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五十四章 独一无二

  送走特雷塞斯库、阿方索等人,裴承毅与华剑锋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虽然依靠塞隆授予的大权,军事顾问团已经正式接管阿根廷海军司令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裴承毅以改善基础条件为名,让军情局的技术人员对阿根廷海军司令部进行了一次全面搜查。为了能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在裴承毅的特别要求下,技术人员首先“清理”出了包括将官休息室在内的几个小房间。

  “我就说过,跟他们谈作战行动就是对牛弹琴。”

  见到华剑锋气臌气胀的样子,裴承毅笑而不语。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华剑锋是现今海军将领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不但比林啸雷稳重得多,甚至比一向被认为是老好人的张韦昌都要平易近人,但是作为军人,肯定有鲜明的性格,能够成为海军中将,即将成为共和国海军司令,没有点脾气是不可能的。

  “别以为我在说气话,如果只是战术观念上的分歧,我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华剑锋确实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从一开始,特雷塞斯库那帮人就在故意制造不和谐的因素,摆明了跟我们对着干。不说海战,竟然质疑我们的情报来源。阿根廷的情报机构有几斤几两,我们心里都有数。说实话,这是阿根廷的战争,不是我们的战争,打输了打赢了,与我们有多大关系?”

  “老华,你这就是在说气话了,如果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吗?”

  华剑锋愣了一下,随即转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以特雷塞斯库为首的阿根廷海军官兵肯定认为我们鸠占鹊巢,肯定对我们心存不满。不过话说回来,阿方索那批阿根廷空军军官就要客气得多了。”

  “你觉得阿方索比特雷塞斯库好对付?”

  华剑锋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裴承毅笑了笑,也没有急着开口。华剑锋的态度很好理解,因为他是海军将领,不是空军将领。虽然塞隆仅授予裴承毅最高军事指挥权,而且华剑锋不是军事顾问团成员,但是按照军情局做出的安排,在“军事交流活动”结束之前,华剑锋都将以准军事顾问的身份协助裴承毅。因为马岛冲突是以海上交战为主的地区冲突,海上作战至关重要,共和国也只能通过海上行动为阿根廷提供有限援助,所以裴承毅确实需要一个像华剑锋这样的助手,华剑锋也自然会把阿根廷同行看成最大的竞争对手。

  “真像你说的那样,阿方索更好对付,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裴承毅长出口气,说道,“不过,暂时不用考虑阿方索,先打好这一仗,给阿根廷军方来个下马威,搞定特雷塞斯库等人,再去考虑阿根廷空军也不迟。”

  “老刘那边怎么说?”

  “他已经回去了,不过答应尽快派一名高级干事过来。”裴承毅看了眼手表,拿起桌上的电话,联系了还在外面忙碌的东方闻等人。“老刘是军情局二把手,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不可能陪阿根廷当局耗下去。摆平了塞隆,等于问题解决了一大半,不管阿根廷军方是否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军事指挥权,受形势与利益影响,不管是特雷塞斯库、阿方索、还是帕托斯,迟早会向我们低头。关键还是我开始说的,必须打好这一仗,首先让阿根廷海军俯首帖耳,其他的,暂时不用考虑。”

  华剑锋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裴承毅的观点。

  这时,东方闻与杨少勇等几名军官来到了休息室。

  “刚刚收到总参谋部发来的消息,‘蝠鲼’号将在两天之内进入南大西洋,另外两艘攻击潜艇最迟不会晚于二十八日凌晨到达。”

  听到东方闻的话,裴承毅显得很平静,反而是华剑锋露出了非常震惊的神色。

  “已经联系上军情局,四艘英国潜艇的身份已经确认,确实是‘快速’级,只是暂时无法确认是否都是第二批次型号。”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让东方闻坐了下来。

  “项总把‘蝠鲼’号派了过来?”华剑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现在负责总参谋部工作的是林将军,项总基本不上再过问总参谋部的事情。”裴承毅看了眼华剑锋,说道,“还记得战争爆发后,我们一起去见阿根廷总统吗?”

