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中秋夜宴时

  就这样,谌嗣年又在焦急中等待了十天,十天里暗中派出不少人手去寻找张三的下落,甚至太行四义也都出动在太湖周边寻找,却没有丝毫消息,而不但张三没有找到,就连莫青山与王博古所分析的锦衣卫上门一事也不见动静,这令五人异常差异。

  眼看着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之期,这一天,御史台衙门门前张灯结彩以庆佳节,谌嗣年白天也是迎来送往与来拜访贺节的同僚寒暄,抽不出功夫来处理他事,别看谌嗣年只是御史台副职,但是由于是京城派下来的官员,就连正职云天也是对他恭敬有加。忙了一天,谌嗣年有些累了,直到晚上才清闲下来。孙夫人与下人们早已备好团圆酒宴,谌嗣年一家特邀了太行四义共同把酒赏月。

  酒宴就摆在御史台衙门后堂侧面的小花园中,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是郁郁青青,几盆菊花开得甚是旺盛。花园正中,有一座凉亭,谌嗣年夫妻带着谌无朋和太行四义等七人团团围坐,周围有几个下人在伺候着。

  只听王博古道:“今日中秋佳节,是公子与夫人阖家团聚之期,蒙公子不弃,邀我等兄弟四人同聚,草莽之辈不胜感激。”

  谌嗣年笑道:“王大哥客气了,谌某与四位义士一见如故,多日来兄弟相称,蒙张三先生引荐协助谌某查访公事,尽心竭力,谌某不胜感激。且家兄书信中也多次提到四位,提点在下向四位义士多多请教。”说到张三,谌嗣年心中不禁黯然。

  王博古等四人听了,一起站起,施礼道:“不敢!”谌嗣年示意四人坐下,说:“近日公事繁忙,难得一日轻松,咱们趁着中秋节之期,与诸位共醉一番,四位侠士也不必客气了,今日咱们只叙家常之礼,不谈朝堂之事。”

  王博古也是哈哈一笑,道:“公子胸襟大度,豪气干云,重情重义,正是我辈中人。令尊谌阁老乃三朝元老、朝廷柱石、心忧家国、关系百姓,令我等草莽中人仰慕万分,怎奈庙堂之高,我等无缘拜见,在此借公子一杯酒,遥祝谌阁老安泰康健,寿比南山。”

  谌嗣年听到他提起父亲,赶紧和夫人带着谌无朋站起来,拱手道:“多谢王大哥,多谢三位,在此谌某谨代家父谢过了。”说着他与太行四义将杯中酒干掉。

  待众人落座之后,王博古继续道:“早就听闻公子的令兄嗣永大人曾经师承渤海派,功夫也自不弱,公子与嗣永大人一文一武,乃是谌阁老的左膀右臂,我等兄弟四人能在公子帐下办事,也算不虚此生。”

  谌嗣年听了,微微一笑道:“家兄年轻时曾无意间助过渤海派掌门人梅老爷子,梅老爷子一喜之下收家兄为徒,后来又将其女许配给家兄。只是家兄学武时已近十七岁了,开蒙太迟,所以并无太多进益,好在在江湖厮混了几年,比谌某多结交了一些朋友。”

  “哦……原来如此。”王博古等四人今日才知原来谌嗣永是渤海派掌门人的乘龙快婿。

  这渤海派立派也有百余年,一直在天津、塘沽一带打拼,自成祖朱棣起兵靖难以来,渤海派前任掌门梅九宫曾助成祖粮秣饷银,而现任掌门梅万里是其独子,年幼时就随父亲协助朝廷办事。成祖继位后,对渤海派自是照顾有加,一时间渤海派声名鹊起。这梅万里三十岁上继承了父业,成为渤海派掌门人,虽说在武学造诣上并非一流高手,但是由于有朝廷庇护,渤海派的生意和势力已覆盖辽东及山东蓬莱、登州一带。梅万里此人头脑灵活,近十几年他和七个儿子创下了偌大的家业,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帮派。况渤海派虽然名为江湖帮派,但是所做的却都是朝廷的生意,因此江湖人士一般不敢染指他们的势力范围,反而以结交为荣。而这样似官非官、似民非民、似商非商、似武非武的身份,让渤海派在朝廷、江湖和生意上如鱼得水。

  而谌嗣永进入渤海派也是机缘巧合。原来早在十年前,梅万里急于扩大渤海派的时候,得罪了东厂的人,东厂太监罗织罪名将梅万里抓进了天牢。恰逢谌嗣永与东厂负责此事的太监也有不睦,就找自己的玩伴当时的皇太孙朱瞻基,让朱瞻基出面惩治那个太监,朱瞻基深得成祖朱棣的喜爱,凭皇太孙的身份想要处理东厂的一个普通太监简直是易如反掌,在那个太监被杖杀之后,一些他经手的案子也就大白天下。而令谌嗣永没想到的是,他的举动却阴错阳差的正好救了梅万里一命,因此梅万里收了谌嗣永为徒,并且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谌嗣永。其实,梅万里与谌嗣永名为师徒,倒不如说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通过谌嗣永结交谌延,更进一步是为了巴结朱瞻基而已。而这些当然不能与太行四义道之了。

  几人把酒言欢,王博古、陈刚等人说了一些江湖趣事,谌嗣年和莫青山还在宴上题诗连对,欢声笑语充斥庭院,转眼已过二更天。孙夫人和谌无朋早已退席休息了,谌嗣年也让下人们各自休息,不必伺候,花园中只剩下他们五人。

