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人与猫（完）
我必须声明一下，我在那种急迫情况下，还发出‘诶’声是有充足理由的。当我准备冲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两个老人挥舞着鸡爪手和拿刀的张清远搏斗。
然而当我真的冲进去时，我看到的是两个如猫般四肢着地的老人以及拿着桃木剑的张清远。
这特么是什么鬼啊！！！！！！！
在我发愣的时候，张清远也因为我的突然到来而发愣。于是那两个老人看准时机，居然扭头从窗户跳了出去。
“卧槽！跳出去啦！”惊骇之下，我直接吼了出来。
张清远闻言一愣，继而扭头朝窗口跑去，向外面看了一眼，骂道：“嚓！两个老东西！”
我也跟过去一看，结果却没看到想象中的两具尸体。那俩老人跳窗之后，依然活蹦乱跳地往外跑。
“卧、卧槽。”我指着下面那俩老人，“张清远，这什么情况。”
“等会儿在解释。现在快追！”说完，张清远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两只老猫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跟上。
我们两人两猫在楼梯上飞奔，一边跑，我们还一边交谈。
“张清远，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道，“普通的老人可没办法从二楼跳下来，还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灵魂改变导致的结果罢了。”张清远回答道，“肉体正朝着灵魂的形态转变。”
“啊？你在说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灵魂什么肉体？”
“你以前也听过类似的故事情节吧？”张清远一边推开公寓大门，一边解释道，“人的身体安上猫的灵魂，人的行为渐渐变得古怪，开始昼伏夜出，脸上渐渐长出胡须，指甲渐渐变长变尖。就是这样的迷信。我们自古以来就认为灵魂会改变肉体。”
“等等等等！让我理一下。”我揉着额头想了想，然后道：“你是说那两对老夫妻身体里有的是猫的灵魂。那老夫妻他们的灵魂呢？”
张清远指向随着我们奔跑的两只老猫道：“就是它们身体里啊。”
我闻言一愣，而当我反应过来这话所代表的意思时，一丝令人恐惧的寒意自我胸口升腾起来，一瞬间我感到我的四肢百骸都因为恐惧而麻木。
“你、你是说……它们其实是那对老夫妻。而我们正在追的才是猫？”我声调颤抖道。
“从灵魂层面上讲就是这样。”说完，张清远喘了几口气，然后对我道，“对了，你能背我不？我已经跑不动了……”
我没有理会这厮后面那句废话，沉默着奔跑着。随着肢体的不断运动，我的身上渐渐流出了汗水，然而我还是感觉自己冷得像一块冰。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说这对老夫妻被自己养的老猫夺走了身体，然后还……”我回想起那时那两只夺取了人身的老猫把自己的主人扔出窗口时那冷酷的脸，寒意越发深沉，“差点被它们杀死！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是啊。我也挺惊讶的。”张清远的语气比我淡定多了，“老猫成精夺走主人肉身的迷信其实颇为冷僻，就连我这种专门研究这些的人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故事，而至于来源典故则一概不知。我本以为这种迷信早已失效，却没想到居然让我碰上了两次，也真是神奇了。”
‘两次’？听到这个词，我本打算追问一下，但就在这之前，张清远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拦住了我。
我向前看去，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追上那两只猫妖了。
说来，我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情。我所住的小区旁边靠着一条颇大的河，河面宽有十来米，河上还有一座桥。
此刻那两只猫妖就站在桥栏上，冷冷地看着我们。
“站住，道士！”占据了老头身体的猫妖说，“你们再敢前进一步，我们就跳进河里。看你们还怎么让那两个老东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冷静一点，那样的话，你自己不也死了吗？”张清远喘了几口气，然后劝道，“这样两败俱伤，对你们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下来配合我们吧。我也不是什么好杀之人，只要你们把身体还给他们，我就不杀你们。”
“换回去？哼！”占据了老太身体的猫妖尖声道，“还回去之后，让我们再去当猫吗？我们宁可去死！”
“喂。你们至于这样吗？你们都当了多少年猫了，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啊？”张清远道。
“这种事情，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占据了老太身体的猫妖冷笑了一声，“你们到底是退不退！”
