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儿突然的“消失”,令莫青椆变成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他面红耳赤,坐立难安。
“舒云,你快放了筠儿。”莫青椆一把揪住江沅胸前的衣服,情绪激动地瞪着他呵道:“江沅,我再说一次,放了筠儿。放了她,我要带她走,我们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也不用受世俗约束……”
夜色下,低吼声戛然而止,单薄的身影失去支撑力,如落叶般倒了下去。
江沅收回手,及时扶上被击晕的人,说道:“灵均的确病得很严重。”
“先扶他进去吧。”陆灵灵心有余悸地说道。
莫青椆刚才的表现与之前的他大不相同,大约是灵筠的离开,使得他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安顿好病人后,江沅本打算先送陆灵灵回府,然而再去找封昱。
“我留下来照顾他,你去找封昱。”陆灵灵不肯离开,虽然她和莫青椆并不熟,但为了死去的灵筠,她也不能对此人不管不顾。
“灵均随时都会醒,你单独守在这里恐怕不妥。”江沅有些担心。
陆灵灵将他推出里屋,挥手催促道:“放心,莫公子只是神志不清,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再说,我现在是他深爱的女子,他怎么会舍得伤害我呢,快去吧。”
“那,你自己要当心,我去去就回。”江沅妥协了,转身离开。
陆灵灵回头看一眼床上昏睡的男子,确定暂时没事后,便来到堂屋的桌边坐下。约莫等了半个时辰,等得她开始不停打哈欠,想要睡觉的时候,江沅和封昱终于出现在门口。
封昱此人看起来温雅朴素,见人便带三分笑,好似非常亲和好接近,但其实不管你与他离得有多近,见过多少次面,只要他不感兴趣,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就像他每次看到陆灵灵一样,笑的谦和,举止也非常得体有礼,却仍然让陆灵灵感觉到,对面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将她真正看到眼里过。
对此,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他娴熟又安静地为莫青椆做着检查,她忽然产生一种古怪的想法,她觉得封昱就像是个异类。
他的性格模糊难定,让人很难揣摩到他的心思。看似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却时刻给人疏离的淡漠感。他的冷淡和江沅又有所不同,江沅虽然经常冷着脸,却也有其他情绪。可封昱不是,他的冷是从内到外,就好像一块千年寒冰,让她感受不到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
陆灵灵抖抖肩膀,摇头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不能再瞎想下去。
“从脉象上来看,莫公子心浮气躁因而损气伤神,致使郁结在心。表面上看,他的身体只需多加调养便无大碍。”封昱诊完脉后,转身对他们说道。
“如此说来,要想真正医好他,一定要先除去他的心病对吗?”江沅问道。
封昱点头,“正是,只要这心病一除,其他病症自然也能药到病除。”
“看来还是需要我亲自出马。封大夫,这心病要怎么个除法?”陆灵灵摩拳擦掌一番,看向封昱问道。
“了解他心里的执念,为他梳理开导,让他认清现实。”封昱回道。
陆灵灵了然地点点头,看来莫青椆一直不愿意接受灵筠的离开,从而导致精神失常,所以才会将她错认成灵筠,并说出那些他曾经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对世俗的愤怒。
“天色已不早,在下会在此照看莫公子,世子与三小姐还是尽早回府吧。”封昱拱手提醒道。
“一切就拜托你了。”
江沅点点头,便和陆灵灵一同离开了莫宅。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四更天,再过一个时辰,人们就该起身劳作。
江沅和陆灵灵走在冷清昏暗的街市上,耳边不时响起一阵风声,掀起二人的衣袍。
“你有没有感觉今天特别冷?”陆灵灵抱住手臂看向四周。
江沅见她瑟瑟发抖,便脱去外袍为她披上,“回到太傅府便不会冷了。”
陆灵灵用手抓住身上多出来的宽大衣袍,对江沅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没想到这位看似冰冷无情的江大世子,也有如此绅士的一面。
“啊……”
正当她暗自高兴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紧张地呼吸声,就像是有人趴在她耳边喘气,陆灵灵首先排除掉江沅。可是她身边除了江沅便再无他人,而那声音却一直断断续续,好似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灵灵不禁面色微变,下意识往江沅的身边靠去想要寻求保护。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盔甲,披头散发地朝她跑过来。
“叶……遥?”陆灵灵眨眨眼,仔细辨认着那道人影。由于在酒楼时,对叶遥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她很快便确认了来人。
她们两个还真是缘分不浅,更巧的是,两次见面,叶遥都在被人追赶。
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女子,陆灵灵停下了脚步。
江沅见她突然不走了,便也顿住脚步,转身询问她怎么了。
“叶遥似乎还在被巡防军追捕。”陆灵灵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女子,刚要开口打招呼,不想对方像是没看到她,直直朝她撞过来。她吓了一跳,可是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她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叶遥穿过她的身体,朝后方跑去。
她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抬手摸上胸口,心跳还在,就是快的离谱。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放佛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皆是她的幻觉。
江沅奇怪地看着傻掉的女子,“陆姑娘,你怎么了?”
