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三章 因祸得福
虽然这一击是在鬼杀意料之外，但是他多年来充分的临敌经验告诉他雷禹这一棍完全不蕴含任何变化，是直直的劈过来，这样便好躲得多了。身子向外一拧，便滑过好几步，再次避过了雷禹的锋芒，犹能在空中转身，再次面对这雷禹，脸上阴晴不定。虽然他是避过了这一击，但是眼前的毛头小子未免太出人意料了，如果他把功夫用的灵巧一点，自己真的没有把握能避过。
况且，背后还站着一个阴深深的如鬼一般不知底细的少女，她还没有出手呢。尽管如此，鬼杀目前还是有精力对付雷禹的，光靠闪躲就可以。只因为雷禹虽然内力深厚，动作敏捷，却丝毫不像是学过拳脚，这一棍一棍挥的是毫无章法，鬼杀很轻松的就可以化解躲过，却也知道这么斗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简直是要消耗掉自己的精力和耐心嘛。
因此鬼杀一边闪躲一边朝旁边掠远一点，这样雷禹追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是在最初站立的地方了。这样一次次移形换位，便离红衣少女越来越远，逼得她不得不紧走几步跟上，却依旧是站在一个无形的圈子之外，绝不走近半分。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躲，打了有小半个时辰，都感觉有些累了，才肯停下歇一会。饶是这般情况，鬼杀还笑道：“小兄弟好生了得，逼得我一退再退。要是说起来，你这资质也是万里挑一啊，怎么就跟我杠上了呢？”说着还避过一阵直扑面门的掌风。
却原来是雷禹嫌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生气之下一掌胡乱劈出，自己也不知道是用了几成功力，只觉得鬼杀的身形似乎微微滞了一滞，莫不是受了点伤？其实经过这一个下午的追逐，自己也算是知道了他这人其实应该是很善良的，否则，依他那么高的轻功推测，他的其他武功肯定也不差，却一直任自己追打而不肯出手，这如果不是他的性格极其怪异，就是其中必有隐情。或者自己的威胁还不够，没有到他必须出手自保的地步。
雷禹心里稍稍有些恼怒，面前这人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本来是说马不停蹄地赶向鬼堡的，都是这家伙耽误了自己。这也就罢了，他一直不出手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不屑出手吗？雷禹宁愿这样解释。还有，一开始装的文质彬彬的，请人吃饭还是为了下迷药。想到这里雷禹才发现猎虎没有在身边，仔细回忆了一下，便肯定是留在镇子里，或许还没有醒来，或许找不到自己了。不管怎么样，这些不愉快的事，罪魁祸首都是这个自称白老二的人！
那边鬼杀身形飘了飘之后落地，神色之间似有震动，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雷禹那一掌明明是有部分碰到了自己的衣角，或许是身体侧面，但是他自己居然不能肯定有没有受伤，这着实匪夷所思。这促使他有了另一个想法，或许雷禹会是个不错的徒弟。
“小鬼，等一下！”鬼杀朝着雷禹嚷嚷起来，胸口的混沌九天在黑暗里一明一灭的，看的雷禹格外上火。明明是别人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占为己有还如此厚脸皮？却还是停下了，疑惑地看着他。
少女像是哼了一声，风把她的声音传送到两人的耳朵里，雷禹是没什么感觉，鬼杀却是心里疑惑，不知道这一声是什么意思。
“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
“跟我师父学的，要你管？”
“哦，你师父是谁？”
“关你什么事！”雷禹越说越火，似乎明白了对方只是在争取喘息时间，来恢复些精力罢了。
然而就在雷禹出手的同时，另一道快于闪电的身影也飞起，和着雷禹一起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鬼杀击过去。那位少女一直在冷眼旁观，大概此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雷禹和鬼杀都已经耗了许多精力，自己此时出手，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抢到看起来很宝贝的秘籍的。
变故虽然生的突然，却是在鬼杀意料之内。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 ，少女的内力也是非同一般的充沛，此时出手更是狠辣异常，招招直取要害，和雷禹儿戏一般的打斗全然不同，颇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意味。只不过她到底年轻，内力终究是不足的，这般打了十几次，动作便在不觉间慢了下来。倒是雷禹一直不紧不慢，棍中所蕴含的内力基本没有减弱。
鬼杀被他们逼得退让已是极其艰难，每次闪过都显得极为惊险。少女自身虽已渐露颓势，却也看出鬼杀要不了多久就再无招架之功，便狠了狠心用出十二分的力道，一记阴天掌朝他劈去。
鬼杀和雷禹都是一愣，像是没料到少女竟会如此狠辣。眼见鬼杀已经避不开锋芒了，便一提真气，对着劈出一掌，恰好与空中疾驰而来的掌气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少女直往后退去。
