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梦想
向志刚推着黄燕走在医院的小道上，今天的天气难得地晴朗，暖和的太阳懒洋洋地在云层中半露着脸，阳光闯过树影，在地下斑驳留痕。
他们慢慢走着，也不记得是谁先聊起了“梦想”这个话题，从白居易到李清照，从晏几道到纳兰性德天南地北地，毫无芥蒂地海聊，最令向志刚激动的是，黄燕大学的主修课虽然是美术，但对文学方面的了解却毫不比向志刚逊色
向志刚见到远处花圃旁有两个年轻娇俏的女郎正坐在草坪上，窃窃私语，小声说笑着，其中一个虽身着白色的病衣，但一笑一颦见依然可见其美丽的容颜，而身后的花圃里有几个蝴蝶正在追逐着。
许是被眼前这幅温馨的画面感动着，向志刚突然轻轻吟诵起古诗词来：“紫燕双飞深院静。簟枕纱厨，睡起娇如病。一线碧烟萦藻井。小鬟茶进龙香饼。”
黄燕突然接了他的话头过来，笑道：“你吟的是秦观的《蝶恋花》上厥，下厥是‘拂拭菱花看宝镜。玉指纤纤，捻唾撩云鬓。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
向志刚很惊喜，连连问：“你也知道秦观的诗词？”
“嗯。”黄燕笑，掩不住话里的得意，“我还知道秦观以《蝶恋花》为词名，主要以刻画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景色写了一系列的词呢，一共有七首。不过秦观一生太过颠簸，仕途又诸多磨难，写的诗词多以‘悲、愁、恨’展露他内心的细腻感情呢！比如他写的《鹊桥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读来便让人觉得心酸。纸上捻来，笔墨散香，唇间缠绕，柔肠百结，读来竟有一种打不开一生愁结的苍凉之感。”
黄燕带些侬音的软声细语像高山流水一般清晰地飘进向志刚的耳朵里，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和赞赏，笑说道：“可惜我不是俞伯牙，否则你一定是一个最懂得欣赏别人的钟子期！”
黄燕咯咯地笑起来，又吟诵了一句诗词：“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向志刚很快接过来说道：“你吟诵的是清代著名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上厥。下厥且听我念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特别是最后一句‘人比黄花瘦’可被称为千年绝句呢。这诗词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你可知道？”
“这可难不倒我！”黄燕骄傲地笑，“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是个任人称颂的大学士，可谓学富五车。李清照嫁给他之后，两人对月相诵，吟诗作对，花间月下，是一对人人倾羡的神仙伴侣。有一次赵明诚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妻子，便写了几首诗，夹杂在妻子所写的诗词里，让人送去给老师傅瞧。老师傅看得又是皱眉，又是点头，最后指着其中一个句子称颂道：所诗独独一句‘人比黄花瘦’咦”，从此后李清照名声更是大噪，赵明诚对妻子更是佩服极了！怎么样？我说得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向志刚连连点头，称赞着，目光眨了眨，有些狡黠地笑道，“我再吟一首诗，你肯定不知道是谁写的。”
“哦？”黄燕也眨眨眼，才没有被他吓到呢，笑道：“好啊，你且慢慢道来，我才不会给你吓到呢。”
向志刚嘴角含笑，细细沉吟了片刻，才道：“庭夕芳园烟柳寒，雾山霭竭愁浓痕。”
黄燕果真歪着小脑瓜子细，细细地响了起来，向志刚只顾在一旁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乐呵呵地直笑。
片刻后，黄燕才撅着小嘴，挫败地说：“好吧，你可是真的考倒我了，快告诉我这到底是哪个诗人写的吧！”
“你可听好咯，那个诗人姓丁，名志刚，是21世纪新生著名诗人”
黄燕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才知道自己被向志刚捉弄了一番，想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向志刚忍不住也直笑起来，两个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两人又边走着，便聊了起来。
来到一个草坪处，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正在晒太阳。
向志刚留意到不远处有一个母亲正用力抱住五岁左右的儿子，用手抓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去抓揉眼睛，心急如焚地低声哄着：“宝贝，别哭了，好吗？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让你的鸟儿飞走了，别哭了，好吗？你的眼睛再流泪可就好不了了呢！”
男孩的左眼包扎着纱布，右眼正流着泪水，一只手指不依不饶地指着挂在树顶上的一个鸟型风筝，时不时地要用手指揉他的眼睛，急得那个年轻的母亲不知如何是好，也陪着他流着泪，耐心地哄着：“宝贝，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好不好？咱们不哭了啊？来乖，医院阿姨不是说你要乖，不能再流泪，才不会给你打针呢！”
那个小男孩好委屈的样子，一抽一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哽咽：“妈妈，我要。我要。我要我的小鸟。”
向志刚想了一下，伏下身子和黄燕低低说了几句之后，便朝那对母子走去。
向志刚和那个毫无办法正在流泪的母亲对视一眼，微笑地点了点头，便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拉住小男孩的小手，看到他的病衣上挂了着一块小名匾，便笑道：“医生阿姨告诉我，小悟浩可是最勇敢的呢！医生阿姨说小悟浩连打针都不会怕呢！怎么这会儿就哭了呢？”
这个叫做林悟浩的小男孩打了一个哽，带着泪眼看着向志刚，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用力绞着手帕，却不再哭了。
男孩子的妈妈感激地看着向志刚。
向志刚笑，指着风筝说：“小悟浩，哥哥告诉你哦，以前哥哥的老师告诉我说，每一个飘走的风筝都是装满祝福的，风筝被风带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角落的人都希望能够得到祝福呢！所以啊，小悟浩，你应该要开心啊，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接受你的祝福了呢！有人因为你的祝福，不再生病了呢！”
