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初雪来了

  可爱的企鹅,在冰天雪地的南极,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歪歪扭扭走来走去,让人见了就想去抱抱,真暖和。它们那一身黑白分明礼服,一定保暖,比广告里五花八门的保暖内衣肯定更实惠。

  在冬季里,我不打算跟企鹅借礼服,只想抱抱它们,既暖身又暖心。憨态可爱的企鹅,我爱你们,你们可晓得我?

  我只在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里见过企鹅,一见它们憨态可掬的小样,就喜欢上了。当然,我也认为赵忠祥的声音比在春晚节目中更动听,企鹅的小样比春晚节目更耐看,那些花花绿绿扭扭捏捏作态的家伙怎能跟你们较劲,你们是否与我有同感?

  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南极,企鹅迈着悠闲步伐,在冰面上徜徉,雪地上留下一串串不规则三角形,浅浅深深,比起东北那些裹成粽子只留两只骨碌碌转动眼球的家伙舒服得多。那一身黑白分明纯自然礼服,又比裹住那些家伙的印有各种商标的化纤产品高贵得多,无价可求。

  见过国内各种运动大赛上跳水运动员跳水,跟企鹅比起来,我认为就是邯郸学步,他们在被教练当成机器训练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不会晕水,才跳得水花四溅。而企鹅,天然就是最好跳水运动员,一跳下去就跳出一个自然世界,赏心悦目。在用白雪做成的跳板上,你们排成规则三角形,向没封冻海水,第一只跳下去了,后边若干只跳下去了,跃起的水珠,从一个太阳变成了若干个太阳,灼灼生辉。那一连串行云流水动作,就是一副流动的素描山水画,从雪地上到海水中,都不褪色,比跳水运动员从水里出来拿块毛巾揩来揩去的画面要赏心悦目得多。

  民以食为天,企鹅也与民同乐,可在万里雪飘冰封大地时候,它们十分辛苦,必须跋山涉水远足千万里去觅食,比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的红小鬼还要劳累。南极冰封,大地全穿银妆素裹,除了皑皑白雪,什么吃的都没有。于是,分工径渭分明的企鹅分头行动,雄企鹅留守照顾小宝宝,雌企鹅则远足千万里去觅食。这是多么伟大的一年一次的爱心行动,雄企鹅与小宝宝在家翘首以待,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你快回来,有饥饿也有关心。雌企鹅在征途加快步伐,要快些,要再快些,要做一个负责任的母亲,你们比绝大多数女人更有女人味,是企鹅里的花木兰。豫剧唱词“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就是雌企鹅的赞歌,它们最有资格听。一个人面朝大海大喊“伟大的母亲啊”,春暖花开样;一个巨浪打过来他成了落汤鸡,落汤鸡于是吐出口咸咸海水又大喊“呸、他娘的后娘”,春暖花没开。这话,前半句适合雌企鹅,后半句适合没母性的女人。

  一段时间后,雌企鹅成群结队腆着大肚子赶回来,可其他部分却瘦了五分之二,雪地上顿时响起嘹亮的“啾啾”声音,有希望得以实现的喜悦,也有亲情得以再相聚的欢乐,比我们在春节里聚拢还要高兴。此时,比起肥肠油肚的官僚奸商,雌企鹅的大肚子就是一个丰富宝库,是可爱的,是可敬的。

  短暂相聚过,经过一个痛苦过程,小企鹅将小嘴伸到母亲嘴里乱捅,小鱼小虾等食物就从嗉囊里被挤出来。小企鹅扬起脖子一阵子狂吞,小翅膀扇得“哗啦啦”直响。雄企鹅瞅着,幸福得一塌糊涂,然后拖起疲惫不堪身板去给自己找食,你们比绝大多数男人更有男人味。这一幕,让人想起血燕制作燕窝时的呕心沥血,它们拼尽全力咳出一点一滴鲜血,经年累月后才能形成燕窝,可吃它的人只有炫耀却从没想到过痛楚。血燕制作的燕窝是用来哺育小燕子的,它们和企鹅一样伟大。

  看看企鹅的胃,人类无地自容。牛吃的是草,挤出的却是牛奶,牛可以当仁不让做企鹅的邻居;人吃的是山珍海味五谷杂粮,挤出的肯定再也吃不得,全是垃圾,但是人却是地球的统治者。我作为一个活脱脱的人,也要为企鹅鸣不平。我敬佩企鹅,远过于伟大的舵手,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治者,伟大的将军……因为,伟大的背后有太多渺小的沾血残砖碎瓦。

