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苦心基业一朝丧(二)

  钟远山表示明白的点点头,“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是你从小就教导言儿的。”钟远山的神情有些落寞,同时心里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看向慕容少扬,“今日乍看之下,是我们输了,但是慕容少扬,对于你,我们没有输,你记住了,我们没有输。”

  慕容少扬不解,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说完,他把剑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显示出一道血痕,然后便倒在地上了。

  “舅舅——”一声凄厉的叫声,见亲人一个个倒下,白依依的心真的好难受,她更加偎依在展泽恒的怀中了。慢慢的苦咽,她才抬起泪眼看向白守业,这唯一的亲人,苦求道:“爹,已经够了,你就收手吧。”

  白守业大声怒道:“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白依依更加哭泣不止。

  展泽恒轻拍白依依的肩膀,柔声劝慰道:“白姑娘,令尊已经无法回头了,你就别费力气劝说了。”

  白依依梨花带雨,抬眸望着他,“展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叫我白姑娘吗?”

  展泽恒一愣,沉吟片刻。心知为了他,白依依已经众叛亲离了。若自己再不照顾她,那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心中颇为不忍,“依依,还请你节哀顺便。”

  看着身旁的情深义重,叶晚霜心中颇为难受。天极门中有多少师兄弟,但是她就是只喜欢大师兄一个,风雨不改已经有二十年。师兄木讷,从不知道她的心意,可如今呢,在她还来不及向师兄表明自己的心意,就已经加入了一个白依依。她的出现使得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不知道师兄心里是作何感想的。但她是不会放弃师兄的,绝不。

  心中这么确定,叶晚霜便也豁然开朗了。不管今后如何,白依依,她是不会让你抢走师兄的。嘴角露出一抹不为人所看见的笑,专心应付眼前的事情。

  局势继续僵持着。

  慕容少扬来至柳怿寒身旁,在他耳边附道:“柳兄,梁上有两个人,是高手。”

  柳怿寒心下略一思量,想起他和竹清璇为什么会来白云山庄的目的,便有七八分猜到梁上的人是谁了。道:“慕容兄,放心,是友非敌。”他再看向白守业,目光骤然变冷,“我再问你一次,放不放人?”

  白守业大笑道:“钟远山已死,柳怿寒,我看你还拿什么让我放人?”

  “你等着。”

  柳怿寒话音刚落,便一剑飞去,直刺白守业心脏,剑法快捷绝伦。

  白守业心下一惊,推开竹清璇,身子向旁一闪,挥鞭护胸,哪知对方软剑竟如影随形般跟着而至,仍是刺向他心头,对他的长鞭不理不睬,他危急之中右手单鞭上削,对方软剑的剑尖虽已点到他左胸口前,被他单鞭一挫,顺势翻转,横削他腰间。白守业急忙后退一步,收回长鞭,抵住软剑的进攻。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过招了十几个回合,仍未分出胜负,到最后,已几乎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只见银鞭和软剑不时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却又迅速消失在众人眼里。

  白守业顺势转动手腕,缠住了柳怿寒的软剑。正当他以为缚住了对方的兵器,暗自得意时,殊不知这正中了柳怿寒的下怀。长鞭适合远距离进攻,因此柳怿寒不容易靠近白守业的身。借着软剑被长鞭缚住的机会,柳怿寒顺势往前滑行。

  要知道这软剑不同于一般的剑,它由精钢打炼而成,长约7寸,薄如三分,质地柔软却又极有韧性,不易折断,宛若游龙,苍老之名由此而来。

  两件软物相缠,一时之间自然难解难分。

  白守业见柳怿寒靠近自己,顿感不妙,却又无法立即撤鞭。

  柳怿寒便凭借着软剑的韧性,发出内力,一弹一拨,将白守业的手振得生疼。抓住这个喘息之机,柳怿寒抽出软剑,轻盈的一转身,软剑便无声的滑过白守业的脖颈,留下一条细微的血痕。白守业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直直地倒在地上,死不闭目。

  对着尸体,柳怿寒冰冷道:“如不是你执意不肯放人,我也不会让你死于我的剑下。”

  “柳大哥。”竹清璇扑进柳怿寒的怀抱,对刚才的挟持心有余悸。

  柳怿寒抱住她,感受软玉在怀,目光转变成温柔,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璇儿,没事了,你放心吧。”

  竹清璇在他的怀中的欣然的点点头。

  “竹姑娘,没事就好。”叶晚霜有丝悲伤道。

  慕容少扬欣慰道:“竹姑娘若有所损伤,势必柳兄要心疼,白姑娘要愧疚了。”

