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低烟乱鸟行迷(3)

  夜之中,芷蕾把目光转向南宫梦梅,询问之意甚明:T+在这山里,想必你也有所了解,这山里还有什么人?梦梅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芷蕾道:“你师傅多早晚就住在大孤峰?”

  梦梅道:“收我为徒之前。”

  “你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吗?”

  梦梅心里一跳,这个问题极难回答,谨慎答道:“学艺之时,师傅常带着我,骑虎王出游。”

  “你师傅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她和兽处得比较久。”

  芷蕾敏锐得捕捉到话外之音,和兽处得比较久,但并没肯定地说,一直只有一个人,至少说明,崔艺雪在山中,仍然是有所交往的。

  还有很多疑问,比如梦梅所住的那个山洞里,就有通往幽冥道的捷径,这条捷径,平时用不用,是谁在用?但显然交浅而言深,她与梦梅达成口头上的协议合作,可是很多事还需要循序而渐进。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什么,树影婆娑,月色如霜如雪,雾气轻袅,此情此景,不若真实,芷蕾竟有霎那的恍惚。

  以她地身份。如果是她地同伴。就象她一样地皇家子女。这会儿该过地是什么生活?远地不讲。比如是钟幽纾。要不是今年陪她过来打猎。他就该是拥裘围炉。品酒赏花数玉。就算心里是充满了黑暗和绝望。表面上却过着富贵且靡烂地日子。

  而她是怎样呢?年年这个时候。该准备清云一年一度地大比。云姝从不要她公开参加。可是暗底下对她有着更多地要求。每年这个时候。是云姝每个人都会就某一方面对她作单独地考核。小妍只需获得剑灵一文一武两次比试地魁就够了。可她不够。远远不够。费尽心机。磨尽心力。度过那个年关。每年开春。她总会大病一场。小妍总是笑她身子骨比千金小姐还弱。怎知她地付出。无论体力抑或脑力。是千金小姐们地千百倍?

  一年年锻炼了她地能力。使她地面貌、性情、心术。乃至行事风格。都与娇弱地金枝玉叶们迥异。于是这一年关岁末。天寒地冻。她缩在一棵树上。费尽心机与心力地度过她这注定了粗砺冒险中地又一日。

  梦梅忽然拉了她一下。同时做了个“噤声”地表示。

  雪地之上。树梢之间有若隐若现地几道影子。

  如果说是人。那影子非常非常地淡。淡到不小心观察就现不了;如果说不是人。它们却又正在缓缓地舒展出人地形状。

  “人?”

  这个疑问随后得到证实,但是其他的疑惑同时也变得更大了。

  确实是人,大概有五六条,之所以说“条”而不是“个”,因为这些人都只有半实体,月光仿佛能淡淡的穿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举动脚步显得更加诡谲而轻飘。

  芷蕾不会愚蠢到相信对方是鬼,但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如此诡异不真实的躯体?更重要的是,这些如鬼似怪的东西,是什么来路?

  忽地,梦梅抓紧了她的手,树林里抛出一个人来。

  芷蕾深深皱眉。

  抛出来的这个人,手足不断牵动着,在地下拚命地爬着,显然未曾失去意识,而她身上衣饰,正是清云所有。

  “秦师姐啊……”芷蕾认了出来,随即也看出,秦师姐的两手两足俱已废了,这样在地下爬着,想要逃离只是徒劳。在她的后面,几条人影摇摇晃晃,前俯后仰做大笑状,似乎甚感有趣。

  先前芷蕾也曾亲手射杀“羊人”以嬉戏,但亲眼看到自己帮内弟子受到这般对待,就好象她自己受了侮辱一般,所有气血顿然冲上头脸,愤怒不已。梦梅轻轻按了下她的手,示意冷静。芷蕾渐渐平复下来,想到敌人尚未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些人倒底是什么样的人,抓住秦师姐出于何意,还需要好好地观察,谋定而后动。

  月下流淌一阵轻吟,清澈,动听,回荡在清雪、密林、远峰,带着梦魅般的空灵。

  起初只有一条嗓子,不几句以后就变成很多人在吟唱,尽管有很多人,音质越渺然,如梦游,如魔幻。当芷蕾现雪下那五六条半虚半实的人影嘴巴的部分一开一阖,纵然她有很强的自制力,仍不免深深吃惊。

  但是他们出了只有人才能出的声音,至少意味着,他们的确是人,而不是其他非人或半人的怪物。

  想不到洪荒雪岭之中,藏着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不论从其本身看,还是他们的行动,再是听这吟唱的曲子,无一不是诡谲绝伦。