“……妈蛋。”张清远咬着牙，有点无可奈何。
“张清远你要怎么办？退吗？”我问道。
“不能退！绝对不能退！我不会仍由这两个孽畜惹是生非的。”张清远语气格外坚决道。
而这个时候，跟着我们过来的两只老猫，走上前来喵喵地叫了一通。
看来猫妖夺了人身之后，依然能够听懂猫语。他们看着两只老猫神情渐渐柔和，但最后他们还是猛然惊醒一般露出狰狞面孔，吼道：“不行！不管你们怎么说都是不行！”
两只老猫就仿佛被砍了一刀一般，眼中失去了光彩，他们耷拉下脑袋，显得格外伤心。
而这个时候张清远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看着两只老猫道：“说到底你们想要都只是一具人类的身体对不对？只要我们给你别的肉身，你们是不是就愿意交出这对老夫妻的身体？”
那两只猫妖闻言一愣，它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警惕地看着张清远道：“道士，你想要玩什么花招？”
“没什么花招。我就是想要换回老夫妻的身体罢了。”说着，张清远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用我们的。”
“……诶！！！！！！！！”猫妖们还在发愣，我就先扭头冲张清远吼了起来，“卧槽！你在说什么啊！”
“闭嘴啦。要不是你突然闯进来，害得他们跑了，我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张清远恶狠狠道。
“要不是你什么都瞒着我。我至于偷偷跟踪你吗？”我也恶狠狠道。
“人家老夫妻被自家宠物给坑了，这么糗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啊！”张清远继续恶狠狠道。
“你们吵够了没有啊！”俩猫妖恶狠狠的吼道。
“……”我
“……”张清远。
“可我真不想当一辈子猫啊……”我苦着脸道。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还没有高尚到愿意因此就牺牲一切啊……
“没事有我陪你呢。”张清远微笑道。
那只是更糟了好不好！
“我不明白。”占据了老头身体的猫妖突然说，“道士，你为什么愿意那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你们这次是我第二次遇见猫妖。”张清远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当初我第一次遇见猫妖时，我尚初出茅庐不久，经验不够丰富。结果那一次我处理的很糟糕。猫妖逃了，他们的主人却死了。时至今日，我依旧为这件事情自责。我曾发誓如果在遇到猫妖，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他们被残害的主人！”
张清远这一番话听得我瞪大了眼睛，扭头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这话是那个卑鄙无耻下流龌蹉的张清远会说出口的？
而张清远显然察觉了我的视线，他头微微向我这边偏了一点，然后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咦？眨眼睛？什么意思？
我一时间有些混乱。
“好吧。我们相信你了。”这时候，两只猫妖在短暂的犹豫后做出了选择。
“嗯。明智的选择。”张清远点头道，“反正以你们的能力就算夺舍失败，也能立刻回到老夫妻的身体里，而我们则会因为被夺舍导致的精神冲击而眩晕片刻。”
“那我们夺舍的条件你也清楚吧？”
“嗯。知道你们的存在、保持清醒并且没有任何防备之心，达成这三样才能够成功。”张清远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开始。”
“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我看那猫妖虎视眈眈的模样，忍不住喊了出来。
说到底我还是害怕啊……这也不能怪我。有谁遇到这种事情不会怕呢？
“别怕。”张清远抓住我的手，“有我在呢。”
“……我不怕了。你能把手拿开吗？”我眼角抽搐地看向他，“好恶心啊！”
“哦。看来你冷静下来了啊。”张清远没松手，继续笑眯眯道。
而我确实放松了下来，不过这倒不是牵手的缘故，而是他的话让我想到了一点——张清远也要跟着我变猫呢！
于是我决定相信了他。因为我坚信他这个贱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无论他之前说的多么漂亮。
“那么开始吧。”两只猫妖从桥栏上跳下来。接着他们的身躯突然软倒在地，我眯起眼睛看去，模模糊糊见看到有两个黑色的东西冒了出来，然后冲向了我们！
那个黑东西一下子没入我的身体中，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痛楚只是一闪即逝，接着那黑东西就从我身体里哀嚎着飞了出去。
我还对这情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张清远突然抬起我的手，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直接嚎了出来。