  企鹅的可爱善良勤劳,使一些精明商人抓住了商机,在IT世界中搞出一个叫QQ的东西,赚得盆满钵满。在深圳科技园一块水泥地上,耸立着一栋外形酷似一只发生基因突变的巨大企鹅大楼,那就是腾讯公司总部QQ大厦,据称有好几千人在里边办工,成天的制服笔挺的三五成群的进进出出,可没企鹅的悠闲与淡雅。要是企鹅有法律意识,打算揪一揪肖像权的问题,他们怎么办?我认定,在口口声声叫嚣着要遵循相关法律经商的他们,肯定赖皮,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水泥地上,烫脚丫子。

  通过网络通过QQ这个虚拟世界,太多人活得贼真实,这是个哲学无法解决的现实问题。让那个叫亚历山大大帝别挡自己阳光的狄奥尼根来想想,一定头炸疼,不得不躲进木桶里继续研究犬儒主义,不得不像狗一样活着。

  在QQ这个虚拟世界里,有些人活得像大熊猫,幸福布满两个黑眼圈——搞QQ的赚大发了,各种商品各种言过其实的广告奔出来了,各种泄私愤的牢骚话以文字形式贴出来了,用花样百出的游戏将时间不经意打发了,用别人收罗来的含糊歌曲把只盛有耳垢的耳朵塞满了,用别有用心家伙推荐的下流电影电视剧把充血眼球弄花了,用虚拟身份扮演出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大款伙夫把自己搞丰满了,用错别字百出意思混淆的文字聊天用语音嗲嗲地粗鲁地漫无边际地聊天用视频要么只露半张脸要么全裸聊天等方式把寂寞都统统赶跑了……

  通过QQ,我想起来了阿Q,他说小尼姑和尚摸得为啥老子就摸不得呢?阿Q好意淫,还是无厘头那种。用QQ聊天的,我认为他们很有阿Q精神,不过意淫的不是生理,而是精神。QQ聊友越多的人越寂寞,要么他们上班无所作为,要么他们回家无话可讲,那就让QQ来赶跑寂寞吧,那就让QQ聊友来一起狂欢吧,反正一个月也才花费几十块钱,却能买来形形色色的热闹,这桩买卖,超值。一群人的狂欢就是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寂寞就是一群人的狂欢。这话,我认同,所以我从不在QQ上聊天。

  从不在QQ上聊天的我,却鬼使神差拥有一个QQ号,那是只用来收发邮件的。有的朋友问我有没有QQ号,我说有,朋友说发过来,我说自己从不在QQ上聊天,朋友就呲一鼻子,你Out啦。对这个英文单词,我没理解成落后,Out就Out,我靠自己薪水吃喝,我怕谁。

  我拿薪水的地方是一所培训学校,要求一年要完成所谓的科研任务,就是到处去抄写剽窃与自己专业相关的文章,要是没完成,年终考核时自己扭捏。为给各个刊物发送邮件,也就是按断章取义掐头去尾嫁接转移等百试都爽的小窍门去剽窃别人已剽窃过的所谓理论文章,每一篇都搞群发。普遍撒网,重点拿鱼,结果每年考核自己都不扭捏,我没事偷着乐,这是QQ号给我唯一的“幸福”。此等“幸福”,肯定让一些家伙不爽,你小子如此搞法,老子不得关门歇业,滚出去,如果客气些用西方文明语言就是Goout。有些所谓的高级场所衣衫不整不系领带的不准进,我就是那个上穿背心下趿拖鞋的,在QQ这个虚拟世界里,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家伙。

  还有的就是,我不务正业,专业文章去剽窃,马虎完成任务就了事,歪业是搞文学,虽然段位不高成绩渺小,但是自己兴趣依然,多年来我心依旧。杂七杂八地看,顺五顺六地悟,颠三倒四地想,捋一扒二地集,有感而发地写,这就是我对文学的基本态度。在这种玩忽职守态度下,于是就有了一些自己的文字,有了自己的文字,就想拿出去显摆显摆,于是QQ号又派上了用场,邮出自己的文字,收些退稿的致歉温情话语或被录用的鼓励烧情话语,都挺好。

  今天上班时候,我打开QQ邮箱,打算瞅瞅上个月发出去的一篇杂文是什么回话,那是心血来潮时的涂鸦,自己认为有点分量,起码讲了真话。

  劳驾自己右手食指几下,得到的是温情致歉,我一笑而过,打算去瞄几眼虚拟人聊的歪话,以充当吹牛皮时的笑话。几眼下去,竟然瞅到一个叫初雪的虚拟人在线翘首以待,这富有诗意的名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我,赶紧敲了几下键盘,打算问问这名字的来历后就撤。初雪跟我搭上了线,没一点犹豫——

  我:初雪,是第一场雪吗?咋咯想到用这么好的名字?

