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请你杀了我
“你……满意了吧？”
离枢抬起眼，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就连眼尾的泪痣都显得黯淡无光，他艰难的喘着粗气道：“你赢了……小锦曦。”
离枢……
锦曦的心底仿佛被堵了一块厚厚的棉花，沉重的无法呼吸，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
是的，离枢被囚，她应该高兴应该喜悦应该把酒庆祝才对，为什么，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她不是最恨他吗？
“你可以，借他的手……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与你争……”
他气若游丝，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却轻蔑的看着她，满是不屑和鄙视，仿佛是她和银字联手演了这出戏，一同陷害他，置他于死地。
“我……”锦曦急于解释，却在触及到离枢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解释又如何？为自己脱罪又如何？离枢已被囚，再也无法活着走出着燕国天牢，是恨是怨，又能怎么样？
诚然，她恨离枢，恨到骨子深处。回想起那些夜不能寐的夜晚，她恨不得将离枢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而如今，他就这样像残破的人偶，支离破碎的出现在面前，她却失去了手刃仇人的兴致。
银字是一定会杀了离枢的，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快赐他死刑只是为了好好的折磨他，欣赏其中的乐趣。就如同那些被她看上的男宠，他会迫不及待的冲上去弄死他们……
银字，从来不是善辈。
镜水宫带给他的死亡和狠辣，他已然掌握，浑然一体。
如果离枢死了，她是不是会快乐？
锦曦发现面对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她竟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莫大的代价，不要后悔。
离枢当初的话还清晰的残留在脑海中，她也曾为这句话不惜与他争斗到底，可是……付出代价的究竟是谁？
她的脑子里很乱，她不知为什么会在见到离枢后突然有了许许多多可怕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她进来的初衷，不是为了嘲弄他而来吗？
“杀了我吧……”他幽幽的睁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漂亮的瞳孔里有着灰蒙蒙的死亡气息，失去所有的灵动，“杀了我，你就自由了，想想我曾经那样对你……”
他蠕动着干涩起皮的唇，用沙哑而气若游丝的声音道：“赵锦曦，你恨我吧？那么，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杀了我……”
他不停的在她的耳边鼓动，他受了太多的折磨与羞辱，他怕是早以心灰意冷……
“我不想死在银字的手下，所以，赵锦曦，请你杀了我……我知道你恨我，用你的指甲，刺穿我的心口就好，我们就……两清了……”
“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就当我在恳求你也好，就当你在施舍……也好，请你让我……死……”
“赵锦曦……”
“够了！不要再说了！”锦曦猛然抱住头，双手堵住耳朵，惊恐的瞪着离枢，拼命的后退，“离枢，你够了！”
离枢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漂亮的桃花眼中流淌出沉沉的忧伤，那么痛，那么伤……
还未开口，背上已然重重了挨了两鞭，伴随着狱卒破口大骂：“死到临头还那么多废话，看我不打死你！”
一下，两下，三下……旧创未愈，新伤又起，无数条血痕如天女散花在残破的身体上朵朵绽放，空寂的牢房中只有狱卒的咒骂和凛冽的鞭声。
离枢始终低垂着头颅一声不吭，只用那样专注而痛心的眼神幽幽的望过来……
也许他早已山穷水尽，也许自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就是因为再也承受不住才会寻求一死……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他曾经的敌人身上，别无选择……
心……为何这样疼？
锦曦艰难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滚落。
黑衣卫上前扶住她，沉声道：“小姐，我们走吧，迟了只怕殿下会怪罪。”
锦曦用力点点头，走到牢门前仿佛听见离枢在用轻若微闻的声音叹了口气，那么轻，那么淡……那是希望后的绝望，如死灰般的宁静。
她脚下一滞，脊背猛然一僵，却艰难的无法转身。
思忖片刻，起身离去，不敢再做任何停留，飞也似的跑出天牢。
不知是怎么跌跌撞撞回到客栈，一头栽进床里，蒙上被子，心里仍堵着难受。
一双手缓缓掀开被子，漂亮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又忍不住嗫嚅着嘴唇问道：“主子，你回来了……”
锦曦翻身坐起，瞪着他不悦的开口：“未央，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主子……”未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答非所问的道，“你去见了……太子吗？”
“未央，”锦曦挑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未央垂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刷子，在眼睑上投下墨影。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欲离去：“算了，没什么。”
“我见到了……离枢。”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猛然回眸，难以置信的望着锦曦：“主子你说什么？”
锦曦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他的情形……很糟糕。”
未央点点头，苦笑道：“进了那种地方，怎么会好。”说罢，又急切的问，“祭祀大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说了，”锦曦点点头，在未央那包含期待的目光下低声开口道，“请我杀了他。”
未央骤然放大瞳孔，震惊的看着她。
“未央，”锦曦忽然笑了，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的武功如何？”
“呃？”
未央不明白锦曦何以突然天来一笔问出这样的问题，踌躇着该如何回答，听见锦曦又问：“跟祭祀比呢？”
未央抿了抿唇，如实答：“在祭祀大人之下。”
“跟银字比呢？”
未央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答：“没有试过，或许不相上下。”答过之后又恍然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掩唇道，“主子，我……”
锦曦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右护法的备选人之一，由祭祀亲自点选，自小生长在万花巷，曾为贵族们服务的小倌，后经祭祀收留归于镜水宫，一直以暗卫身份伴在祭祀身边……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