但紧随我其后的是，张清远体内的那个黑东西也哀嚎着跑了出来。
张清远见状，一把甩开我鲜血淋漓的倒霉手，掏出符纸极快地比划了几下，然后喝道：“定！”
那两个黑东西一下子就被定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张清远打的是算盘我也算是看清了。
这厮是要利用我的黑狗血来攻击猫妖！
我这身黑狗血也算是辟邪奇物了，一般的妖魔鬼怪碰上了都要跪下唱征服。而那只不明就里的猫妖居然敢钻进我的身体里，就跟雪人跳进温泉一样，纯属活腻了。
而张清远他身上没有黑狗血，于是他决定从我身上借。这就是他特地牵我手的原因——方便抓起来啃啊！
妈了个蛋！我就知道这阴险的家伙不会乖乖牺牲。
两只猫妖被定住了，那么也该帮老夫妻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张清远走到那两具身体前，把两只老猫招过来，双手按在它们的身上，低声快速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由于张清远念得很模糊，所以我基本没有听清。只是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张清远突然抬起手，口中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魂兮！归来！”
我看到两抹淡淡的影子从两只老猫身上冒出来，然后没入了老夫妻体内。接着这对倒霉的老夫妻眼皮颤了颤，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相拥喜极而泣。
张清远倒是没有打搅他们，他干脆利落地扭断两只老猫的脖子，然后扔进了河里。
这就算断后路了。
过了一会儿，张清远看那两队老夫妻冷静下来了，他便掏出装着牛眼泪的滴眼液给他们道：“滴上它，你们就能看见那两只猫妖。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不少话想要和它们说，而且不说完一辈子不会释怀对吧？”
两个老夫妻愣了一下，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滴上牛眼泪，然后眨了眨眼睛看向养猫，感慨道：“原来你们的灵魂是这样的啊……”
我闻言好奇心起，也拿过牛眼泪滴了一滴。
这才看清了猫妖灵魂的真正模样。
两个半人半猫的怪物。
“程颖、程实，我们就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老太太悲痛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恨我们吗？”
“……不，我们不恨你。”公猫妖沉默了一秒，然后答道，“你们对我们很好，我们很喜欢你们。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那到底……”
“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吧。”母猫妖突然打断老人的话，她扭头看向我，“你当时说不想要做一辈子猫。理由呢？”
“理由……”突然被提问，我楞了一下才道，“因为我是人啊。”
母猫妖依然沉默地注视着我。
“因为……”看着母猫妖悲哀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做人比做猫好？”
“是的。做人比做猫好。”母猫妖以极不甘的语调道，“虽然我们作为你们的宠物，不愁吃穿住。”
公猫妖亦以极不甘的语调道：“虽然我们作为你们的宠物，可以随心所欲，甚至还被你们戏称为主子。”
“但我们和你们都知道。”两只老猫垂下眼帘，低低道，“做人比做猫好，好太多了。好到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好到我们不惜杀死你们以代替。”
“好到假如能够再来一次，我们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两只老猫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我们不会认错，我们也不会后悔。但是……对不起。”
之后，不等张清远出手，两只猫妖的灵魂便自己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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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多方面考虑。本书更新方式做出如下更改。改为每周一更新一定数量的章节（数目一般大于等于三）。所以我的读者们（假如还有的话），你们每周一来看一次就好了。周一没有，那么接下来一周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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