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醒时三分
时间仿佛静止，周边是无尽黑暗……
“天之极，地之巅，离恨不周山……”
阵阵歌声回荡在耳边，曲调悲壮，歌声苍凉，内中蕴含的情感直指心间。
韩升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白玉似的石台上面。
目光所及皆是黑暗，周围死一般安静，仿佛身处虚空之中，整个世间只剩自己。
韩升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个梦他从小到大做了无数回。
他还知道这梦中的空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装作不经意左右看了看，韩升突然转身向后望去，果然发现后边的角落里有一对发光的眸子望着自己。
一双如野兽般阴冷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韩升小时候经常被这凶残的目光吓醒，后来见得多了便不觉得多可怕，十几年的陪伴甚至让他有了一种熟悉的亲近感。
“喂！你这样偷窥小爷十几年了连个面都不露不太厚道吧。”韩升向着那目光的方向说着。
那身影纹丝未动，噬人的眸子依旧紧紧盯着韩升。
知道不会有回答，韩升还是自顾自说道
“我和你前世有宿命纠葛？”
“少爷我不是凡人，你奉命守护我？”
“我现在成年了，有话你就快说，不然过几年少爷我成家立业了可没时间去拯救世界……”
韩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只见角落里那道身影向着自己走来，那道目光也越来越近……
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十几年来死物般一动不动的梦魇正向自己走来！
他能听到自己讲的话？
他要告诉我什么……
韩升感觉自己血都微微发热，困扰自己十几年的谜题马上就要揭开……
还没走到身前，那身影停了下来。韩升仍看不清那人模样，不禁有些着急，说道：“再靠近些，让我看清你。”
那身影不为所动，韩升急道：“我不能过去，我一下这石台就会醒过来。你既然现身就让我看到你啊，好歹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身影迟疑了一下，似乎开口说着些什么。韩升听不清，把身子前倾，凝神细听却还是模糊，再度倾身，有声音传递到他的耳边，由小渐大……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刺耳的铃声把韩升从梦里拉了回来。
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向床边柜子上的山寨手机，拿过来看了看号码，接通说道：“老头你怎么又拿我手机了，一大清早的坏小爷好梦。”
耳旁传来了韩老头猥琐的声音：“嘿嘿，早睡早起身体好嘛！清晨正适合练功，年轻人修行可耽误不得。”
电话这边的韩升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练你这破功都不如去和老太太们跳广场舞，小爷都练十几年了，现在估计连隔壁王婶都打不过。”
“咱这是正宗道家功法，练气可不是那些练体的能比的，日后你就懂了……”
“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说吧，这么早叫起我来什么事？”韩升不耐烦地打断道。
“师父我要出趟远门，后天回来，你去买三张后天晚上去京城的火车票，等我回来。”
韩升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说好今天去阿宝学校里办转校手续的吗，怎么又跑了，你让我跟阿宝怎么说？”
“我已经把阿宝的监护人改成你的名字了，你记得去办啊！师父我还有事，回来再和你细说。还有，记得照顾好阿宝……”
“嘟嘟嘟……”韩老头那边挂了电话。
韩升无奈地叹了口气，遇到这样不靠谱的师傅，自己还真是命苦……
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韩升起身刷牙洗脸，准备练早功。
尽管嘴上对韩老头的功法呲之以鼻，但韩升还是坚持每天修炼。
一方面是为了让老头开心。
老头辛苦把他养大，平时虽经常嘻嘻哈哈、老不正经，但他能感受到老头对他发自内心的关爱，老头总不会害自己。
老头只把这功法传给自己，还时常叮嘱自己修炼，肯定有他的想法。自己这唯一传人要是放弃了，岂不是让老头衣钵失传。
另一方面，韩升能感受到老头这功法的确不简单。
虽说对打架斗狠毫无用处，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内功心法。但修炼十几年来，韩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比一般人好很多。
比如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精力也很旺盛，忙活一天下来，睡两三个小时便能恢复如初。
