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十九章 正面交锋 六
“嗯，爱卿的忠心，朕是相信的，朕听说爱卿早年苦寒，未曾进学，却能在内宫平步青云，做到了司礼监秉笔的位子上，说明爱卿还是很有能力的。”朱由检淡淡的说道。
“厂臣无能，此全赖先帝垂恩”魏忠贤摸不准朱由检说这些的目的，只好接着讲套话。
“呵呵”朱由检貌似轻松一笑，又接着说道：
“不是魏爱卿有能力，皇兄又岂能垂青，魏爱卿不必过于谦虚。只不过.。。”朱由检话锋一转。
“魏爱卿可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检的双手在案子底下握紧，掌心开始冒汗。
“皇上，厂臣愚钝，请皇上明示。”前面都是虚的，听到“只不过”，魏忠贤知道皇上的目的要露出来了。
“魏爱卿是司礼监秉笔，又兼着东厂提督，听说锦衣卫田指挥使也在朕面前对爱卿赞誉有佳，爱卿管着这么大一摊子事儿，实在是劳苦功高。”
冷汗从魏忠贤的后背冒出来，虽然他没什么文化，可是毕竟在宫里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的，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自己摊子铺太大，这往好了说是弄权，这往坏了说就是你想干什么？他赶紧跪下，把脑袋贴到了地上。
“皇上，厂臣只是一心想为朝廷分忧，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厂臣之心，日月可鉴。”
“来来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朱由检虚扶了一把，心里却诧异，怎么自己绞尽脑汁说的话很有力量么，还是自己的表情很到位，他哪知道面对朝廷重臣该怎么说话，纯粹就是现搬现抄的把后世电视剧里的那一套搬上来，没想到居然会有效果。
“朕，刚刚说了，爱卿的忠心朕相信，爱卿不必如此紧张。”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刚刚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话，爱卿管着这么多的要害部门，自然会招蜂引蝶，想来爱卿之前没少被人弹劾吧？”
“皇上，厂臣问心无愧，这群人诬告厂臣在先，诋毁厂臣在后，望皇上明查。”
“朕知，不过最近确实收到一大摞弹劾爱卿的奏章啊，你看看。”说着朱由检指着案子上一叠奏章，貌似无奈的说道。
“皇上，厂臣冤枉！“老魏心里真是怒火汹汹，恨不得把这群人给灭了，难道是最近自己太温和了，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是老了么？
“魏爱卿你看，这就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威力啊。”朱由检仿佛不在意一般的淡淡的说道。
“对了，大伴回来了吗？”他突然又对门外叫了一声。
“回陛下，王公公还未回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哦，那就是你了，你进来吧”朱由检说道。于是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来，你把这本奏章拿去念念，朕和魏爱卿一起来听听。”
“是”小太监不明所以，恭恭敬敬的接过奏章，翻开一看，瞬间面如土色，手都颤抖的不行，差点没一屁股瘫倒在地上。魏忠贤也是纳闷，皇上都这么说了，也就一本弹劾奏章而已，这小太监怎么回事，这本奏章上有什么能另他吓成这样。
“怎么了？念个奏章有这么难么？还是你没念过书？”朱由检淡淡的问道，他突然发现今天居然能控制住这屋子里的节奏了，自身的演绎有些入戏的感觉，什么情况。
“奴，奴婢念过。”小太监颤抖的说道。
“那就念来听听。”
“是.。。是.。。”
小太监站起身，努力平了平心情开始念道：
“生员钱嘉征敬启陛下，秦有赵高为恶，楚人绝姓；汉有张让作乱，遂分三国；自唐宋以来，内宦之祸，朝替往复，轻则家国凋敝，民生不宁，重则国祚断续，香火灭绝；外有民乱肆虐，内有党锢之乱，实不可不查也。历观本朝，先有王振为恶，后有刘瑾为猖，流毒世人，天下莫不怨之久矣..。。今有阉首魏氏忠贤，原名李进忠，前乃市井胡混之徒，爪牙走狗之辈..。生员据此弹劾魏忠贤十大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脧民，十通关节...。。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洗其罪恶！...。”小太监开始还有些惊吓不已，但念着念着，居然有些抑扬顿挫起来。
这些之乎者也魏忠贤是听不懂的，可是钱嘉征他知道，弹劾他也知道，十大罪更是知道，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这些年来弹劾他的海了去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甚至心底觉得这些还真没冤枉他，一桩桩，一件件确实是他自己干的，原先是为了自保，后来完全就掉落了权利的深渊，身在局中都没注意到，直到姓钱的全部抖漏出来，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但这也没什么，他就是个彻底的赌棍，既然赌上了，就再没什么脸面的事了。关键是皇上的态度，这皇帝今天先是把自己安慰一番，现在又让人读姓钱的弹劾奏章，这是要对自己动手了么？对于皇权，平时老魏虽有敬畏之心，但是感受的也不是特别深刻，因为朱由校对他全然放手，安心做着自己的木工，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可现在皇帝展现自己的意志了，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魏忠贤感觉全身酸麻不已，脸都因紧张涨的通红，跪在地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来见皇帝实在是下策，如果皇帝现在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不对，他发现不是现在没有反抗能力，而是一直都没反抗能力，哪怕今天逃过去了，回去他想干掉皇帝也根本不可能，他没有军权，军队都在五军都督府管着，崔呈秀去蓟县了。唯一能用的只有天子亲军，也就是锦衣卫，可是这指挥使田尔耕真会为了他造反么，这大明朝数百年来就没听说过天子亲军造反的事儿。若说没有兵马，那么下毒？客氏在宫外窝着，没人帮忙筹划，剩下的这群人不顶用，这可是弑君，他们敢么。特别是现在皇帝的饮食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张罗的，当初自己还以为是这贱人媚惑皇帝的手段，没想到皇上从一开始就在提防他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麻痹自己。
魏忠贤突然有些想笑，实在是机关算尽，周围的走狗爪牙帮自己谋划了又谋划，到头来自己还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只要下个诏书，给个圣旨就能把自己的一切剥夺。当初自己被人一步步的推着来到了司礼监，靠的是先帝的恩宠，现在若被一撸到底，靠的也还是皇帝的权利。他这才明白以前听过的前朝王振，汪直，刘瑾为什么一个个虽然权倾朝野，可是新帝登基，一封诏书就能灭了他们。可惜他明白的有些晚了。
第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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