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考（四）
朱由检慢慢的向乾清宫走去，对于钱嘉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家人被胁迫，逼得一个胆小的人鼓起勇气，豁出性命去弹劾一个如日中天的权臣。这样的家伙坏不到哪里去，同时惩罚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朱由检当时就觉得，不该去伤害他，既然不能伤害，那就只能保护了。这事一结束，如果自己捉拿了老魏，那么他一定在老魏被铲平前被魏党报复，如果自己不捉拿老魏，他一样会被报复。这个钱就是一个弃子，所以他再留在京城必然家破人亡，既然如此，不如将他驱逐出京城，回老家去避避风头，回头看看能不能安排锦衣卫暗中保护一下，也免了他在路上被人截杀。这样对他背后的势力，算是一个交代，那三十庭杖，则是打给老魏看的。至于程度够不够，老魏是否领情，就不是他能猜测到的了。
乾清宫里，朱由检坐了下来，一壶熏烟依然在寒冷的空气中有节奏的飘荡着，雾烟缭绕。他心里暗自一笑，要是自己没估计错，一会儿老魏那就该有动静了吧，多半会派个人来和自己接触一下，算是试探。看来自己还会有个客人，就是不知道会派哪个人过来。魏忠贤这边，后世他也就知道一个崔呈秀，还有一个田尔耕。至于他们是做什么的，只记得貌似前者是个尚书，后者则是锦衣卫指挥使。后世他读到这段历史时，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天子亲军，不是说只服天子号令的么，怎么会去拜一个太监的山头，并以其为尊。不过这些，要等到召见他们以后，才会清楚。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继续完成白纸上的情况分析。于是他又拿起了笔，沾了沾墨水，停在军队的下方，开始静静的思考起来。
前世一个军事小白的他，哪里懂得怎么去管控军队，又不是赵括，直接指点江山，指哪打哪。或者像一些穿越小说里写的名将跪地，暴兵无数，炮灰遍地，所向披靡，似乎军队不用考虑士气，装备，协同性和忠诚度似的。可是现在他是皇帝了，军队的事他绕不开，只好按照自己以前所积累的知识，在纸上写下了“战斗力”，又在战斗力下添加了“士气”，“协同”。写完后看了看，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提笔把协同划去，改成“纪律”，另外又加上了“忠诚”。说到底，一只军队的忠诚是最重要的，其次战斗意志和韧劲，而要产生和维护这样的战斗力，则需要无上的纪律性，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他还是懂的，此外还需要良好的装备和充足的补给。
可至于眼下的情况嘛，朱由检此刻真是头疼的厉害，记忆里，明末的兵跟盗匪似乎没什么区别，好像是因为朝廷没有钱发饷，有些甚至拖欠了好几年。其次是军户制度，朱元璋搞出来的军队制度，还是世袭的，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第三是印象中明末的将领有拥兵自重的嫌疑，比如有个叫李成梁的，不过他应该已经去世了。还有一个叫左良玉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至于军纪废弛，装备低劣，贪污腐败，兵血空饷之类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零碎的分析完这些以后，一张大致的明末情况图也就出来了，看着图上的这些问题，朱由检不禁一阵唏嘘，难怪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会亡国，这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夕阳余晖的味道。凭借这个时代的力量还真没什么力挽狂澜的能力了，只能看着这个帝国日薄西山，走向黑夜。不过自己并不想死，所以没有其他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试试看。而要做出一些改变，他还需要两样最重要的的东西。
“没有时间和钱啊。”朱由检一阵叹息，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家底，历史上的崇祯帝穷的快档裤子了。不过钱的事毕竟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不够，朱由检想起貌似崇祯刚登基没多久，后金就搞了一次突袭，进犯山海关，也不晓得挡住了没有。印象中后金有好多次进关劫掠的记录，不过记忆力山海关没有被后金攻下过的记录，最后是吴三桂投降，后金才得以夺得此关。否则这么重要的据点一旦被占，后金又怎么会放弃。所以进关劫掠应该走的是草原大同一线。如此来说，既然后金来犯的是山海关，多半是没有入关成功被挡住了吧。不过朱由检不敢肯定，万一山海关没挡住，后金进来了围住北京城，又或者他记忆错了，后金军队从草原那边过来了又怎么办，他拿什么去抵挡。
此外还有甘陕的农民起义，此时也快开始了吧，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张献忠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那个驿站的职工李自成同志他还是知道的，朱由检倒是立刻希望派人手去查访这个李自成，乘着他还没起兵，干脆一刀剁了。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李自成只是农民起义中的一员，哪怕杀了李自成，还有张自成，王自成，治标不治本。甘陕之乱，起于流民，流民之祸，源于饥荒，只要甘陕的饥荒问题一日不解决，社会尖锐的矛盾就无法被缓和。起义就会像星星之火般，可以燎原。
所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对外要争取时间，对内要缓和矛盾的战略性思维在他的脑海里终于缓缓形成。这算是他这一阶段要干的事了。
而在此之前，他发现自己还有另外一件事得做，就是干掉魏忠贤。说到底，现在的朱由检对魏忠贤，即无私仇，也无公恨，印象来自后世，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朱由检却不得不想办法打到老魏。原因纯粹是因为魏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他的绊脚石，只要魏在，他就会束手束脚，换言之他与魏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了皇权和相权之间的争斗，老魏的摊子铺的太大，已经严重的威胁到皇帝的人身安全问题，更别说是贯彻皇帝的意志了。所以朱由检认为，与理他要干掉老魏，收纳朝政到自己手中，与情他对魏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所以秉持着善良的理念，他并不想赶尽杀绝。。
这个还单纯幼嫩，不懂政治角力残酷性的皇帝就在这样思虑中，开始默不作声的安排起他人生中的第一桩大事。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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