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二章第归于平静
“罗楷，那边传来消息，他们都落网了。”
罗哲难得笑吟吟地推开病房大门，想跟罗楷汇报喜讯，却意外地看到了罗楷将自己蜷曲着靠在床上的狼狈模样。
“罗楷，你怎么了，赖菲儿呢？”
罗楷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罗哲轻轻地笑着说道：“赖菲儿走了，我放她走的。”
罗哲闻言难以置信地踉跄了一步，然后猛地冲上前去揪住罗楷的衣领，想要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在罗楷脸上发现了那一道道分明的纵横的泪痕，于是罗哲不觉间竟松开了手，而后神情恍惚地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良久，罗哲才开口淡淡地说道：“罗楷，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没有资格站在情感至高点去指责你，你好自为之。”
罗楷又是笑了笑，笑里没有半分情绪。
“我要出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重新抬眼看着那所自己住了二十余年的罗家豪宅，罗楷心里不禁翻覆起复杂的情绪，他想到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还跟罗家年针锋相对，可现在才过了多久，自己没有了当初那股狠劲，而罗家年也沦为了罗鸣的阶下囚。
而现在，一切总算是归于平静了。
罗良看着罗楷脸上飘飞的异样情绪，心里也有些感慨，他忽然很渴望看到罗家年，那天晚上罗家年老泪纵横的模样至今依然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他知道罗家年，或许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冷酷无情。
“别站着了，我们进去吧。”罗哲站在他们身后，淡淡地说道，他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心情来面对罗家年。
罗楷点点头，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罗鸣锒铛入狱，天党剿灭殆尽，而罗家年自然也就恢复了自由身，他在被罗鸣软禁的这段日子里想了许多从前的事，慢慢地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辉煌成就原来也只是些虚幻的东西，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伟岸，起码，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罗家年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罗楷他们三兄弟神色复杂的脸庞，于是他便微微笑着，不做言语。
罗良嘴唇动了动，情难自禁地最先开口说道：“爸，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比起你们几个，我受的又算是什么苦。”罗家年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犹豫着问道：“你们几个，最近还好吗？”
“不好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憔悴了很多，爸。”罗哲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走上前来将手中提着的一张画递到罗家年手中，“这是孤儿院的孩子们为你画的画，你看看吧。”
罗家年讶异地看了看罗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画缓缓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在树下眯着眼坐着，膝下有四个稚幼的小孩正在眉开眼笑地嬉闹，而他的脸上也浅浅映着温馨幸福的微笑。
“我知道，这是你们小时候的样子，这个是罗良吧，这个是你，还有那个，是罗楷，对吧。”罗家年眼底渐渐湿润，然后强笑着指着画中人朝罗哲问道。
罗哲动容地看着罗家年这副和蔼的模样，淡淡地说道：“应该没错，那时候你的笑容，就跟画上一样的简单温柔。”
罗家年微微一怔，然后将画又是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腿上。
“可惜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们都别说话，让我说几句。”罗家年看着他们兄弟几人，眼神逐渐迷离。
“罗哲，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无论是在画画上，还是在商业上。当初我执意要你弃画从商，是因为我想让你来继承天宏，罗鸣虽然是天宏的总经理，但他却不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你才是。可是毕竟还是我自己太刚愎自用，我只想让一切都照着我的意思来，所以忽略你的想法，而为了让你知难而退，我还对你做了那么多打压的事，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罗哲，爸对不起你。”