  华剑锋点了点头,明白了裴承毅的意思。

  “蝠鲼”号是世界上第一种以“磁流体推进装置”为主动力的攻击潜艇,因为沿用了前一级混合动力攻击潜艇的总体设计思路,采用了“扁平结构体”,所以从外形上看,很像鲨鱼的近亲:蝠鲼。自从共和国的第二种混合动力攻击潜艇,也就是“虎鲸”级率先采用以后,“扁平结构体”成了最“时尚”的潜艇外形。与以往的“雪茄型”、“水滴型”、“拉长水滴型”等等以注重流体动力学的潜艇外形相比,因为湿面积增大等因素,“扁平结构体”的航行阻力大得多,所以在潜艇的动力技术取得飞跃之前,没人敢大胆尝试。换句话说,正是以可控聚变反应堆为代表的动力技术飞速发展,动力不再是问题,才能够在不过分考虑动力学的基础上,按照最佳作战效率来设计潜艇。存在即合理,在相关技术有限的情况下,“扁平结构体”成为最理想的潜艇外形。更重要的是,因为“磁流体推进装置”刚刚问世,受小型化工作并不彻底、可靠性不高、推进效率不如传统推进系统、单位功率不尽人意等等因素的影响与限制,所以整个推进系统几乎贯穿全艇,前期潜艇都配备了两套推进系统,从而对潜艇的设计造成了影响。

  不管怎么说,“蝠鲼”号绝对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攻击潜艇。

  虽然按照最初计划,将用“蝠鲼”级逐步取代已显落后的“海豚”级,与“虎鲸”级共同组成共和国的深海舰队,为此海军在2035年下半年,也就是印度战争爆发后不久、“蝠鲼”号还在进行海试的时候,与“长江特种船舶公司”{由武汉造船厂、南京造船厂与江南造船厂潜艇分厂合并而来,以开发、设计、建造潜艇为主的大型造船企业}签订了分3年采购6艘的巨额合同。虽然看上去,这一采购合同并无问题,对至少需要50艘攻击潜艇的共和国海军来说,在潜艇平均服役寿命仅有25年的情况下,每年都得购买2艘,但是谁都知道,“蝠鲼”号的海试还未结束,海军就急着与造船厂签署订单,不是因为“海豚”级即将退役{事实上,“海豚”级至少都能服役到2045年},而是海军担心“蝠鲼”级成为被裁减的对象,想在战争期间多捞一点。

  毫无疑问,海军的担心确实没有错。

  印度战争结束后,第三次军事改革开始,“裁军”成为主旋律。2036年,短短一年之间就有100多个军事项目被裁减,弄得陆海空三军鬼哭狼嚎,连一直备受重视的“第四军”{天军}也成了重灾区。毋庸置疑,“蝠鲼”级混合动力攻击潜艇也没能幸免,除了已经建成的“蝠鲼”号之外,后继建造工作一律暂停,接受由总参谋部、国防部、全体代表大会军事委员会联合成立的装备发展办公室,也就是裴承毅之前就职的那个临时机构的审核,只有获得该机构的批准,才能继续发展。

  这时,海军在前面做的“小动作”收到了效果。

  因为批量订购的6艘中的前3艘已经开工建造,船台建造程度分别达到55%、52%与49%,海军已经支付了75%的订购费用,如果停止建造工作,不但无法收回定金,还得按照合同支付12亿违约金,所以综合审核之后,装备办公室批准了这3艘潜艇的建造合同,但是砍掉了另外3艘潜艇的建造合同。在随后提交给国防部的评估报告中,装备办公室明确提到,未来8年之内,共和国均无必要订购新的攻击潜艇,最快到2044年,才有必要考虑为替换即将退役的“海豚”级采购更加先进的攻击潜艇。由此可见,如果不是海军在2035年抢先下手,而且一再催促造船厂加快船台建造进度,不然6艘“蝠鲼”级的建造合同会被全部取消。