  对于竹清璇安然无恙,云卿一脸欣喜,“竹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白依依靠在展泽恒的怀中,惨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庆幸,“让竹姑娘受惊了,真是对不起。”

  竹清璇对白依依摇摇头,道:“用不着道歉,这事与你无关。”然后又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清笑道:“让诸位担心,是清璇的不是。”她这一笑,虽不是倾城倾国,却是也娇美动人,不知迷倒了在场多少各门各派的青年子弟。

  “白守业父子已亡,这次的武林大会也随之告一段落。老衲就现行离去了。柳少侠,慕容少侠,老衲希望两位不日前往少林。老衲有心与你们两位后辈切磋武艺。”空寂禅师双手礼佛,一脸诚恳道。

  柳怿寒与慕容少扬相视对望一眼,默契极佳。竹清璇退离柳怿寒的怀抱,站往身后,但见柳怿寒双手抱拳,恭敬有礼道:“大师此话言重了。您是武林前辈,我和少扬兄只是后起之辈,怎敢谈的上切磋二字。日后我两定当前往少林,届时还请大师给我两指教一番。”

  谦逊有礼,温文儒雅,空寂禅师对于柳怿寒心下又多了几分欣赏,“如此便一言为定。”

  柳怿寒谈笑应允,“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空寂禅师双手礼佛,身子一鞠,然后便率领门下少林弟子离开了白云山庄。随后武当、点苍、崆峒等各门各派的掌门也相继率门下弟子离开。只是空寂禅师在临去之前,望了眼白依依,那眼神中的担忧之色令人费疑。

  白依依为了一个情字,为了一个展泽恒便可指证自己的亲人。如此虽说是大义,但未尝不可说是无情。亲情都可舍弃,还有什么舍弃不了的呢,更何况是情爱这东西。白云山庄留下这么个人,不知道是还是坏?

  空寂禅师临去的眼神,柳怿寒也看到了,他也看了眼白依依,心中明白禅师担心是什么。但是依依既然帮了他们,且不管是为了什么而帮的,他都不会放弃她的。不论他的心性如此,更为了她白依依是璇儿关心的人。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以后,柳怿寒方才抬起头,看向屋梁,对着宽敞的屋顶朗声道:“两位前辈,现下还不现身吗?”

  一阵笑声传了开来,伴随而来的是两个身影。

  只听得其中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人笑道:“玉海子的徒弟果真厉害。冷某没有所托非人。”

  见之,竹清璇惊喜叫道:“冷叔。”

  那人正是冷归鸿。而另一人……只见柳怿寒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拱手有礼,恭敬道:“徒儿叩见师父。”正是玉虚洞府的玉海子。

  玉海子伸手扶起柳怿寒,很是欣慰,道:“寒儿,才许久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

  柳怿寒略一微笑,“师父过奖了。自离开玉虚洞府以来,徒儿一日不敢忘师父的嘱托,更不敢一日荒废武功。加之对亏武林大会那日慕容兄与徒儿相互切磋武艺。”

  “柳兄过谦了。”慕容少扬走到玉海子和冷归鸿的面前,恭敬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转而又对柳怿寒笑说,“柳兄,若非那日你手下留情,我可早就失了颜面了。”

  玉海子上下打量了慕容少扬好一会,才微笑道:“慕容少侠也不必太过于谦虚。以你的武功修为来看,在武林中也是极好的,那些个所谓的掌门人不知高出多少。”

  “真的?”慕容少扬有些不敢相信,武林前辈玉海子会给他那么高的评价。

  玉海子笑着点点头。看来这次让寒儿出来的决定是对的。慕容少扬会是他很好的朋友,将来对他会有一定的帮助。

  冷归鸿走过来对柳怿寒说,“柳少侠,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家小姐的保护。”同时也看向他身后的几人,道:“也劳烦各位了。”

  柳怿寒道:“冷大侠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事。”随后看了眼娇羞脸微红的竹清璇,心中一暖,更是笑得愈发温柔了。

  玉海子见竹清璇娇羞的模样,又瞧见柳怿寒的传家宝玉在她的身上,心下明白了几分他们之间的情愫。再回看柳怿寒,一脸柔情。这孩子向来温文儒雅,恭谦有礼,却从未见他这般模样,想来是坠入情感之中了。却也疑惑,也不知这竹清璇是什么身份,能让冷归鸿这样的一代英豪沦为她的管家,时时相护?可也欣喜,自此以后,柳怿寒有有人相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竹清璇问道:“冷叔,不知你和玉海子前辈是什么时候到达白云山庄的?”

