼不让须眉，微臣十分佩服，可微臣才疏学浅，志趣低俗，哪能配得上公主？皇上眷意，臣心领了！”
“爱卿不必自谦，朕三妹也有意于你，你就不要推却了。”
“皇上，微臣真得配不上公主，还请皇上明察。”
“爱卿家中可原有良配？”
“没有。”
“那爱卿为何推三阻四？”
“其实微臣醉心武学，婚配之事暂无考虑。”
哼！宋帝拍案而起，怒道：“朕三妹如何比不上那个女唐使？朕听闻你见到女唐使喜不自禁，与她相谈甚欢。有人提醒朕防你背叛大宋，朕不相信，可你今日所言，叫朕不得不信。”
吴凌峰未语。
“你哑巴了？你叫朕太失望了！”
张老丞相精于人情事故，一听两人所言便猜得八九不离十，出列道：“臣以为吴候生性质朴，定不会做出背叛大宋一事来。”
一绿袍官员出列反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吴候以前精忠报国不假，但与女唐使牵扯不清，以后的事很难说。”
“也许吴候与女唐使相识要好，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熊大人，你多次出使唐国，认识不少唐国官员，那能不能说你里通外国呢？”
“丞相可不能乱扣帽子。”
“皇上，臣以为这可能是唐人利用吴候和女唐使的交好使出的反间计。臣可听说，唐帝恨不得生啖吴候了。”
宋帝的脸色缓和下来道：“朕并无迂腐之见，看吴候与唐人有往便怀疑他跟唐人勾结，与金人交好便怀疑他与金人狼狈为奸。只是朕甚是宠爱三妹，想给她找个好人家，所幸吴候才貌双全，精忠报国，正是最佳人选，无奈吴候竟不成全朕的好意！”
“皇上，吴候年少，玩性未泯，不虑婚嫁也属正常。不如让老臣开导开导，以促成美事。”
宋帝露出一丝笑容道：“好，还是丞相想得周全。来人，将吴候关进宗人府，罚他面壁思过。”
“吴候，还不谢主隆恩？”
“谢皇上。”
在宗人府大牢。
这是关皇亲贵戚的地方，看宋帝的意思早把他当成了妹夫。
“候爷，这边请。”一个小卒恭敬的说道。
“我是犯人，还请兵爷多多照顾。”
“哎呀呀，候爷候爷，这小的可真不敢当！您还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定会全力去办。”
哈哈哈，一阵狂笑传来，吓了吴凌峰一跳。他转头一看，那发笑之人是唐八王，被关在斜对面的监牢里。
“老天爷长眼了，这个恶魔也有如此下场！”
狱卒道：“八爷，您老好生歇息下吧。”
“滚，你这个卑贱的牢役，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夫说话！”
吴凌峰道：“你先忙事，不要理这疯子。”
“八王，你真够威风的！”
哈哈哈，唐八王爷仰天大笑道：“我即使做了囚徒，你们宋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在哪里都是威风凛凛的王爷！小子，我终有一天会让我趴在我面前求饶，但我还是要砍下你的头颅，为我的儿子、侄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