  到此,“蝠鲼”级为共和国海军潜艇持续30年的飞速发展史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某种意义上讲,“蝠鲼”级的遭遇也是共和国海军大转型的重大标志。

  按照得到公认的观点,2007年,即093级“枪乌贼”号服役的那一年,共和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在接下来的30年之内,诞生了3种攻击核潜艇{093、095与097级},3种电动攻击潜艇{“剑鱼”号单独成级}与4种混合动力攻击潜艇{“墨鱼”号单独成级},先后有97艘攻击潜艇加入共和国海军的战斗序列,直到2037年{裁军前},仍然有51艘在役{除掉“墨鱼”号,其余50艘全都编在作战部队},不管是规模、还是作战能力,均超过了最强大的对手,是当之无愧的头号“水下舰队”。

  可以说,这30年,是共和国潜艇部队最辉煌的30年。

  也可以说,这30年,是共和国海军以潜艇为主战平台的30年。

  在这30年中,除了引发印度战争的那场海上决战之外,在几乎所有与共和国有关的海上战斗中,充当主力的都是潜艇,而不是以航母为核心的水面舰队。

  只不过,这样的辉煌历史将一去不复返。

  谁都知道,林啸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舰队主义者”。

  担任海军司令的时候,林啸雷就不遗余力的建设“大海军”,几乎所有政策都向水面舰队倾斜,如果不是现实环境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水下舰队,恐怕林啸雷会把潜艇部队压缩到生存极限。更重要的是,作为海军司令,林啸雷没有资格决定如何使用经费。随着由他出任总参谋长,情况将发生重大转变。虽然从法理上讲,总参谋长也没有资格插手军费预算,那是国防部的事情,但是实际情况是,如果没有总参谋长的协助,国防部长根本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分配军费。也就是说,总参谋长能够对军费的分配与支出产生影响,甚至能够绕过国防部,从元首那争取军费。

  毋庸置疑,林啸雷入主总参谋部后,最倒霉的就是海军潜艇部队。

  作为“新生总参谋长”,就算林啸雷的胆子再大,屁股坐稳之前,肯定不敢动陆军、空军、天军与几个独立兵种的蛋糕,必须在军费分配上表现得“大公无私”,争取到其他军兵种的支持。因为海军是建设周期最长的军种,和平时期,一艘护卫舰从设计到服役的整个建造周期都在5年以上,所以林啸雷要想打造理想中的“大舰队”,肯定会在头几年把重点放在打基础上,即以设计开发为主,尽量争取支持,为第二届、甚至第三届任期努力,最快也要到5年后,即再次担任总参谋长后,才能把重点放在建造上。如此一来,不管是前5年还是后5年,林啸雷都不会把潜艇部队放在最高位置上,甚至为了调和各军兵种的矛盾而牺牲潜艇部队的利益。

  事实上,林啸雷确实这么做了。

  制订2037年国防预算的时候,因为已经决定由林啸雷在政府换届后出任总参谋长,所以项铤辉把他请到总参谋部,让他参与相关工作。甚至有传言,那份由项铤辉签字的“国防预算建议草案”就是林啸雷起草的。与前几年的国防预算建议草案相比,2037年总参谋部不再建议加强军费开支,而是在适应军事改革的基础上,更加合理的使用军费,使各军兵种均能健康发展。细节上,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潜艇部队,别的不说,分配给3艘“蝠鲼”级潜艇的建造费用仅有8.4亿元,仅为按基本进度建造所需费用的40%。