  冷归鸿道:“我们一直在梁上看好戏。”

  竹清璇微扬昂首,笑言:“从头看到尾?”

  冷归鸿看着竹清璇,眼中闪着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出于本能,他仍回答道:“差不多。”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就是说,冷叔你亲眼看见我被白守业抓住也不下来救我?”竹清璇进一步问道。

  “那是因为玉海子说他想看看柳公子是如何解决这场纷争,如何把你救出来的。”冷归鸿实话实话,但心里仍是不得其解。

  “冷叔。”竹清璇略一沉下脸,“我问的是你,你用不着把责任推脱给玉海子前辈。”

  竹清璇给人的印象向来是优雅高贵,清丽脱俗,从容大方,众人还真没见过她这般任性和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却只有柳怿寒一人微笑着看着她,那眼神中充满着宠溺和了然。他的璇儿又岂是这般人。

  冷归鸿转眼间也明了了,微叹道:“小姐,你想怎么样?”竹清璇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见自己的心思被冷叔看穿了,竹清璇也就不说下去了,只是伸手一摊,笑道:“药丸。我的解毒丸没了,疗伤圣品也没有了。冷叔,你的身上应该带着吧。”

  冷归鸿歉然,“小姐,这回你猜错了。”

  “那怎么办?”竹清璇很是失望,“慕容少侠的伤势还未完全康复,依依姑娘的伤又是如此的严重。”

  冷归鸿伸手一把慕容少扬的脉,随即泰然道:“慕容少侠的毒伤已经被小姐你治好了七八分。只需每天调息一时三刻,培本固元,半月之后便无大碍了。至于白姑娘……”

  见冷归鸿一脸沉重,展泽恒不禁出口关心问道:“依依怎么样?”

  冷归鸿执起白依依的手,略一把脉,心里虽已经知道了七八分,却还是为这个坚韧的姑娘叹息。“以后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以你的武功修为想要强行冲破穴道,尚需一定的时日,千万不能硬来。”对此,他颇为感概。

  白依依虚弱道:“依依明白,多谢冷大侠。”

  云卿不禁问道:“那白姑娘的伤势……”

  冷归鸿略一微笑,单手贴住白依依的后背,将一股真气输入她的体内。片刻之后,白依依吐出一口鲜血,但气色已经不若刚才苍白。

  “多谢冷大侠。”

  竹清璇见白依依有所好转,颇为欣喜,对她嘱咐道:“百日之内千万不要动真气。”转首对冷归鸿谢道,“谢谢冷叔。”

  “只要是小姐的朋友,我都愿倾力相救。”

  玉海子一直在一旁打量白依依,眉头深皱,问道:“小姑娘,你为了朋友而大义灭亲,舍弃所有,只得吗?”

  白依依知道玉海子问的是展泽恒,她炯炯有神的看了身旁的人,然后坚定道:“只得。即使我背负不孝之名,受尽千万人的唾骂,但是我不后悔。”

  白依依的坚定令玉海子有一丝担忧,不知道日后,柳怿寒是否也会如她一般。但现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记住你说的话,小姑娘,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白依依坚定的点点头,路是自己选的,为了展泽恒,即使最好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她也绝不后悔。

  提起白依依的父兄,慕容少扬不期然的想起钟远山在临死之前所说的话“今日乍看之下是我们输了,但是慕容少扬,对于你,我们没有输了,你记住了。”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是有什么含义吗?这令他心里隐隐不安。

  注意到慕容少扬的沉默,云卿转过头,关心道:“慕容大哥,你怎么不作声啊,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你有心事?”

  慕容少扬歉然一笑,“我没事,多谢云卿姑娘的关心。”

  云卿?慕容少扬提及云卿的名字,冷归鸿这才注意到了这个面容娇美,气质大雅的姑娘。细看之下,她的确很像,难道他们已经派人来找小姐了?这位名叫云卿的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听见云卿关怀的问候,大家才回过神才看慕容少扬。

  柳怿寒试着问道:“是在想钟远山临死之前说的话吗?”

  慕容少扬颌首。

  展泽恒不禁奇怪,“我很纳闷,为什么白云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是不见慕容姑娘的身影呢?”

  慕容少扬心绪一动,猛然惊呼,“糟了。”说完便跑了出去。慕容少眉正是他不安的源泉。

  众人见状也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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