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奢望
秦王盛怒之下，离开了椒房殿，挥手让身旁跟着的人全部退下，只留穆监一人跟在他身后。
走了又一段距离，宫里的夜晚尤其的寒冷，可也就是这般的冰寒才能让人冷下心来讲思绪整理清晰，赢驷双手握紧，他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特别机灵之人更不是愿意谦和求稳之妻，但想着在宫里多磨练几年，想来也该明白些做人处事的门道。
哪晓得自芈姝一进后宫，这后宫便日日不得安宁，一事不平一事又起，有人挑事倒也罢她竟也就顺着将事挑得更大无法收拾非得他出门方能平息，糊涂至置，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在他的眼里芈姝耍的把戏他只当没看到，没曾想她竟如此自不量力。
秦王沉吟道“你可知这其中有谁在挑唆？”
“老奴不知。”穆监微微欠身，在宫廷当中，类似这种问题且不说真不知，就是知道也绝不能露出半点知道内情的意思。穆监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大监的位置之上，这种事情看得多了，自作聪明者早晚会大祸临头，更何况他服侍的主子聪明之极，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秦王看着穆监，心中已然有数，道“你当真不知？”
见秦王如此问，穆监微微一笑，淡定从容的回答“大王，后宫清静许多年，如今事出两主，打破了各宫之间的平衡，到底给如何处理，就要看大王心向何处了？”
秦王一笑“你倒是会说话，那依你看该如何？”
“大王的后宫，大王想如何便如何，又有何人刚多管呢。”穆监小心翼翼的提醒秦王，朝堂上还有一个来自魏国的大良造，他要平衡得远不止是后宫而已。
秦王明白，刚刚芈姝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说芈姝口中所说是真，那魏夫人长年居于后宫就算有这个心思，也难以实现，唯一可行的便是…
想明白的秦王脸色升起了怒气，往前走了几步，道“吩咐下去，王后即将生产需要静养，从今日起除去服侍的太医以及医女，任何人不得进入椒房殿，其余一切照常。”
穆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恭敬地道“只怕芈八子多想…”
秦王犹豫片刻，不答，只继续吩咐“去查一查是谁敢在宫里行窥探之事？”
“大王，芈八子独居一处，便是出事也难以知晓。”穆监应声道。
秦王顿时想到了刚刚玳瑁口中所说之事，心下有些犹豫，但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疑的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例外。“明日起让穆辛去蕙院服侍芈月。”
蕙院，芈月心思前转，无数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有去椒房殿，也没有人来唤她去椒房殿，椒房殿内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坐于床前不知在看着什么，任由思绪飘远，想起自己好似已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未跳过舞了，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让身体代替思考吧。
寂静的月光之下，芈月的舞姿刚起，便有人推门而入。
“八子，八子，大王来了。”香儿的话尚未说完，赢驷已跨进了屋子，芈月依旧保持着舞动的姿势回过头看向赢驷。
赢驷凝望着她的眼睛，象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芈月怔了两秒，在看清楚来人是赢驷的时候忽的收起了姿势，恭敬的向赢驷行了一礼。
赢驷原本一直板着的严肃的表情在看到芈月刚刚舞动时妩媚的笑容之时，慢慢的融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日怎么想起跳舞了？”
“兴之所至。”芈月顺着赢驷扶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眸。
赢驷望着芈月，“何不跳给寡人看看。”
“荣幸之至。”芈月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明月当空，古筝清脆的声音响起，蕙院院庭之中，侍人皆以退下，芈月换了一身长袖舞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时隔数十年她又一次在赢驷面前跳起了《山鬼》之舞，赢驷亲自弹奏古筝，不似楚乐的温婉柔和，倒是有些抚琴动操,欲令群山皆响的豪气。
这不是承明殿前的云台，她此刻也没有当年那日的心境忐忑，舞动的姿势清逸飘渺，与她本身的气质相吻合，充满野气的歌词，充满野性的舞蹈，仿若这支舞这首曲本就该在秦国这个充满野性的国家的土地上生长。
她傲啸山林，他称霸天下。那不是天生血脉里的雍容华贵，而更象是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念，令得百兽俯首，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啊。
这与他的志向是何等的相似，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俯首称臣吗？心甘情愿的低头，他是君王，是掌控人心的君王。
芈月在庭院之中，尽情挥舞着长袖，她望着一旁与她共同沉浸在舞与乐当中的男子，有那一刻不禁想到世界如此男儿当属罕见，只可惜他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芈月才能保持着与赢驷之间若近若离如远若近的距离感的吧。
在凡尘俗世当中，似乎有这么一首情诗，这样写道：从来不见也好，也省得情思萦绕，原来不熟也好，就不会如此颠倒。
他弹着琴，琴声愈发高昂，似风啸云起，冲上高天；
她跳着舞，舞姿越发狂野，像雷填雨冥，撼动山河。
芈月在琴声中狂野地舞着，那一刻她忘记了身侧这人是一代驰骋天下的君王，她不愿意就此俯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退让，在这一刻，她想要自我命运的好胜心不甘服输。
琴声直上九霄，琴弦断，他准确的抱住飞舞的人儿，将其揽入怀中。一晚烦躁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要后宫清静，他从来不妄求后宫女子会懂他能让他心安，可怀中这个女子不同于其他后宫之女，她能懂他，在她这里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想要的感觉。
就如芈月想要的是一个温暖体贴知心知意的丈夫在后宫当中是奢望一样，赢驷想要的令他心安心静可以放下政务让心能休息一下的女子同样也是奢望啊。
可此刻，两人心中以为的此生只能在梦中才会有的情况如此真实的发生了，在现实当中，真是如梦如幻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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