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师徒交心

  第一百三十六章：师徒交心

  雪，还在下，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放肆了。积雪已经很厚了，从天上飘落的雪，仿佛正一点一滴地掩埋每一个人心中的世界，安静而孤独。

  白夜行为自己披上了一件进入室内便脱下了的厚厚的貂皮大衣，脸色也不太好，如同一个疾病缠身的人，这一切丝毫不与他可怕的实力相衬。

  雪真的好冷，好冷，这是白夜行第一次感觉到冷，因为他此刻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孤独。仿佛他正站在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角落，仿佛他就是那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浪人。

  白夜行抬头望向下着雪的天空，一片清明的天空，白夜行无事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仰望着他最喜欢的那片蓝天，因为那里似乎仍有希望留存。偶尔会有一群飞鸟在空中不时变换着队形，偶尔会有孤独的苍鸟在空中掠过残缺的弧线。仰望天空时，总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一切的一切，仿佛还是发生在昨天，可是昨天已经非常遥远了。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一张笑脸。他是个喜欢忆旧的人，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大多数都已经被背叛伤得体无完肤。然而，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是无法逾越的，没有人强大到可以赎回自己的过去，所以他总会望着天空感伤，现在的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雪花乱飞的季节，我们也曾陷入迷茫的困惑，感到孤独和凄凉，但我们毕竟会走过来的。

  张天达坐在船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正悠哉游哉地喝着，在他座椅的旁边有一壶架在火焰上的水正沸腾着，壶盖被水蒸气推得上下跳动。

  雪落在湖水上被吞噬，落在茶壶中被消融，仿佛人心中的悲伤也在悄融。

  张天达挥挥手示意还在岸上出神的白夜行过去，哪有一点快要开战的意思。

  白夜行纵身一跃，身体轻轻地落在另一张座椅上，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茶水按照次序走了一遍，然后将杯子放到嘴边上轻轻一抺，咽下一小口茶。

  ＂看你刚才的神情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活在这世上的人，背后都会有一段故事，或悲伤，或唏嘘。不过像你这样年轻的人还有故事，不多。＂张天达双目望着远方，悠然物外。

  白夜行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笑容是苦涩的。

  人长大了，渐渐都学会了把秘密和想说的话藏在心底，守住自己的心事，不肯说与人听，就像一头动物，把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统统衔回去自己的洞穴里藏起来，然后很机警又孤独地在那个洞穴外面踱着步、守着、徘徊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特别是，这世上最无从诉说的无外乎一个＂情＂字，最让人黯然神伤的无外乎一个＂情＂字，最让人变得强大的也无外乎一个＂情＂字。

  ＂这茶怎么样？＂张天达似有所感。

  白夜行实话实说：＂味道不错，但是对于茶道我一窍不通。＂

  张天达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品茶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品的不是茶，是人生。无论是谁，如果经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怕是也品不到人生的浓香。日子过得久了，历经多了，就像那三滚后的茶叶，慢慢地沉入了杯底，而那温软的茶水也就像我们的内心，足以接纳一切人生对于我们的友善的或是不友善的表情。＂

  ＂多谢师傅教诲。＂

  ＂像我这种搞艺术的人，看问题一向都是很主观的。多愁善感，是我们的特性，无论看到什么东西，多少还是会有些感悟的。以我的实力，或许在修练上无法教你什么，但是抚慰一下你的心，我还是做得到的。＂张天达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月夜。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顿茶会喝了这么久，喝到天黑还在继续。

  天空中，只有一轮明月，金黄的明月，陪伴着孤独的人们。光溜溜的，如一面镜子，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舒适和迷恋的感觉。她镶嵌在天幕上。月光下，飘逸的轻纱般的色彩笼住了大地。几片薄薄的乌云飘来。月亮，像怕冷似的，慢慢躲进乌云里了，但是，过了一会，她又出来和我们谈心了。

  柔和的月光照在船上的二人身上，令他们的脸庞若隐若现，有着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你可曾知道，我总是在下雨时分，宁静与忧伤之间，最想念你。你可曾知道，我总是在落雪时节，沉默与孤独之间，最想念你。没有人能让我等候这么久，没有人能让我伫立在街头，没有人能让我孤独地忍受，没有人能让我泪水心里流。

  除了你。

  ＂要开始了。＂

  ＂好的。＂

  张天达轻轻地在船身上拍了拍，咔嚓一声，船身断裂成了两半。

  白夜行手上有剑，张天达手上也有剑，他们的冷冽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迸发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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