  不得不说,林啸雷还有一点“政治头脑”。

  在他大肆“盘剥”潜艇部队前好几年,也就是担任海军参谋长的时候,就“独具慧眼”的相中了来自潜艇部队的华剑锋,并且全力栽培华剑锋,还推举华剑锋为“接班人”。最初,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舰队出身的林啸雷不去栽培老部下,却胳膊肘往外拐,把华剑锋提拔到了指挥官的位置上,肯定是脑袋出了问题。随着林啸雷进入总参谋部,他的意图才显现了出来。

  由华剑锋出任海军司令,潜艇部队的怨言肯定不会对准林啸雷。

  当然,能够爬到总参谋长的位置上,多少都得有点政治头脑。

  从现实讲,林啸雷出任总参谋长的直接后果就是,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混合动力攻击潜艇,在裴承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有“蝠鲼”号一艘具备战斗力,另外3艘全都躺在造船厂的船台上。

  万幸的是,1艘“蝠鲼”就足够应付当前的场面了。

  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攻击潜艇,不但“蝠鲼”号的性能数据是绝对机密,就连其存在都是绝对机密。别的不说,迄今为止,外界只知道3艘还在船台上建造的潜艇,并不知道已经有1艘在海里航行了。更重要的是,“蝠鲼”这个名字都是海军为了保密取的,其正式编号应该是“0374型混合动力攻击潜艇”,简称“0374级”,因为喊“蝠鲼”比较顺口,所以其正式编号反而不太受关注。

  “蝠鲼”号到底有多厉害呢?

  用华剑锋的话来说,在2036年底的一次“内部对抗演习中”,“蝠鲼”号在毫无悬念与没有丝毫争议的情况下击败了南海舰队潜艇大队,并且成功偷袭了南海舰队的旗舰,即“河南”号航母。正是这场演习,导致东海舰队与南海舰队在3艘在建“蝠鲼”级潜艇的分配上产生严重分歧。

  1艘潜艇对抗拥有10多艘“虎鲸”级的潜艇大队,足以证明“蝠鲼”号的性能。

  为了鼓动裴承毅想办法把“蝠鲼”号搞过来,前两天,华剑锋总是时不时以作战难度太大为由,感叹要是能让“蝠鲼”号参战,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显然,华剑锋的“唠叨”产生了作用。

  准确的说,华剑锋有意无意提到“蝠鲼”号之前,裴承毅就采取了行动,不然“蝠鲼”号不可能在短短2天之内进入南大西洋。

  华剑锋非常清楚“‘蝠鲼’号将在两天内进入南大西洋”的含义。

  虽然有理由相信,早在战争爆发前,总参谋部就把“蝠鲼”号派往印度洋{因为还在进行战斗性能测试,所以“蝠鲼”号还没有交付海军,暂时隶属于后勤装备处},并且在阿拉伯海或者孟加拉湾执行巡逻任务,但是为了安全期间,总参谋部不可能让“蝠鲼”号提前南下,而且总参谋部也没有先见之明,肯定是在收到裴承毅的请求之后,再命令“蝠鲼”号南下。由此可以算出,如果“蝠鲼”号之前在阿拉伯海活动,那么在4月22日就得以最快速度南下,如果在孟加拉湾活动,更得在4月21日全速南下。也就是说,在战争爆发后不久,阿根廷船队完蛋之前,裴承毅就对战局做出了准确判断,并且断定首批援阿的3艘全电动潜艇发挥不了关键作用。

  想到这,华剑锋的心情也很矛盾。

  果真如此的话,只能说明裴承毅根本不把潜艇官兵的死活放在心里。换句话说,如果裴承毅断定“旗鱼”级不是英国潜艇的对手,就应该警告华剑锋,取消伏击英国潜艇的作战行动。当然,这也能说明,在预判战局方面,裴承毅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总能对局势发展做出准确判断。

  问题是,裴承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这个想法让华剑锋轻松了许多。虽然裴承毅能够对战局做出准确判断,但是在事件发生之前,连他也无法肯定判断是否准确无误。

  裴承毅不是不在乎海军官兵的性命,只是面对残酷的战争,他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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