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两个人的新年

  自搬进山里后,香秀起先几日还有些不太习惯,虽说之前在村子里时,她也是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极少出门,可毕竟四周都是熟悉的乡邻,偶尔出门,也会和一些相熟的小姐妹聊聊家常。可自从搬进山里后,这一整座大山中,只有他们夫妻两,每日里除了鸟鸣,与潺潺水声,便再也听不到熟悉的乡音,偶尔,香秀从睡梦中醒来,都会生出一股错觉,仿似这天大地大,只剩下了她与邵元毅二人。

  这一日,邵元毅从山林里回来,就见香秀正托腮坐在门槛上,看见他后,便是站起了身子,向着他跑了过来。

  邵元毅张开胳膊,将香秀抱在了怀里,如今,他们也算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平日里,他一早离开家门,去林子里砍些柴禾,捡些菌菇,偶尔运气好,还会碰上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兽,邵元毅担心自己离开家,留下香秀一个人在家太过孤寂,抓来的野兔野鸡也都没杀,而是在家门口搭了小院子,将野兔和野鸡都放进了竹笼子里,让香秀养着解闷。

  “夫君。”每逢看见邵元毅回来,都是香秀一天里最高兴的时候,瞧着她的笑脸,邵元毅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抬起手,为妻子将发丝别在耳后,温声道;“是不是等着急了?”

  香秀摇头,“没有,有小黑小灰,大丫二丫它们陪着我,我不闷的。”

  邵元毅闻言,便是向着笼子里的野兔和野鸡看去,香秀到底是年纪还小,小孩儿性浓,只将那几只野兔和野鸡一一取了名字,邵元毅听在耳里,便是忍俊不禁。

  男人揽过媳妇的纤腰,看着自家屋顶上的袅袅炊烟,便是笑道;“今天做了什么?”

  香秀则是弯了弯唇角,“夫君猜猜。”

  邵元毅轻轻一嗅,已是闻到了蒸肉的香味,遂是开口;“突然有些想吃蒸肉了,你做了没有?”

  香秀听了这话,眉梢眼角就都是喜滋滋的,她牵着丈夫的手,拉着他去了灶房,刚打开锅盖,蒸肉的香气便是扑鼻而来。

  见自己“恰好”做了夫君想吃的东西,香秀唇角的笑涡十分甜美,她拿起了一双筷子,小心翼翼的从锅里夹起了一块蒸肉,那肉切得很薄,显得晶莹剔透的样子,油花已经被蒸出了出来,亮金金的肥瘦相宜,分外诱人。

  香秀在肉片上轻轻吹了吹,才将蒸肉送到了丈夫唇边,她的眼睛很亮,也很温柔,满是妻子对丈夫的情意,莞尔道:“夫君快尝尝,好不好吃?”

  邵元毅张开嘴,将那块肉片吃进了嘴里,稍稍咀嚼,唇齿间便是满口留香,倒勾的人恨不得连将舌头也一道吃了下去。

  香秀见他爱吃,便是笑眯了眼,又是夹起了一块,吹凉后送到了邵元毅唇边。

  邵元毅便是笑了,“别只给我,自己也要吃。”

  香秀也不知为什么,但凡家里有些好东西,诸如鸡汤腊肉,鱼肉鸡蛋的,她宁肯自己不吃,也希望邵元毅能吃上嘴,看着他吃,倒真比自己吃进嘴里还要高兴。

  “夫君先吃吧,我刚才都吃过了。”那碗蒸肉本就不多,香秀只想着把肉全留给丈夫,邵元毅这般大的架子,她要是在夹个几块,余下的哪里够他吃。

  邵元毅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小媳妇,有些无奈道;“又撒谎。”

  香秀小脸一红,看着邵元毅将那碗蒸肉端了出来,他仍是抱着她的身子,与她一道在桌前坐下。

  “和你说了多少次,这些东西不用总留给我。”邵元毅明白香秀的心思,也晓得这是香秀以自己的方式在疼他,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却让媳妇这般相让自己,邵元毅没逢想起,都是好笑且心疼。

  香秀垂下眼睛,小手绞着衣角,轻声道;“我也不知怎么了,看着夫君吃,比我自己吃还香。”

  邵元毅心下一软,抱紧了她的身子,“你年纪还小,本就该多吃些好东西,再说,”说到这里,邵元毅顿了顿,附在她耳旁开口;“你不多吃些,又怎么能给我生孩子呢?”

