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章 我姓邵

  邵元毅已是猜出了香秀的心思,念起她受的那些委屈,只让男人对怀里的小人儿多了两分怜惜,他睁开眸子,低声道;“等明天看了大夫,咱们再去集市买些东西。”

  “不要买了,咱们家里什么也不缺。”一听要花银子,香秀立马开口。

  邵元毅笑了笑,把玩着香秀的发丝,温声道了句:“镜子和梳子之类的小玩意,总是要置办的。”

  香秀一想也是,到了如今,她每日起来都还是要去灶房照着水缸盘发的,之前邵元毅一个男人家,家里没有铜镜也就罢了,可如今娶了媳妇,若连块镜子也没有,委实是说不过去。

  香秀轻轻“嗯”了一声,向着丈夫的怀里偎了偎身子,邵元毅的怀抱十分温暖,只将香秀牢牢搂住,就连她原先冰凉的脚丫也是让他用腿勾住,暖到现在,香秀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

  “夫君,我想去布行扯些布,再去集市买些棉花,给你做件棉衣。”香秀想起他这个天气,每日里却还是一件单衣,虽说他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畏寒的样子,可这冬日还长的很,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

  邵元毅一笑道;“不用,我习惯了。”

  香秀还想再劝两句,邵元毅已是揽紧了她的身子,温声说了句;“明早还要赶路,睡吧。”

  香秀见他合上了眼睛,便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寻思着等明日去了镇子,说什么也要给他买些棉花回来,她将脑袋埋在邵元毅的怀里,在心底又是细细盘算了一下布匹和棉花的价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睡去。

  翌日一早,因着要去镇里,天刚亮,邵元毅与香秀便是起来了,两人在灶房吃了饭,香秀挽了个小布包,穿着身新夹袄,瞧起来活脱脱是个新出嫁的小媳妇。

  邵元毅看着她,眉目间的神色便是温软起来,他一手将香秀的布包接过,另一手则是牵过香秀的小手,带着她离开了家门。

  香秀其实是有些羞涩的,她不安的摇了摇丈夫的大手,小声道;“夫君,旁人瞧见,会笑话的。”

  在谷米村,夫妻两出门都是一前一后,哪有像他们这样牵着手的?要是让那些长舌妇给瞧见了,只怕背地里要将香秀的脊梁骨都给戳弯,少不得要说香秀撒娇狐媚,勾引丈夫的。

  邵元毅瞥了她一眼,扬了扬唇,松开了她的小手,却搂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胸膛为她抵挡着冬日里的寒风。

  香秀脸庞红了,可心里却是甜的,她不再说什么,只随着他了,反正,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那些长舌妇要说,也由着她们。

  从谷米村去尚水镇差不多要走一个时辰,这些脚程对邵元毅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香秀身子弱,要走完这一个时辰,定是要累的不成样子。

  离开村子,走上了小路,邵元毅在香秀面前蹲下了身子,对着身后的小媳妇开口;“上来,我背你。”

  香秀吃了一惊,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

  邵元毅回过头,见香秀怔怔的看着自己,他有些无奈,只道了句;“怎么了?”

  “我自己能走的,哪有这样娇气啊。”香秀忍不住莞尔,她身子是弱了些,但也不至于连路也没法走。

  邵元毅不置可否,仍是半蹲在那里,让香秀上来。

  香秀拗不过他,只红着一张脸,见四下里没人,才提起了裙子,将身子贴在了邵元毅的后背,双手勾住丈夫的脖颈。

  邵元毅起身后,虽说背负着香秀,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走的又快又稳。

  香秀原先担心背着自己会累到他,此时见他跟个没事人儿似得,才将心放下。

  男人的后背宽阔结实,步伐沉稳有力,香秀趴在丈夫的肩头,望着丈夫坚毅磊落的侧颜,心里就跟吃了蜜似得,以前的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见香秀好一会儿都没出声,邵元毅有些奇怪,只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香秀眼眶是温热的,只搂住了丈夫的肩头,轻声道了句;“夫君,你对我真好。”

  邵元毅闻言,便是微微一笑,也没出声,接着背着她向着尚水镇走去。

  原先要一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邵元毅倒是大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快到镇口时,男人将香秀放了下来,香秀见丈夫的额角沁出了汗珠,顿时心疼起来,只踮起脚尖,用自己的掌心为邵元毅将汗水拭去。