所以他更倾向于把这功法归于养生内功。
每日坚持修炼，说不定自己能活个一两百年，或者再厉害点，活到八百多岁，像彭祖那样多好。
想着想着，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韩升脑海里。
这功法是韩老头教给自己的，说是师门传承。年少时老头还经常指点自己修炼，老头肯定也会这功法，而且修炼时间还不短。
那老头究竟活了多少岁？
韩升越想越觉得古怪。
韩老头有好几张身份证，每张的信息都不一样，年龄也不尽相同。
每当有人问起老头年纪时，老头总是含糊地回答六十多七十多。
最关键的是，韩升想到自己记忆里的韩老头十几年来都是这副样子。
那苍老却精神抖擞的模样十几年来竟没有丝毫变化！
莫非练这功真能长生不老？
那为什么不教给阿宝也学呢？还是修炼这功法有什么副作用，只能像老头那样一辈子打光棍？不行，等老头回来一定要问清楚。
尽管心中满是疑问，韩升还是打算继续修炼，一切等韩老头回来再说。
原因很简单——他相信韩老头。
……
……
天刚朦朦亮，夜空中众星还未离去，路灯下卖早点的小贩刚刚支起小摊。
街上有零星的早起者刚刚踏出家门，开始新的一天。
早起的鸟儿饿着肚子等虫子们起床，心里感叹：怪不得人类总“懒虫”、“懒虫”地叫它们。
鸟儿忽然感受到一股特别的气息，温和宁净，十分舒服。它顺着感觉飞向了街拐角处的一栋楼房，停在二楼的天台之上，那里有一位少年盘膝而坐。
少年面容清秀，气质平和，嘴角带着有浅浅的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另鸟儿大感亲近。
他衣着单薄，似不惧怕这清早的寒冷，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掐指置于膝上，双眼微闭，正呼吸吐纳。
鸟儿发现那让它沉醉的气息正是从少年这里发出，他每吐纳一次，便会发散出一次这种气息。靠近少年，鸟儿感觉自己被这灵动之气包裹，这美好的感觉让它忍不住想随之舞动，歌唱……
……
“啾啾”、“啾啾”……
韩升刚从入定中醒来就看到一只灰毛麻雀在自己身前的地上跳舞。
没错，就是在跳舞。
只见这麻雀不断交叉着鸟爪踩在地上，时而撑起双翅转一个圆圈，发出轻快的鸟鸣。
这傻鸟还在切克闹，突然感觉爪下一空，身子一紧，接着就看到一张满是邪气的脸。
“这么肥的麻雀，真是难得，早餐就有野味吃。”
韩升心情不错，倒提着鸟儿向楼下厨房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鸟鸣声。低头一看，这叫声正是手里的麻雀发出。
只见这麻雀也不用力挣扎，好像知道反抗的无力，悬吊的身体用双翅盖住鸟头，痛哭般一抽一抽，发出阵阵惨叫。
样子是挺可怜，只是这叫声太过难听，让人听了心烦意乱。韩升突然想起了“聒噪”这个词，莫不是某位先贤在听到这刺耳鸟鸣时所创？
他把麻雀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鸟儿似有所觉，停止了哀嚎，用翅膀揉揉脑袋，片刻后打开双翅，向捕食者投去楚楚可怜的表情，小小的鸟眼里满是希冀与恳求。
韩升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动物流露出如此拟人的表情，而且这表情居然是一只麻雀所做。
更让他震惊的事发生了：他分明看到了麻雀眼睛里流出了几滴眼泪！
“夭寿了，这鸟成精了！”
细细打量着麻雀一会，感受到它的悲伤，韩升有些不忍。
如此通灵的生灵怎能当早餐吃掉呢？
于是他起身前往自己的房间，找了根绳子，把鸟儿拴在了床脚边。
他低头想了想，又拿了份报纸放在地上。也不管这麻雀懂不懂人言，对它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宠物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拉屎撒尿的时候就到报纸上，听到没有？敢弄到床上我回来就吃了你。”
说完，韩升摆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看着它。
这麻雀果真通灵，战战兢兢地身体前倾，以头啄地，竟做出类似臣服的模样。
韩升看得好笑，也不理它，转身下楼去吃早饭。
韩升走后，麻雀还是匍匐在地，直到听到脚步声远去，楼下传来了关门声，它眼中精光一闪，恢复了原状。
麻雀梳理了下灰暗的羽毛，先是不屑地用鸟爪踢了踢地上的报纸，又一脸鄙视地看向拴在自己脚上的细绳，低头啄去。
然而它刚下嘴便觉出不对，这看似普通的细绳竟无比坚韧，又猛啄几下，细绳依旧完好无损。
它傻眼了，怎么会这样，老祖说过自己的喙凡物皆可啄破的。
难道，难道……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绳子，又深深看了看韩升离去的方向，惊恐的表情第一次真正出现在它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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