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熟悉的古诗《登鹤雀楼》在我耳边响起，只见10多个年岁不一的孩子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大树干上钉着的一块小黑板，有板有眼的高声朗读着，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还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起来，旁边还有好些站着的孩子，他们也跟着一起朗读着，这情景一下把我又拉回了幼年时代，曾几时，我也如同他们一般，坐在教室里面润吸着知识的雨露，可是，那个时候年少不知道珍惜，荒废了学业，待回头后悔晚矣。

  “好了，今天上午的语文课就到这里，同学们下课。”一个女声传来，我见那个女老师30多岁样子。

  “老师再见。”众孩子起立礼貌道。

  “同学们再见。”老师也礼貌道。

  一切和学校的规矩一样，除了条件。

  孩子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老师也收拾这东西，大雷示意我过去。

  孩子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并没有马上离开，可能是见到来了外人有些好奇，都侧头的看着我和大雷。

  女老师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停下手里的事情，远远的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两个，当他看见李大雷的时候，目光中的疑惑消失了，但是当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手里的本子差一点没有掉到地上，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镇静。

  “曲老师您好。”大雷笑着打招呼，我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拘谨。

  “是大雷兄弟呀，您好，有好些天没有看见你了。”曲老师面带微笑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许不自然。

  待走近之后，这里的场景深深的吸引了我。我发现，这些孩子穿的都是补丁、窟窿的衣服，有的连这样的衣服都没有穿，书包都是装衣服的纸袋子或是比较结实塑料袋，鞋子都是破烂的胶鞋或是凉鞋，有的就不是成双的，甚至有的根本就没有穿，课桌是破木板拼出来的，小板凳是自家钉做的，有的干脆就是几块砖头垒起来的。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坐着听课显然是一种优越，远远好于那些站着的。

  其中一张桌上有个小本子，我拿起来一看，是城里别的孩子用过的练习本，上面还有他们的署名，练习本剩下后面一大半没有用就扔掉了，也就成了这里孩子们的作业本。俗称的烂笔头在这里成为了孩子们的抢手货，哪怕只有一厘米也要坚持用完，本子上的自己虽然壁画还有些歪扭，但是我看得出来，孩子们是用心写出来的。

  老师的讲桌估计是那个学校的废品，四个桌腿三个是后来钉上的，桌面已经沟壑纵横，上面有个粉笔盒，里面装的都是粉笔头，好几个颜色的都有，黑板肯定是自己做的，找根铁丝，在树上钉上一根钉子挂了上去，即使这样，板书却写得给外规矩，粉笔字也写得非常工整，比我见过的很多老师写的要好得多。

  天气已经入秋，看见孩子们的打扮，我心头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在众多的孩子当中，我发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孩子，大概16、7岁的样子，他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深深地吸引着我，他的嘴唇微微的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小龙，收拾好你的文具。”曲老师突然提醒道，声音中有些严厉。

  叫小龙的孩子被曲老师一说，紧忙低下头收拾自己摆在腿上的文具。

  “曲老师，这位是我的朋友，文向天，你叫阿天就可以了。”大雷介绍道，“阿天，这位是曲老师，哎，阿天……阿天”见我没有反应，大雷碰了我一下。

  被大雷一碰，我回过了神儿，揉了揉鼻子，舒缓了一下情绪后说道：“您好……那个……那个”刚才没有认真听，不记得叫什么了，我赶紧侧头求助大雷。

  大雷帖耳小声说道：“曲老师。”

  “哦，曲老师您好。”我满脸歉意的说道，刚才我没有注意曲老师，可是就在刚刚我抬头，刚刚我抬头看见曲老师那张被岁月和生活磨砺的有些略显苍老的脸的时候，我心中一惊，这张脸为何如此的熟悉，尽管时过境迁，但容颜上的一些细节我仍旧清晰的记得，难道？我喜出望外，但是转念一想，似乎还有不妥之处，只好暂时憋在心里。

  “不用叫我老师，我只是尽所能教孩子一些字。”曲老师刻意平淡的说道。

  我盯着曲老师，没有说话。

  “大雷兄弟，你有什么事情吗”曲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赶忙转身看着大雷问道。

  这时我再一次侧头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那个眼神，对，就是那个眼神！还有，刚才曲老师叫他什么来着？叫……叫小龙，哈哈，绝对没错！我几乎开心的要疯起来，不过此时只能强忍着按捺住喜悦之情。

  “嗯……嗯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顺便也带朋友来看看。”大雷突然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哦，那你们看吧，我和小龙要回家了。”说着，曲老师似乎有急事，快步走到小龙身边，推着轮椅就要走。

  “哎，曲老师，也有点小事。”大雷赶忙说道。

  我在一旁装作什么也掺乎不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孩子们也满是好奇的看着我们。

  “什么事，你说。”曲老师停下脚步说道。

  大雷深吸了口气，又看了看四周这些孩子，为难的说道：“曲老师，能不能……能不能到您家里去说。”

  曲老师看着我，犹豫了。

  “我朋友他不是坏人。”大雷赶忙解释道。

  “大雷兄弟，你误会了，嗯，好吧，你们跟我来吧。”曲老师咬着嘴唇，推着轮椅走了，我们跟在后面，一路上我就在琢磨该怎么办，回到她们家立刻相认？还是再试探一下？可当我想到大雷在场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大雷心直口快，假如这件事情是真的，一旦他知道了，那么圈子里面用不了多久就会悉数尽知。

  “还是回头我自己来吧。”我心中暗道。

  一路上曲老师推着轮椅，不时的弯腰附耳和轮椅上的孩子说着什么。

  看着前面的母子两个，我想起了几年前，想起了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