  随着阵阵如水如潮的吟唱,雪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十余二十几条人影,围成大圈,绕着场地

  可怜的秦姑娘,不停地唱,不停地舞蹈。那位姑娘)O是害怕,手足的动作也更大,然而始终不出一点声音。偶然在雪下朝着芷蕾方向抬起脸来,两只眼睛早已成了两个黑洞,芷蕾旋即便想到,只怕她的嘴巴,张得再大,也已永远不出声音来了。

  手足被废,眼盲喉哑,这个女子只是个废人了。芷蕾虽是愤怒,但是一个废人,终究救回了也无益,不如就这么静静地看下去,对方的花样绝不会到此为止。

  可是接下来的景况,却把她吓得不轻。

  二十几条人影向两边分开,通往林子这个方向豁开一个大大的缺口,一个白衣少年缓缓入场。

  长长的黑,一直垂到后腰,一张俏脸在月下熠熠生辉,眉眼与同黑,丹唇朱红,面庞雪白,宽大白袍未经一束,风一吹仿佛飘飞上天,飘飘若仙。

  而芷蕾之所以惊呆,并非因为那张脸美得几乎不似人间所有,而是

  雁志啊!那个始终胆小内向、低眉顺眼,有着一头柔软黑的男孩子,他永远都是那么沉静,没有存在感地躲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用他美得纯澈无瑕的双眼静静地打量着外面不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仅仅数日不见,他已变得全然不同,那样的装扮,那样的步调,同样的眉眼,却分外妖娆!

  是,妖娆,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如今给人的感觉!

  变了,完全变了,变成一个崭新的人,若不是他身上那种特有的软糯的气质犹自未变,芷蕾会以为这是一个与雁志面貌相同的陌生人。

  忆起前几日,冰湖之上红衣魅影,那一幕就曾经给予沈慧薇绝大的惊异,然而她没有,因为她看到的他,仍是未脱那份羞怯。可是现在白衣的他身上那种突兀生涩的感觉已然消失,他仿佛就天生是这样一个绝异妖娆而已。天变出这样一个迥然相异的模样?

  芷蕾按住心下狂跳,紧紧盯着他的面庞。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正对着她,黑睫闪动,离开那么远,她似乎犹能见他双睫闪动有如蝶般轻颤,忽而露出唇齿一线,媚色生光地一笑。

  笑容恍如钻石一般耀眼。可是那对美得出奇的眼睛里,并无分毫笑意,平淡以下暗藏几许空茫。芷蕾起先以为他看到她,但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又觉得他的眼睛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人,物,或是景,在他眼里,都无区别,都无生趣。

  他变得

  芷蕾心里再次揪了一把,仿佛被钝刀子迟滞而重重地割了一刀,无端地痛,很痛。

  “雁志。”

  她低声唤,眼帘微湿。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乖乖地邻家大男孩,怎么会变成空山深林里散出阵阵妖异的少年?

  梦梅抓着她的手摇了摇,示意稍安勿燥。

  雪地上白衣少年缓缓转了个向,动作极慢,而略合周围诸人吟唱的韵律。

  他抬步向着场中央那名女子走了过去。

  “他要干什么?”芷蕾心想,“看来不象救她,是打算杀了她么?”可那女子早成废人,若要杀她早就杀了,何需如此故作玄虚。

  数十道低低吟唱,只闻音律而字眼模糊不清,不知不觉之间那声音变得清楚明白,落落地延宕了音调,余音准确地落在某个方位点上。

  那个地方,不知何时另外出现了一位大红衣裳的男子,也是同样的不束,不束衣,宽袍大袖,黑红唇。只因许雁志的出现令得芷蕾过于专注,竟不知这名男子是何时出现的。

  他的脸也很俊俏,可与雁志一比,便同星芒失色于月光。

  他的红衣也很鲜亮可与雁志一比,即如暗淤映白雪。

  只是他嘴里吟唱着那个奇怪的调子,头略歪,眼睛里更是流泻着无穷无尽的魅惑之意。

  这个打扮,这付副样,太象冰湖之上那天雁志仓促出现。

  芷蕾心想,要不是暗夜认不清楚,或许她都能够确定,这件大红衣裳,也就是那天雁志所穿的。

  雁志比他哪样也不缺,神秘和美貌更甚,但是缺少了什么呢?是了,缺少与这诡异气氛的绝对合拍。无论雁志眉目显得多么浓冽气质多么妖娆,他那依然柔顺无比的脸部线条以及脸上的空茫表情,却**裸写出了与时下这个场景不相吻合。

  芷蕾立刻便想到,雁志,莫非被控制了?

  这歌,能控制雁志,抑或他的心神早在这歌之前就被控制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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