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赔钱

  同白大栓打了几次交道之后, 蒋芸也摸准了白大栓的脾气。

  说他是个坏人,其实他不坏, 很多时候他还会为知青们考虑。

  说他是个好人,他也不算好,做事不算公正,在能偏帮村里人的情况下他都在帮村里人。这不算什么,毕竟知青就是外来人口,凭啥要人帮?

  可自个儿身为知青,就算能懂白大栓为啥这样做,这会儿依旧无法和白大栓一个立场。

  蒋芸虎着脸说, “内部处理, 内部处理,你倒是处理出个结果来啊!上回她做的事情这才过去几天,现在就又贼心不死了。也就是白敏性子软不想闹她, 不然上回就够把她和她家白玉蛋送进去!”

  “上回的事情就被队上给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这回她来偷泵, 我倒要看看大栓叔你打算再咋轻飘飘地揭过去!”

  “我不反对内部处理,可要是这个内部处理的结果无法让我满意,我亲自去派出所和知青统调点, 非得把这事给捅上去!你们白家庄不能看我们知情是外来人口就觉得我们都好欺负!”

  “我原先还觉得白家庄的人都挺好的,咋现在净出这种败类?先是白狗蛋,后面又是耿桂花, 泼妇刁民就没完没了了吗?”

  蒋芸一个地图炮就冲白大栓轰了过去,白大栓这会儿才领教到蒋芸的厉害。

  何止是拳头厉害啊,嘴皮子功夫也厉害得有些过分。

  白大栓想了想,耿桂花在村里的口碑不行,而且确实是扎在知青手里太久了, 搞得他在知情面前都很没面子,是得下狠手处理一下!不然村里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都跟着耿桂花学,三天两头搞出事来,那他哪还有消停日子过?

  沉吟片刻,白大栓问蒋芸,“你看这样行不?让她赔钱!”

  耿桂花像是触电了一样瞪着两只眼看白大栓,“队长,你咋放着自己村里的人不帮,还帮外来的知青呢?”

  白大栓一脸黑线,耿桂花要是不说这话,他还能想方设法地帮耿桂花一把,可耿桂花一说这话,蒋芸的眼神就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他身上,他哪里还敢偏帮?

  白大栓毫不怀疑蒋芸的办事能力,他要是敢偏帮,蒋芸就不止是去派出所报案了,说不定会直接闹到县委去,给他脑门上扣一顶屎盆子,然后把他给从生产队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你胡咧咧啥!人家知青是来帮我们建设农村的,既然来到咱白家庄,那就是一家人,我啥时候偏帮了?”白大栓说起谎话来都不觉得心虚,寻吃完耿桂花之后,他问蒋芸,“蒋知青,你觉得让她赔多少钱合适?”

  “赔钱?这泵是新买的,懂点儿机械的人都知道,水泵开着的时候不能干抽,她没断电就拔了水泵,虽说现在看着水泵还能用,但里面的电机肯定烧到了,就是暂时还没坏!说不定距离电机被烧坏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我也不多要,让她赔我个泵钱就行!”

  如果不是理智尚在,白大栓当场就要喷蒋芸一脸唾沫星子,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白家庄虽然没有水泵,但大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别的生产队上有泵,用着用着管子松了掉了,也没听说泵就此烧坏的啊,还不是接着用了一年又一年?

  蒋芸这很明显是要讹人了!

  白大栓心里替耿桂花默哀了几秒,主动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个煞星,他和颜悦色地问蒋芸,“一个泵得两百多块钱,是不是有点太贵了?要不少要点?你这泵也还没完全坏呢!”

  耿桂花听到两百块的时候,心里哇凉一片,已经在原地撒泼了。

  蒋芸听了白大栓的话,深以为然地点头,“两百多块确实有点贵,那我就给抹个零,两百!”

  耿桂花.心一横,“你要报案就报案,要蹲号子就蹲号子,老娘陪着!老娘攒的钱是给我家玉蛋娶媳妇的,你想从老娘身上掏钱,门都没有!”

  白大栓:“……”

  这疯批婆娘!

  只是她蹲号子的事儿吗?

  这事儿闹出去,他和村长脸上都没光不说,还得受到牵连啊!

  白大栓眼珠子一转,板着脸同耿桂花说,“蒋知青要是把这事捅了出去,你是主犯,你家玉蛋至少算是个从犯。哪家闺女的爹妈瞎了眼,舍得把自家好端端的闺女嫁到一家两个犯罪分子的家庭里?你要是真坐进去了,你家玉蛋就等着打一辈子的光棍!”

  耿桂花腿一软,心里那刚坚定下来的主意突然就没那么坚定了,她改向白大栓哭诉,“大栓啊,我是真的不能掏两百出来啊,这知青很明显就是讹人,你咋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外人欺负?你得给自己村里的人做主啊!”

