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只有毒药
两人沿着小路下山，皎月缓缓升高，夜色渐渐深了。可是山林繁茂，雾气厚重，怎么也辨不清方向。
走来走去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疲惫，却还连山腰都没转出去。锦曦哪里受得这样的苦，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肩膀哼哼：“不走了，累死了。”
宁弦嗯了一声，扬起漂亮的下颚指向黑黢黢的树林：“那边似乎有个山洞……”
锦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幽深的夜色中，一个并不显眼的洞口掩映在枝繁叶茂中。
锦曦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果然是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洞穴。洞口略窄，渐渐宽敞，石壁潮湿，生着苔藓。
宁弦从衣襟中摸出火折，嗒的一声点燃，照亮了整个视野。锦曦摸索着石壁一路走进去，拣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刚要坐下去，忽然哎呦一声缩回手，连退几步，踉跄跌倒在地。
宁弦连忙赶过去，一手扶起她，一手举着火折子照亮脚下的枯草，一条青尾三角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虎视眈眈注视着二人，而锦曦的食指一点点渗出殷红的血珠……
宁弦迅速抽出腰间的长软剑劈向青尾蛇的七寸，见蛇没有了气息，转头看向锦曦，急切的问：“你怎么样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蛇叫做竹叶青，并不是因为她见过这种蛇，而是她太熟悉这种蛇毒的毒性了，全身会产生酥酥麻麻的麻痹感，继而失去知觉，最后心脏停止而死。如果不在一个时辰将毒素逼出，必然会致命。她研究毒药那么多年，对各式的蛇毒再熟悉不过，只可惜她没有把全部解药带在身上的习惯……
正胡思乱想着，指尖忽然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惊讶的抬起头，只见宁弦猛然垂眸含住了她的食指，用力吮吸着毒液，再吐掉，再吮吸……如此反复，异常认真，秀气的鼻翼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这是在替她……吸毒？！
“啊！不要！”锦曦这才反映过来，慌忙去推宁弦，用力抽回手指，火急火燎的瞪着他，“你疯了啊，不能吸……”
宁弦抬起眼睛，困惑的看着她。
锦曦张口结舌的解释着：“我，我是说，我的血不能吸！”
“为什么？”宁弦的唇角还残留着一滴殷红，他习惯性的伸出舌尖 舔 掉，眨着眼睛问锦曦，“为什么不能帮你吸毒？”
这个看起来似挑逗性的动作实在太过诱人，锦曦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恹恹的道：“我的血……有毒。”说完，又心急的扑过来，上上下下检查宁弦的身体，焦急的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恶心想吐？有没有四肢冰冷？有没有……”
“我很好。”宁弦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依然有节奏的律动，体温无半点异样，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忘记跟你讲了，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百毒不侵？那是虾米东东？就算不小心偷吃了一把毒药也能安然无恙咯？她恍然大悟：“所以，刚刚离枢下的软骨散你根本没有昏迷，而是装出来的？”
宁弦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天外一笔的问道：“离枢……就是镜水宫的祭祀？”
锦曦点点头，没好气的道：“嗯，是个贱人。”
宁弦笑了笑，先她一步站起，问：“你身上有带金创药吗？”
锦曦羞涩的单手掩面：“只有毒药……”
宁弦无奈的叹了口气，三下两下脱掉外袍披到锦曦的身上，眨着灿若星辰的眸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锦曦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宁弦要做什么，但总好在他没有丢下自己。无力靠着树干坐下来，鼻翼间嗅到宁弦衣袍上散发出的淡淡青草香，不觉心神安宁。
须臾，宁弦捧着一堆草药走回来。小心的将草药用石块捣碎，敷在锦曦的伤口上，又扯了块衣料细细的包扎好，才淡淡的道：“行了。”
锦曦抬起眼，看着宁弦洁白的里衫被绿色的汁液染成斑驳的一块一块，心里竟有些暖暖的……记忆中，这种事情只有银字为她做过。
八岁那年，因为擅闯禁地，被娘亲捉回吊在房间里用蛇皮鞭抽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累的扔了鞭子。银字就捧着大大小小的药盒替她在伤口上涂涂抹抹，手法轻柔而仔细，生怕弄疼了她。而锦曦也紧咬牙关，疼死也不肯哭出一声。之后的几年里，犯下的大错小错足以记录成册，娘亲实在打不动了就把她丢入又湿又冷的地牢关禁闭，只有银字……只有银字会带着药膏和食物来看她。
锦曦轻阖眼睑，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宁弦只是用细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将洞里的枯枝搜集在一起，生了一堆篝火。并将之前死掉的竹叶青简单处理了一下，用剑削了竹签串起架在火上烘烤。
不多时，香气四溢，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宁弦递了一串给锦曦，盈盈一笑，道：“放心，蛇的毒素都在牙齿上，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中毒的。”
锦曦有些迟疑的接过蛇肉串，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于是学着宁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果然肉香汁多，香甜可口。
“其实，我也是不怕那种蛇毒的，”锦曦想了一会，垂眸盯着哔啵作响的火堆，低声道，“小时候，为了制毒曾尝过许多毒药，轻则昏迷两三天，重则不醒人事，渐渐的，也就多多少少有了抗药性，普通的毒对我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所以，刚才那个蛇毒，如果你不帮我吸出来，就让我这么躺上一天也会自动化解的。”
宁弦微微蹙起眉，继续问：“你的血为什么会有毒？是因为尝了太多毒药？”
“不是的，”锦曦手指下意识摸向胸前的月影石，答案颇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