然而少女的身子终究是稳住了，也仅仅感觉气血翻腾而已，再无别的不适。便明白是对方出手极有分寸，单此一掌，双方武功优劣已经显露出来了。按说这时候也该退出了，然而少女的脸色阴了阴，竟然再度摆好架势，准备继续打斗。
鬼杀心里连连叹气，我故意让着你们真的当我好欺负么？跑也跑不了，想要这几本书还真是麻烦。不过，越是麻烦，我越是要尝试一下。他便也做好了准备，直欲和他们玩玩，点到为止就好。
少女如同疯了一般连连出掌，连雷禹的插手之处都没有。正在他颇为郁闷之时，忽而听得一个低沉的女声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好好配合一下。”说着，自己朝鬼杀身后飞去，眨眼间便落地，与雷禹成前后夹攻之势。
纵然雷禹这个呆子，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正犹豫着想喊“不要伤害他”的时候，少女已经先行出手，见雷禹犹豫，喝道：“不想拿回你的东西了吗？”
雷禹顿时清醒了，便提起长棍欺身而上。哪料鬼杀突地一个纵身，便飞纵上去，逼得两人也飞起，三人便在起起落落之间打斗。不得不说，夹攻的办法甚是好，逼得鬼杀几乎无容身之处，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出手，而且随着对方进攻的加快而不得不出手稍重。
正在这时，少女大叫着扑上来，似乎耐心用尽了，这一扑迅猛非常，指甲竟也暴涨三寸，鬼杀躲闪不及时身上便多了数道血印。他不得不反身劈出一掌。然而少女身法着实诡异，她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以惊人的速度逃出鬼杀的一掌的范围。而倒霉的雷禹恰好在她身后出现。
鬼杀大惊，心道这小子必定毫无防备，这一掌若是劈去，他的肋骨非是尽碎不可。然而已经有了掌势又哪里是说收回就收回的，鬼杀勉力侧身避开雷禹，自己却因为内力的震动而气血一阵翻涌，堪堪站稳身子，后背便有一只手直接伸了四指过来，硬生生插了进去。
鬼杀听见自己的血肉被迫分开的声音，悚然一惊，朝前飞步移去，终于摆脱了那只手。然而后背血流如注，衣衫已是殷红一片。这连续的受伤使得他再也站立不稳，吐出一大口鲜血，便直直栽倒在地。
少女像是如释重负般，走到他跟前，粗鲁的把他翻过来，并没看他那苍白的脸，将手在他的白衣上擦了擦，直接取出他胸口的书，在雷禹赶到之时纵身一跃，笑着飞走了。
雷禹开始时对少女的印象虽不是很好，却不是这般可怕。饶是雷禹经过多次和兽族的厮杀，此时也为少女的行事方式感到齿寒。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知道是追不上了，地上还躺着苍白如纸的鬼杀。
刚刚他为了不伤到自己，硬是扭转了掌势导致自己受内伤，才被少女偷袭成功的，雷禹可是看在眼里。他本来是想去阻止的，奈何少女动作快如鬼魅 ，他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杀栽倒。
其实他是一个好人吧。雷禹心里有些难过，他对鬼杀 的印象，其实还是极好的。毕竟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都像是可以解释的。在想着这些时，他手脚麻利的点了鬼杀的穴道给他止血，又轻轻将他翻过来，撕下自己的衣衫给他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自己的医术虽然没有师父那般出神入化，却也是可以解决这类的问题的，只是没有工具又需要时日。雷禹在考虑着何处能得到帮助，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了远远的一片农房，便咬了牙背起鬼杀，朝那房子挪去。
自己救人，纯粹是出于医德吧？学得本是妙手回春，焉能见死不救？只要能把他救活，也算是大功一件。而至于那地图，自己得到本就是机缘巧合，现在失去，大概也是机缘巧合。况且混沌九天他已经练到了第八层了，那张地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直朝前走，直到看见一片深山之中的的一条大河，过了河不远便是玲珑鬼堡。这样想着，心里便释然了许多。
他跌跌撞撞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星如豆的灯光。也不考虑人家是否会帮助，只想着去碰运气，便步步跨入篱笆小院中。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却还是解释清楚了缘由。当然只说是自己的朋友被人抢了钱财受了小伤，先借宿一晚。
令雷禹惊喜的是，这户农家极其朗爽大方，答应了他的请求，也不怀疑什么，还拿出祖传的创伤药。原来这家原本是猎户出身，这些流血之事，本就是不怕的，有药草准备着也是情理之中。
雷禹便将鬼杀安置在偏房，给他小心地用酒清洗了伤口，敷了药再包好。又伸手探了他的脉，感觉虽然微弱，跳动却是有节奏的，便放心了许多。其实他知道鬼杀主要的伤是在内部，背部的伤口他看了，并不是很深，并不致命。只是师父没有教过他该如何治疗内伤。一时间他疑惑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催动自身内力灌入对方体内，再帮助对方调整气血运行。他便试着做了起来，开始时极其困难，身上逐渐热起来，双手轻轻抵着鬼杀的背，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他是感觉自己的内力流出去了。