林悟浩抬起稚嫩的小脸，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眼眸里却多了一抹开心。他指着挂在树上的风筝，稚声稚气地哽咽：“可是，可是鸟儿飞不走了。”
向志刚笑：“悟浩，哥哥帮你将风筝放走，好不好？”
歪着脑瓜子想了一会儿，林悟浩才重重地点头：“嗯！”
向志刚走过去，伸手搂住大树，用力摇了几下，树枝簌簌地响着，淡化色的树叶飘落下来，而被树枝挡住绳线的风筝来回飞转了几圈，终于挣脱树枝的禁锢，飞了起来。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林悟浩鼓着小手，终于破涕为笑，高兴地笑起来。
小男孩的母亲感激地鼓着掌，朝向志刚感谢地点头。
向志刚折返回来，宠爱地帮小男孩抹干净了眼泪，眨着眼睛说：“鸟儿飞走了，哥哥给你变一个好不好？”
“真的吗？！哥哥真的可以变出来吗？”林悟浩兴奋地跳起来。
向志刚拿出了一张白纸，来回给林悟浩看了一遍，笑着说：“看好哦，这只是一张白纸而已哦。”说着，他拿着白纸，来回折叠，撕扯了一会儿，将它捂在手心里，“小悟浩，来，对着我的手掌吹一口气，就会变成一个小鸟哦！”
林悟浩鼓起了腮子，奋力吹了一口。
向志刚放开手来，手心里出现一个白纸折叠而成的栩栩如生的小鸟，连翅膀都折叠得玲珑剔透，好看极了！
“哇！好漂亮哦！”林悟浩鼓着手掌，兴奋地又跳又叫，“哥哥哥哥！教我好吗？教我好吗？”
向志刚疼惜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点头：“好啊，你先把纸这样拿好。”
耐心地教了一遍又一遍，当林悟浩终于成功地折叠出一个小鸟时，所有人都替他开心地笑了。
向志刚看向坐在轮椅上黄燕。黄燕笑着欣赏地向他点点头，低下头在膝盖上的画纸上画着什么。
林悟浩很高兴，拉住向志刚的衣角，叫：“哥哥，哥哥！你好厉害哦！你还会什么吗？都教我好不好？”
向志刚想了一下，从草坪上捡起两片干净完整的树叶，合在一起，放在嘴里，竟然吹奏出了一曲美妙的乐音！
林悟浩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简直惊诧极了！
“哥哥！我要！我也要！”他笑着叫着，也学着向志刚的样子捡了两片树叶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吹不出声音来。他着急地扰着头。
向志刚好笑地拉住他的手，将两片树叶放在他的手指中，说：“你要这样吹”
又是教了一遍遍后，当林悟浩好不容易吹出了声音的时候，他简直高兴极了，绕着向志刚和他的妈妈又叫又跳：“哥哥，哥哥！我会吹啦！妈妈，我好棒，对不对？”
小男孩的妈妈悄悄擦了一把眼泪，笑着直点头。
向志刚高高地将小男孩抱过头顶，然后将额头抵在他的，依依不舍地说：“小悟浩，你是男子汉，要勇敢哦！”
小男孩的妈妈千恩万谢地一遍遍道谢，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挥着手，和他作别。
黄燕低着头，正在画纸上认真地画着什么。
向志刚悄悄地从她的身后绕过去，偷偷地伸长脖子看着那张画纸：只见画上画着一个男孩的背影，挺拔高大，而他的手掌上高高地举起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拍着手掌笑着，露出灿烂的笑容，而明朗蔚蓝的天空上，飞着一群候鸟，在天空上摆出了一个“心”型，男孩的身前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清澈见底。而大海里正漂浮着一张帆船，浮浮沉沉，正在努力前进着。
那是一幅很有诗意的很美丽的图画，向志刚看得热泪盈眶，伏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轻问：“画的是我吗？”
黄燕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头来，柔顺的发丝掠过向志刚的鼻尖，有一股青草的香甜味轻轻撩拨着向志刚的心神，让他晃了神，动了心。
黄燕迅速红了脸，小手尽可能地张开覆盖在画纸上，垂着头紧张地喃喃地低声说：“不，不是闲着无聊，我，我胡乱画的。”
向志刚动情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移开她挡住图纸的手掌，温暖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鬓上，让她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很漂亮，我很喜欢。送给我，好吗？”
像怕她拒绝一般，向志刚很快地执起了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到紧贴胸口的口袋里，让她手掌的余温一点点地在他的胸臆间燃烧起来。
这一刻，向志刚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喜欢上了黄燕！
他喜欢她柔光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和她聊天时，她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他喜欢看着她的一笑一颦，为她欢喜为她愁的感觉
当她的目光追随着林天时，他的心会痛；当她婉拒他的柔情时，他也会心碎
黄燕，我该拿你怎么办？
向志刚不能确定黄燕的心里也有他，但他不愿意就此放手。
所以他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屏息着呼吸，看着她，像征求意见般，轻问：“如果，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我不确定她心里有没有我我该怎么办。”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
黄燕浑身一僵，呼吸一窒，脸色猛然惨白起来，心沉甸甸地痛起来，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他早已经心有所属谁是那个幸运的女孩
黄燕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听到他已经爱上了别的人，她的心会那么的难过。
明明，明明她爱的人是林天。可是。她要透不过气来了！
而向志刚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脸色的异样，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