  邵元毅低了低头,两人四目相对,眼底俱是彼此。

  尚水镇为西南重镇,虽是个镇子,但却十分繁华,往来客商云集,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就连谷米村里的一些后生,农闲时也都会来尚水镇找些活儿做,运数好的碰上个肥差,远比在家种田有赚头。就连村子的张二哥,也是帮着尚水镇里的马帮,一年到头在大江南北的跑。

  邵元毅对尚水镇并不熟悉,至于香秀,还是生母在世时,曾带着她来镇子上赶过集,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压根没有丁点印象,两人一路打听,总算是打听到镇子南面有家医馆,当下邵元毅也不耽搁,直接揽着香秀向着镇南面赶了过去。

  刚到医馆门口,就见前来看病的人已是排起了长龙,邵元毅凝神听去,就听诸人三三两两,只道这里的大夫曾云游四方,如今年事已高,便回到了家乡,医术十分高明。

  邵元毅闻言,只觉此番没有白来,只与香秀一道在医馆门口等着,到了晌午时分,邵元毅去路边给香秀买了几个糖包子,自己则是拿出了从家中带的几个馒头,吃了起来。

  香秀瞧着不忍心,那馒头又硬又凉,哪有糖包子这般香甜可口,她将包子给邵元毅递去,男人却也不接,只让她趁热吃。

  坐在香秀身旁的一个老妇瞧着这一幕,便是笑了,对着香秀道;“你这小娃娃福气倒好,你家男人可是知道心疼你哩。”

  香秀脸庞微红,再看邵元毅时,眼底也是柔柔的,满是甜意。

  吃了午饭,又过了许久,才轮到香秀,邵元毅与香秀一道走到内室,就见满屋子的药柜,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样子便是尚水镇的老百姓口耳相传的名医了。

  香秀长这样大,还是头一回看大夫,不免有些害怕,邵元毅牵着她的手,让她在大夫面前坐下,自己则是沉声道;“有劳大夫为我娘子诊上一脉。”

  那大夫忙了半天,已是倦怠的厉害,听着邵元毅开口,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向着两人看了一眼。

  只一眼,这大夫的脸色就是变了,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邵元毅,一双眼睁的滚圆,就连手指也是颤抖起来,看样子既是想指向邵元毅,却又不敢一般,只重复道;“你你”

  邵元毅见状,眉心便是皱起,他望着眼前的老者,记忆中对此人却毫无印象,可看这大夫的样子,却似乎是见过自己。

  邵元毅面不改色,又是道了句;“有劳大夫。”

  那老者回过神,一双眼却还是在邵元毅身上不住的打量,眼底惊疑不定。似乎也拿不准,眼前这人,是否就是他曾见过的那人。

  想起那个人,老者就是心神一凛,他曾经云游四方,机缘巧合,曾在京师看过那人一眼,再看眼前的布衣男子,老者心头满是疑惑,那样的人,说什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怕是自己老眼昏花。

  念及此,老者稍稍稳住了心神,伸出三指,为香秀把起了脉。一旁的邵元毅一直留意着大夫的神色,见其把脉中面色如故,可见香秀的情形算不上太糟,才微微安心。

  老者把完了脉,只说香秀气血双虚,需吃些药调理,写下了方子,便交给了药童前去抓药。

  “大夫,我一直都没来过葵水”

  不等香秀说完,老者便是打断了她的话;“你身子亏空太多,待你将亏空补上,天葵(也是月经))自然而至。”

  香秀听大夫这样说来,可见自己还是能来葵水的,一直悬着的心才踏实了。

  邵元毅与大夫道过谢,揽过香秀的身子,刚要去外面拿药,那老者却是站起了身子,开口道;“且慢。”

  邵元毅回过头。

  老者拱了拱手,试探般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可是尚水镇人?”

  “不,在下是谷米村人。”

  老者又道;“不知小哥姓甚名甚?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邵元毅闻言只淡淡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辱没先生尊耳。”

  语毕,邵元毅揽过香秀,径自向外走去。

  “小哥请留步,”老者走出内室,追问道;“敢问小哥,可是姓李?”

  “我姓邵。”邵元毅头也未回,撂下了这句话来,说完,便是带着香秀,走的远了。

  拿过药,出了医馆后,香秀才开口;“夫君,方才那大夫,为何会问你姓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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