罗哲身形微震，然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罗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总是那么玩世不恭，不求上进，这样等以后没了我跟你的哥哥的保护，你该怎么办才好。罗良呀，经历过这番遭遇，我希望你能够学会自己成长，成长为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我并不奢望你能够取得多大的成就，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就好。”
罗良闻言不禁鼻涕肆流地扑到罗家年身旁，然后将头埋进他的膝盖，小声地啜泣着。
罗家年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抬眼看着罗楷。
“罗楷，你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我承认，你拥有超越我的非凡的才能，你一度是我最钟意的继承天宏的人选，可是我却老糊涂了，在得知你想离开天宏之后，我却对你暗施诡计，害得你颠沛流离了整整四年之久。对于那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跟你说对不起。罗楷，我不得不说，你真是我最大的骄傲。”
“不，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妈。”罗楷缓缓地走到罗家年的身前，眼底弥漫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他不知道是否该原谅眼前这个可怜的老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真的释然。
“没错，我是对不起你们的妈妈，将好好一个家折腾成这样，我真是该死。”罗家年突兀地伸手狠狠地扇着自己耳光，自嘲地说道，而下一秒，他的手却被罗楷死死地抓住了。
“你确实该死，但是你不能死，你死了，让我们怎么办，爸。”
“罗楷，你，你叫我什么？”罗家年愣愣地看着罗楷，对于罗楷刚刚对他的称呼他简直是难以相信，他从没奢求过罗楷能原谅他，而罗楷的这一声称呼让他喜出望外。
罗楷神色不自然地松开了罗家年的手，然后别扭地说道：“我不是准备原谅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父亲的机会。”
“罗楷，谢谢你。”
落日的余晖轻轻柔柔地洒进了屋内，将罗家年苍老憔悴的脸庞映出了焕发的容光。
罗楷轻轻地，释然地笑了笑。
在罗家和罗家年坐了整整一下午，罗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而他刚回来便看到赖姨那张担忧的面容，于是心里也泛起了酸楚的涟漪。
“赖姨，你别担心，菲儿不会有什么事的。”罗楷轻轻地按着赖姨削瘦的肩膀，关切地说道。
赖姨摇摇头无力地看着罗楷：“小楷，你不知道，菲儿那么多年来从未离开过我，这回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我怎么能不担心。”赖菲儿害怕赖姨伤心，所以并没有跟她说起调查的事，只是敷衍地说自己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罗楷知道赖菲儿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所以他想背负起照顾赖姨的责任，他是他所能想到的对赖菲儿最好的弥补，只是赖菲儿走了后，赖姨怕是也不会在自己家里留久了吧。
罗楷心灰意冷地低头沉默着。
赖姨注意到罗楷的低落情绪，于是便反过来安慰起罗楷：“小楷，我知道你也在担心菲儿，让我们一起祈盼着她快些回来吧。”
罗楷勉力扯出一抹笑，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对了，今天有一位小姐拿了封信过来，说是给你的，你先看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这时候赖姨忽然取出一封信递给罗楷，然后便去厨房给罗楷张罗起晚饭了。
罗楷疑惑不已地将信封拆开，竟发现信上是陈晓薇是字迹！
“楷，我那天都医院偷偷去看望你，结果却发现你不在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你是痊愈出院了，这让我很开心，很欣慰。”
“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敢去奢求你的原谅。都是我一时的利欲熏心才导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对不起你。”
“我这几年总会想起我们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时光，那时候你单纯，我也单纯，我们的情感世界干净得像张白纸，白纸上等着我们去一起描绘碧海蓝天，闲云野鹤。可是我却给这张白纸提前染上了肮脏的金钱与物欲，是我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我怪不得谁。可是我却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满心的期待与爱意，我辜负了你那么长的一段青春。”
“楷，我无颜再面对你了，所以这次我还是选择离开，不过这回我是堂堂正正地离开。我不能再继续打扰你了，楷，我要去寻找我自己新的生活，等到我有勇气再面对你的时候，我再当面跟你致以歉意。
“或许你不会再相信了，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你是我爱过的唯一一个男人。”
缓缓地将信纸折好，罗楷眼底翻腾起一层悲哀的雾气。
世事无常，有些事就像是注定好的，罗楷觉得他无法去改变什么，就像陈晓薇的来和走，就像赖菲儿的去与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