  “但不赔钱不行,你这性质太恶劣了!”白大栓还想敲打耿桂花几下,反正耿桂花口袋里的钱又进不了他的口袋,让耿桂花出点血,消停一些,他的脑子与耳根子也能跟着消停消停。

  而且白大栓也不想把蒋芸得罪的太狠了,原先没有蒋芸做对比的时候,他还觉得村里卫生所的村医医术也不错,起码看个头疼脑热没问题,可现在有了蒋芸做对比,他觉得村里卫生所的村医就是个废物点心,活脱脱的庸医。

  没看到胖荷花去县人民医院看了都得做手术的病,在蒋芸那儿扎几针用点药就给治好了?能扎针吃药就把病治好的,谁愿意去挨一刀?

  白大栓担心自己把蒋芸惹毛了,往后自家有人生个什么病,求到蒋芸跟前,蒋芸本来能治都说一句治不好,到时候遭罪的不还是自己?

  实在是没必要为了耿桂花这个祸害牺牲自家的利益。

  耿桂花见白大栓也是打定主意不帮她了,咬咬牙,道:“最多五十!”

  白大栓觉得五十就差不多了,可这事儿他说了不算,得看蒋芸愿不愿意。

  “蒋知青,我觉得,这五十也不少了,你觉得呢?你们知青还是得同村里人打好关系的,不然将来有了回城的机会……”他这摆明了是要两边都敲打一下,也告诉一下蒋芸,你别太得理不饶人,你也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呢!

  可蒋芸却不吃他这一套,“我同白川打结婚报告之后,就不在这儿了,直接跟着白川走。”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白大栓,你别想拿这个拿捏要挟我,拿捏不住。

  白大栓心里深感无力,“那你说咋办,耿桂花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你看能不能说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来!”

  蒋芸想了想,能要五十也不错,可她不能就这样放过耿桂花,不然耿桂花不长记性。而且这泵是白敏的,要得钱再多也得给白敏……

  “只给五十还不行,她家里养鸡鸭了,有多少算多少,都得赔过来!我好久没吃肉了,正好开个荤!还有她家所有人浇地这几天赚的工分,都得划拉给我,算了,划拉给白敏和令泰岳,这泵原本答应给白敏和令泰岳用的。”

  白大栓皱了皱眉,蒋芸身上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标签是贴稳没跑了,不过蒋芸把两百块钱变成这个之后,他倒是觉得能接受。

  还有一点就是,蒋芸给了他一个敲打耿桂花的机会。

  “行,工分的事待会儿就划,我亲自盯着人给你们划!鸡鸭得你自己去捉!还有,耿桂花,你现在就回去拿钱,拿过来当着我的面给蒋芸,你别想耍任何的花招,不然我就做主从你家工分本上扣!还有,你往后几年也别想好过,等着全家去开荒,往后几年的盐碱地都包给你家了。”

  耿桂花吓得一哆嗦,哭哭啼啼地走了。

  开荒费力气还赚不到几个工分,盐碱地更是苦差事,原本她还想赖账,可白大栓几句话就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蒋芸看了一眼白大栓,同蒋忠说,“忠子,你和大栓叔一道看着点水泵,我跟着她去,别她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家里的鸡鸭都藏起来!”

  耿桂花一个踉跄,她正有此意来着。

  蒋芸跟在耿桂花身后,进耿桂花家里那简直就是土匪进村,直接冲进鸡窝里,把几只老母鸡与那只公鸡一捉,借着口袋的掩护从避难所里掏出一个蛇皮袋子来,把这些鸡都装了进去。

  耿桂花看了一眼早上出门前特地关上的鸭笼,欲哭无泪,她的泪早就流干了。

  早知道她早晨就不关鸭笼了,让鸭子出去溜达去,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她悲痛欲绝地数出五张十块来,黑着脸瞪着站在门口等着要钱的蒋芸,“别想现在就找我要钱,当着白队长的面给!你们这些知青都是坏到根子里去的,我怕你现在收了钱却说我没给!”

  蒋芸笑嘻嘻的,钱到手、肉到手,还给白敏和令泰岳敲诈了一笔工分,她赚大了,这会儿心情相当美好,才懒得同耿桂花计较。

  当着白大栓的面两清之后,白敏拖着一大捆的水管姗姗来迟。

  蒋芸摸出口袋里那五十块钱递给白敏,还不忘指了一眼蛇皮袋子里闹腾不已的鸡鸭,“刚刚耿桂花想过来偷水泵,我抓住敲了她一笔,五十块钱,这一蛇皮袋子的鸡鸭,还有她全家这几天浇地赚的工分都匀到了你和令泰岳的名字下面了。”

  白敏:“???”

  她明明能听懂蒋芸说什么,可就是理解不了。

  是她听懂的那个意思?

  脑子渐渐回转过来,白敏把那五十块推给了蒋芸,“这钱我不要,这鸡和鸭我也不要,工分我就和令泰岳厚着脸皮收下了,实在是这几天啥都没干,我俩都不想垫底儿,只能占你这个便宜。”

  蒋芸皱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要不是你在,耿桂花来偷水泵的时候,我都不一定能发现,说不定新买的水泵就得搭进去。说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呢,你快别再同我推让了,你拿这五十块钱买点粮食去,可别饿着肚子上工了。至于这些鸡鸭,你也都收下,你手艺好,做熟之后分我两碗就行!”

  “说来还得我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帮我出这一口气,我还得气好久。耿桂花出了钱还丢了一棵枣树,估计能活活呕死,我祝她早登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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