鬼杀蓦地睁眼，感觉到周身有热流缓缓移动，想动一下却全身疼痛，便顺着对方的催动自行调息。内力运行了几个大小周天之后，他渐渐感觉好多了，气息渐渐平稳了些，身体也慢慢的热了，而不是死人般冰冷。
他在疑惑，背后是谁呢？却听得一声：“你醒了？太好了。”却还是雷禹的声音，这倒令鬼杀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会以德报怨，这般救下自己。他幽幽道：“是雷禹吗？多谢你救我。”
“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雷禹答得倒是干脆又严肃，颇有行家之感，把鬼杀逗乐了。
“哟，你是学医的？”
“嗯，主要是学医的，只是，你是我救的第一个人。之前都是没有机会的。”他说的是实话，也有些怀念在药王谷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了，却为师父传授的手艺能救人而感到骄傲。
“唉，真是没看出来呢。内力也很深厚，心地又善良，不错，可成大器。”鬼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点评着雷禹，声音不大，却足以叫他听见。
雷禹没有接话，却听对方又说道：“小子，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这般郑重其事的口吻勾起了雷禹的兴致。
“我准备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要是没有人学实在太可惜了。”鬼杀轻轻叹息着。
雷禹有些疑惑，这时却突然又想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来。如果没有找到鬼堡，学一身好功夫也是不错的。他想了下，便答应了，但是有条件：“不能叫师父。”
“为什么？”
“我已经有师父了，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这段话题便到此为止，因为大家都感觉到些许伤感。可笑的是刚刚还在打打杀杀的两个人此时一起静坐，还有实质上的试图关系，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啊。
鬼杀便迫不及待地先告诉雷禹一个简单的口诀，，叫他先练。自己趴着虽然不舒服，却也没有办法，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竟然睡着了。雷禹那晚便学了一招“云烟过雨”。
这一招看起来无比简单，却是鬼杀针对雷禹不够灵巧的问题而教的。慢慢沉入到招意之中时，雷禹只觉得像是看见了夏日山间的暴雨，那乌云，那雨气，都在迅速地变化着，令人猜测不出它的动向。这般想着，便觉心中一动，似乎有所感悟。
第二日雷禹如法炮制地又给鬼杀输了好多内力，加之静养之效，鬼杀竟可勉强站起，便可以更好地指点雷禹。雷禹便把昨晚所悟展示一番，博得鬼杀连连惊叹，没料到他天资如此聪颖，直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而那雷禹，受了夸奖之后反而有些羞赧了，一派纯真不谙世事的模样更让鬼杀赞叹不已，这般纯真返璞归真的能有几人？是以越发用心的教雷禹自己的各门绝学。
一个上午，雷禹便学了风卷残云、隔山打牛、两相形意等数十种拳法、剑法，不一而足，虽然时间所限只是简单地说了要点，有些地方鬼杀因为有伤在身没法演示，雷禹却也能默默记住所有口诀，自己理解一番之后推演出来，倒也八九不离十。
只是雷禹也感觉到了这些武功不是一门一派的，而是非常杂乱。实际上还经过了鬼杀的改良，有些不实用的部分便被删去了，也因此降低了难度。他不得已便向雷禹解释原因，道自己的癖好便是收集武功秘籍再练习。
雷禹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非要抢自己的书，便笑道：“我的那书的确是好书，世所罕见的，怪不得你追着不放。”
鬼杀一脸懊悔：“可是我翻开之后什么都没看见，全是空白的。”
雷禹愣了愣，从来没有想过这也是奇书之奇处。难道这本书认生，除了自己以外便无人可以看见其中内容？目前只有这个解释听起来最为合理。
他没来得及安慰失落的鬼杀，鬼杀自己却笑起来：“书是没有拿到，却认识了一个好徒儿，也不错。诶，你不叫师父可以，但是我得叫你徒儿。要不，岂不是白白骗去我多年心血。”
这一番话使得气氛又活跃起来，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心情愉快。
在热情的农户强留下，二人吃过午饭才告退。本来是准备上午就走的，却因主人的挽留而止住了。这也使得雷禹感觉世上除了欺诈打杀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前提是你自己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才会有人肯善良的对你。自己是这样，鬼杀也是这样。
午饭后雷禹和鬼杀沿着僻静的小路朝镇子里行去，之前跑得太远，此时不知道离镇子还有多远。由于鬼杀的伤势没好，两人走得极慢，同时也给了雷禹学习鬼杀的武艺一个好机会。双方竟然都在期待着多相处一会，理由却是不尽相同：雷禹是有些小小的贪心 的，他想多学一些，自己便强大一分，因为一别便不知何时再见；而鬼杀是很多年没遇见这般纯真的少年了，待在一起颇有少年意气的感觉，如同回到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