陆灵灵回神,立马抓住江沅的手,指向身后说道:“江沅,我看到叶遥了,就在那里。她……”转身一瞧,哪里还有叶遥的身影,一时哑然。
“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看到叶遥从这里跑了过去。”陆灵灵努力瞪大双眼,这条街市很长,不可能这么快就跑没了。难道是拐到小巷子里去了?
“陆姑娘,你是不是太累了?这街上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江沅关心地看着她。
“真是见鬼了……不对,她就是鬼。”陆灵灵皱眉。
怀揣着满心的疑虑回到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不知不觉间方才睡去。
一觉醒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休息好的陆灵灵瞬间恢复往日的活力,俨然将昨晚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治好莫青椆的心病。
用过早膳,去向二夫人请了个安后,她便打算去莫宅。
自从玉燕那夜主动承认了“罪行”后,陆老爷子就对她和蔼了许多,也不再追究陆灵筠之前悔婚的事情。所以她现在随时可以出府,并且她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陆灵筠生前也经常出府,这对于一个古代小姐来说,算是比较出格的事情。可陆老爷子疼爱这个三女儿,对她的管束十分开明。但也正因如此,才会令陆灵筠爱上别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不仅毁掉了自己的名节,也令陆祁两家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陆老爷子因此自责过,所以前段时间才会对她格外严厉。但他到底还是疼爱陆灵筠的,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原谅她所犯下的那些错。
“香绸,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秋园吧。”走出黛园后,陆灵灵便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香绸应下,心里却是有些犹豫。
其实她也想跟着小姐出府,那样就可以随时照顾小姐。可她不敢提,生怕这个要求太过分,惹恼了小姐。
她不舍地向小姐福了个身,正要退下,却见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银铃走了过来。
“奴婢银铃见过三小姐。”银铃为人稳重,不似玉燕那般浮躁又嚣张,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陆灵灵面前,恭敬地说道:“奴婢是奉二小姐之命,请三小姐到夏园一叙。”
“真是不巧,我正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去告诉二姐,如果她没什么要紧事,我晚些时候再去见她。”
陆灵珍的邀请?不知道会不会是个鸿门宴,自己刚刚在她身上吃过亏,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再去招惹麻烦。
银铃露出为难的神情,福身说道:“二小姐吩咐过奴婢,务必要请三小姐过去一趟。因为玉燕的事情,二小姐一直对您心存愧疚,想当面像三小姐赔礼致歉。”
陆灵灵并不为所动,陆灵珍若真有心就不会派一个丫鬟来请她去夏园,而是亲自到秋园请罪了。
“二姐多心了,我并无怪罪她的意思,至于道歉什么的就更不需要了。”陆灵灵见银铃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又道:“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既然二姐盛情难却,那就先让香绸代我去一趟。”
“是,奴婢遵命。”香绸上前领命。
“这……”银铃皱眉,二小姐邀请的是三小姐,可三小姐却要一个丫鬟去复命,只怕于理不合。
“香绸,替我好好谢谢二姐的盛情。”陆灵灵不再理会银铃,抬脚往外走去。
再一次单独走在古代的大街上,虽不像第一次那般满眼望去尽是陌生。奈何她方向感不好,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穿过朱雀街进入西市,却发现自己又不记得去莫宅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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