  初雪:信手拈来的,喜欢雪白的雪。

  我:你太有才啦,比黑土大爹还要牛掰。

  初雪:才,是有一些的,呵呵……

  我:你是姑娘还是伙子?

  初雪:你猜。

  我:应该是个姑娘,而且应该是个漂亮聪明的姑娘,叫人猜谜语是姑娘的爱好,把一件本来很明白的事硬要绕上几个弯子才过瘾,过把瘾就、就……如果是个伙子,这名字就糟蹋喽。

  初雪:你懂女孩子心理?

  我:不懂,只好奇好德好色,哈哈……

  初雪:你也有点小聪明嘛。

  我:那你就是个姑娘。

  初雪:嗯……

  我:要是用刀郎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调子来呼喊你的名字就出洋相啦,想想那个吸烟过量酒醉过半重感冒后的沙哑嗓门,就能让人笑掉大牙,哈哈……

  初雪:你这人真坏,还有点儿幽默。

  我:你肯定是个姑娘,我不再怀疑了。

  初雪:为什么?

  我:你真坏,姑娘的口头馋。馋错喽,跟网络语言学的,骚瑞。

  初雪:又错啦,你的网名为什么叫轻秋?

  我:也是信手拈来的,我喜欢秋天的淡愁,浓了就让人的心老得快。

  初雪:强词夺理,为附风雅强说愁,装的吧?

  我:愁是有的,装也是有的,虚拟世界里头,有哪个不是个演员。

  初雪:这话是真的,你经常装吗?

  我:这是我第一次在网络里跟陌生人聊天,对此不感冒。

  初雪:把不住边,网络中的人为什么都喜欢把不住边呢?

  我:信不信由你,一是没兴趣,二是没时间,三是网聊太离谱。

  初雪:你可是我的第一百个聊友哦。

  我:能作为你像红红大团结上边的数字一个样的位置,埋埋散,还是个整数,贼爽。

  初雪:你这个整数有值得记下的价值,一是你的网名儿,二是你的幽默劲头儿。

  我:太板扎啦!

  初雪:板扎是什么意思?

  我:很棒。

  初雪: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地道的伙子,如假包换。

  初雪:我也认为你应该是个男孩子,女孩子没这样油腔滑调的,别换啦,呵呵……

  我:对于你的信任,我要像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劳苦大众感谢红军一样感谢你,可你也别对网络里的东西掉以轻心,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没有?没准我就是个妹妹或姐姐或大妈或奶奶呢?

  初雪:够贫的,三口油,谢谢提醒,我也错一次,扯平啦,呵呵……

  我:谢啦,哈哈……

  初雪:冲你的名儿和油腔滑调,以后可常念秧儿一下。

  我:念秧儿是啥东西?

  初雪:说说话,聊聊天。

  我:要跟一个人交流,一是应该面对面天南海北地侃,二是用文字像以前写信一样用有色彩的字眼对话,起码还能锻炼一下思考和写作能力。

  初雪:信嘛,小时候写过,现在连贺年卡都懒得写喽,一个短信群发就搞定啦。

  我:那就写邮件吧,还有时间酝酿、修改,交流得会更深刻,文如其人嘛。

  初雪:试试看。

  我:望穿秋水。

  初雪:有点儿事要去处理一下,下次再聊,Goodby。

  我:狗头摆。

  盯着初雪留下的不断闪烁的卡通小笑脸,我竟然有些失落,这是怎么啦?我摇摇头,对自己不满意了,从来都看不起去玩的玩意儿竟然还有点舍不得。想了想,原来是那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在作怪。用手指头敲了敲那张小笑脸,我轻轻念叨,初雪,再见,就是在QQ聊天线上再也不见啦,管它是第一次还是第一百个,都作鸟兽散吧。

  办公室一个搞英语的女同事见我的怪模怪样,就笑话我,不是永远都不在网络上聊天吗?太雀啦,男人都是扯谎精。

  我像那张小笑脸一样怪怪地笑了笑,处女总有当妈妈的时候嘛。

  办公室里顿时笑声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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