  此时,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照的花园中一片银白,谌嗣年望着明月,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念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罢,眼睛愣愣地看着天空。

  太行四义知道他想到了张三,想出言安慰,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听谌嗣年道:“四位义士,在下有一事不知,想向四位请教。”

  太行四义拱手道:“公子言重了,请教不敢,但有所知必将言无不尽。”

  “诸位听说过一个玉钩的故事么?”谌嗣年问道。

  “玉钩?什么玉钩?”四人茫然不解,只见谌嗣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缎包裹,打开层层包裹,托在手掌中,只见他手上有一个小小的绿色如意,晶莹翠绿,精光流动,在月光的照映下放出碧绿的荧光。

  “这是什么?看起来倒是不俗。”四人看了看,都摇了摇头,望着谌嗣年。谌嗣年道:“这是我来南京前,太后秘告我在江南打听此玉钩的秘密,可是我与张三先生研究月余,竟毫无头绪,只知此玉钩与江湖有关,钩名如意,可是却不知此钩来历,更不知有何用途。今张三先生一去不归,生死未卜,在下又是一介文人,不通江湖事物,因此想烦请四位义士帮助鉴赏一下。而此事事关皇家机密,所以事先未曾明言,在此恳请四位见谅!”

  听谌嗣年如此一说,四人不禁惊诧,吉延宾拿起玉钩,反复看了半天,递给王博古道:“这个玉挂件能藏着什么秘密,总不能把它打碎了看看吧,我看这本身就是一个宝物了,能值不少银子。”

  王博古接过玉钩也是仔细地翻看,摇了摇头,递给陈刚,陈刚接过来,看了一会递给莫青山,道:“我是大老粗,看不出来有什么秘密。”说着,倒了一杯酒独自喝了下去。

  莫青山接过玉钩但是并没有看,直接又交回到谌嗣年手中,说道:“在下似乎听说过一点关于玉钩的传说。”

  听他如此说,四人都将目光转向了莫青山,只听他道:“那是二十多年前,我还在跟师傅学艺的时候,我的师尊延光大师曾经应邀去北京参见永乐皇上,回来后曾经与寺里方丈和各位大师说起此事。”

  在场众人均知莫青山年轻时曾为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师从延光大师学武七年,而延光大师不仅在武功上名列寺中八大高手的第五位,在佛学、经学上的造诣更深,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入主达摩院研习佛法,至今已经有十多年未出寺了,没想到二十多年前延光大师还曾受到过皇帝召见。

  只听莫青山继续说道:“那时我才十七、八岁,又只是寺中的俗家弟子,只是在听经讲佛时听闻,永乐天子召集了天下文人、武人、各路方士上百人,汇天下之才,修了一本奇书,书中记述了天下各种事情,其中就有各门各派的武功详述和不传之秘,后来这部传世之作不知为何就下落不明,据说是永乐天子修书成功之后,害怕江湖人士觊觎此书,将此书放在一个隐秘之所,铸造了一个玉如意作为开启这个隐秘之所的机关秘钥。而我师延光大师就是参与了此书的修成校对。不过此事因是皇家所为,并未江湖所知,屈指算来,也有二十……二十七、八年的光景了,这许多年也没听到有人说起此事,而随着永乐天子殡天,武功秘籍一事也就逐渐淡忘了。如果这个如意是太后所赐,让大人查出其中的秘密,不才以为,天下的玉如意有许多,而品相,成色比这个好的更是数不胜数,那么太后单单让大人查这个如意的来历,恐怕就是因那部奇书吧。”

  谌嗣年听了,若有所思,隐约中感觉似乎莫青山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明如何从这如意中寻找秘密,看来只能暂将如意收起,以待日后探访。

  此时已是三更,月光更洁,微风轻抚,凉意逐渐上来。五人都有些微醉,言语的声音也自大了许多,几人谈一会江湖之事,说一些诗词歌赋,只待尽欢而散时,突然在花园左侧的墙头出了一声轻响,王博古大声喝问:“是谁?”

  只见一个黑影飘然而起,不待谌嗣年吩咐,王博古、陈刚、莫青山飞身追了过去,吉延宾也要起身,远处传来王博古的声音:“四弟,你留下……”

  吉延宾脑筋转的极快,一念之间,坐在椅子上没动,但是眼睛却四下巡视,耳朵里听着八方的动静。谌嗣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发呆,愣愣地不知所措,两人就在凉亭中静静地坐等三人的归来。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王博古等三人回转到亭中,看情形,是没有追上暗中偷窥那人。陈刚摇头叹气道:“什么鸟人,轻功倒好,老三你觉得是什么来头?”莫青山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不知道!”陈刚眼睛一瞪“什么?你轻功比我好,跟大哥俩人追在前面,居然没看出他的武功路数?”莫青山看了一眼陈刚,没说话。王博古道:“老二,别大呼小叫的,我跟老三确实追了下去,但是那人轻功的确不错,而且非常狡猾,总是在黑影里逃窜,黑夜之中看的不清他的身形,这次我们太行四义算是栽了,有人在旁窥视我们居然不知,让公子受惊了。”

  谌嗣年见王博古如此说,也只能摇摇头道:“算了,王大哥,可能就是宵小之辈,夤夜之间想偷点东西,不要想太多,他人在暗处,我们不知也属情理之中。”太行四义见谌嗣年没有责怪,也只得如此。但是四人暗中却留了神,以防日后有人搅扰。只是这中秋家宴也算没有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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