  香秀听了这话,也觉得邵元毅说的有理,她是想尽快给邵元毅生个娃娃的,自然要将身子养壮点才是。

  只不过

  想起两人在床上,为了生娃娃所做的那些事,香秀的脸蛋更是红了,她没有去看邵元毅,只很小声的说了句;“可是,每回出力的都是夫君啊”

  邵元毅先是一怔,继而便是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浑厚,笑声豪迈,听在香秀耳里,却更是让她面红耳赤。

  “你还笑”香秀推了推丈夫的胳膊,只羞得将脸蛋埋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每回都是邵元毅出力,可最后累的骨架都要散的人却总是她。

  邵元毅拍着她的后背,唇角却还是噙着笑的,她瞧着妻子白里透红的小脸,委实是爱怜极了,有心想要逗她两句,可瞧着香秀红扑扑的一张脸,十分羞窘的样子,邵元毅看在眼里,便不舍得再去逗她,只得收敛了笑意,哄道;“好,我不笑,快吃饭吧。”

  话虽如此,可男人的目光中还是透着几分笑的,香秀嗔了他一眼,直让邵元毅哄了好一会,脸庞上的红晕才慢慢退去。

  晚间,香秀坐在桌前,就着桌上的烛光,剪着手里的窗花。

  在过两天,就是新年了,虽然与谷米村相距甚远,但村子里的炮竹声偶尔还是能传进深山,传进邵元毅与香秀的小院。

  邵元毅进了屋,就见香秀聚精会神的剪着手里的窗花,他没有惊动她,只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那一双巧手在一张张红纸上剪出各色喜庆的花样,贴上窗户,便会透出了浓浓的年味。

  邵元毅看着那些窗花,思绪却是飘得远了,儿时,每逢过年,母亲也总会揽过他的身子,剪出各色窗花。宫禁森严,不论她剪出多少窗花,却还是没机会将它们贴在窗户上。

  她总是会跟他提起谷米村,告诉年幼的儿子,每当过年,谷米村家家户户都会贴上这样的窗花。远远看去,漂亮极了,那才是过年,才是人间该有的烟火味儿。

  “夫君?”香秀回过头,见邵元毅正在那里出神,便是开口唤了他一句。

  邵元毅回过神,在妻子身旁坐下,他捡过一张窗纸,见上面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猴,男人这才想起,即将而来的新年,正是十二生肖中的金猴之年。

  “夫君,你怎么了?”见丈夫一直没出声,香秀有些担心。

  邵元毅摇了摇头,一笑道:“没怎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香秀极难从男人口中听他提起儿时的事,此时听见了,便有心盼着他能多说几句。

  邵元毅看出了媳妇的心思,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道;“儿时最盼着过年”

  香秀听了这一句,便是微笑起来,“因为过年了,夫君会有新衣裳穿,也有好吃的吃,是不是?”

  邵元毅望着她的笑靥,他没有说什么,只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他不知要如何告诉她,儿时的他盼着过年,是因为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他才可以见母亲一面。

  “咱们把它们贴上吧。”邵元毅收回思绪,不愿再说。

  香秀轻轻“嗯”了一声,和丈夫一道将剪好的窗花小心的贴在了窗户上,剩下的几张,香秀便是将它们在床头,和灶台上各贴了两张,那般喜庆的颜色,只让人一瞧,便觉得暖到了心尖。

  除夕前,邵元毅曾想去尚水镇一趟,再买些年货回来,香秀却不愿让他走,邵元毅念起路程,一来一回便要一整日的功夫,也是不放心将小媳妇一人丢在家里,便是去了湖边摸了几尾鱼,好让香秀在年夜饭时能多添两道鲜味。

  年夜饭,香秀炒了一盘腊肉,用蒜苗与葱姜爆的喷香,拍了个胡瓜,用香油和盐巴拌了,又炒了一盘山里的野菜,洗了一盘山间的野果,此外,还烧了一条鲤鱼,炖了一锅鱼汤,虽只有两个人,一顿年夜饭却也是汤汤水水,十分丰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酒。

  香秀解下了围裙,看着丈夫,便有些愧疚,“夫君,上山时忘记给你带酒了。这顿饭,只能让你将就着吃些了。”

  邵元毅不以为意,将她揽在自己身边坐下,望着眼前的一桌子菜,只让人食指大动,他摇了摇头,告诉怀里的媳妇;“没酒也无妨,我从不饮酒。”

  香秀想起两人自成亲以来,的确是不曾见过邵元毅喝酒的,便也是放下了心,为丈夫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

  两人吃完饭,按着规矩,除夕夜是要守岁的,香秀也没有上床,只依偎在邵元毅怀里,和丈夫一道在屋子里坐着,长夜漫漫,香秀有些困倦,忍不住对着丈夫开口;“夫君,你给我说个故事吧。”

  “说故事?”邵元毅眉心一挑,香秀的这句话,实在是将他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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