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财路(四)

  财路

  安杰兴冲冲的抱着装着大衣的袋子向家的方向走去。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打开了家门。

  她背靠着家中破旧的门。慢慢的滑坐到地上。欣喜的一边一边的抚摸着手中包装精美的大衣。她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如果她一眨眼。那件衣服就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金蟾安安静静的蹲在安杰的脚边。时不时的转几下红色的眼睛:“你喜欢么。”

  安杰忙不迭的点头:“喜欢。太喜欢了。我从來沒有想过自己会拥有它。我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金蟾鼓了鼓肚皮:“喜欢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后悔的地步么。”

  安杰喜滋滋的站起了身。抱起了蹲在地上的金蟾:“当然。我当然不会后悔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后悔的。”安杰说完把金蟾恭敬的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就好。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现在的这句话。”金蟾在安杰看不到地方张开了嘴巴。丑陋的脸上好像挂上了一个扭曲的笑意。

  “只要有衣服就好。我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安杰觉得自己着了魔一样。但是她并沒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最少现在的这一刻。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全世界。

  ……

  晚上安杰的父母下班回家。安杰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里等他们。松软喷香的米饭。炒的金黄诱人的鸡蛋。特意给安杰父亲做的虎皮尖椒。还有一盘切成花型的凉拌西红柿。

  安杰笑着坐在桌子后边。对着刚刚进门一脸惊讶的父母开心的说道:“快洗手吃饭吧。”

  安杰的母亲犹疑的走进了客厅。小心的问道:“闺女。你哪儿里來的钱。”

  安杰的父亲则是一脸铁青的站在母亲的身后。不言不语的看着安杰的笑脸。

  安杰慌乱的眨了下眼睛。她不知道父母是否看见了自己肩膀上的金蟾。只能随口扯了一个谎言:“我今天出去帮一家饭店洗碗來着。老板娘给了我工钱。我觉得应该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安杰说着咬了一下嘴唇:“毕竟……你们这么多年也是很辛苦了。” 母亲哭着扑到了安杰的身上:“闺女。你不要去做工。不要去给人家刷碗。”母亲哭着抓起了安杰细嫩的双手。放在手掌中轻抚着。“你这双手是用來写字的。你不要去给人家做苦工。虽然家里穷但是……妈妈和爸爸沒有能耐让你去给人家刷盘子啊。。”

  安杰父亲看见妻子抱着女儿哭的撕心裂肺。一时之间也红了眼圈:“行了行了别哭了。让别人听见像是什么样子。当初儿子不念书出去打工也沒见着你这个样子。哭什么。。”说道最后父亲别过脸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下眼睛。

  安杰任由母亲抓着自己的双手。她听见父亲冷硬的话。在这些有些粗俗的话里。她用心的听出了父亲想要表达的对她的宠爱。

  安杰把目光投向在她床铺上睡着的金蟾。她觉得这个金蟾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礼物。是对于她和她的家人这么多年亏欠的补偿。

  “來。爸妈。咱们吃饭吧。趁热我掐着时间做好的。”安杰拉着母亲的手让她最在自己身边。看着父亲也坐了下來。安杰盛好了三碗米饭。郑重的放在桌上。

  安杰欣喜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她想着放在自己床铺下面的那件奢侈的大衣。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安杰担心父母看出些什么。就低下头去扒饭。一瞬间看见桌上简陋的菜色。觉得那种心虚和愧疚又加深了一层。

  “闺女。别光吃米饭。來吃口菜。省的晚上烧心。”安杰母亲夹了一大筷子炒鸡蛋给她。

  安杰胡乱的接了。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一餐。

  过了些日子。安杰就要高考了。很久不回家的弟弟也风尘仆仆的从工地赶了回來。

  弟弟的皮肤被晒的黑黑的。他回來的时候安杰正好也在家。安杰弟弟看见安杰在收拾屋子。憨厚的冲着安杰呲牙一笑。黝黑的皮肤映衬的本身就白亮的牙齿更是白的有些渗人。

  “姐。我回來了。”弟弟丢下了手里的行李三步两步的跑到安杰身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安杰转悠。

  安杰嫌弃的挥了挥手中的抹布:“去去去。别烦我。沒看见我擦东西呢么。”

  “姐。我这么久不回來你都不说想我。”

  “行了。我想你了。歇着去吧。”安杰对自己的弟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

  “那我去睡一会儿。等醒了再聊。我这一路上也是挺累的。”

  说喜欢的话。要不是因为这个弟弟。家中也不可能如此的家徒四壁;说讨厌的话。其实也不至于。毕竟弟弟的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液。

  安杰呆呆的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抹布。看着弟弟走回了他自己专属的房间。安杰心里难以抑制的划过了一丝恨意。如果沒有这个弟弟。是不是这个房间。还有房间里那些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

  ……还有父亲和母亲全部的爱和关心

  安杰的双手无意识的撕扯着手中的抹布。直到抹布承受不了她的力气。被撕裂成两半。

  金蟾这个时候跳上了安杰的肩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安杰手中被撕扯坏的抹布。和安杰一脸愤恨的表情。金蟾的眼睛转了转。

  “小丫头。”

  安杰终于从妒恨中惊醒过來:“怎么了。”

  “你不喜欢你弟弟。”金蟾低声的在安杰耳边询问道。

  安杰慌乱的掩饰:“哪儿。这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别说谎了。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金蟾高深莫测的鼓了鼓肚子。

  安杰嘴上沒敢说什么。但是心中不禁的说道。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你就把高考題告诉我。

  金蟾在吐给安杰那个金子球和两团钱。跟着安杰买完衣服回家之后。便在安杰的床铺上沉睡。还是近几日才慢慢转醒过來。

  弟弟在家中就这么住了下來。每天父母也是欢欢喜喜的回家对着难得回來的儿子嘘寒问暖。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安杰也在家中。

  安杰这几天刚刚温暖起來的心。和对父母亲切起來的情感。一瞬间有跌回了深渊。安杰看着玻璃中自己模模糊糊的脸庞。只觉得任凭自己再努力也抵不上一个xy染色体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安杰有沉默了起來。沒有再和父母说过什么话。弟弟和她说话时。她也多半是沉默和安静的。

  安杰每天上学都去的很早。她不想呆在家里。她觉得家里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晚上自习的时候安杰也通常是最后一个离开。只要能拖延一秒钟也好。

  这天晚上安杰放学回家。还沒等掏出钥匙。就听见母亲的哭声和父亲训斥人的声音。

  安杰心中一跳。她担心自己藏在床下的衣服被父母找到了。她沒办法解释那件衣服的來历。她不能说那是一只金蟾给她的钱。这太荒谬了。

  安杰在家门口不安的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掏出了书包里的钥匙。扭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混乱成一片。安杰进去就看见家中被翻的乱七八糟。母亲萎靡的坐在地上。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眼睛更是红肿成一片。父亲在凌乱的家中不停的走來走去。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弟弟背对着安杰。蹲在客厅里一刻不停的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爸妈。这是怎么了。” 安杰抖着声音问道。

  安杰母亲看见安杰走了进來。一下子哭号出了声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到安杰身前。双手铁钳一样的抓住了安杰的肩膀:“闺女。爸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里留给你读书的钱。不见了……”

  安杰的耳朵嗡嗡的作响。什么读书的钱不见了。“妈。什么钱不见了。妈。你告诉我啊。。”

  安杰母亲哭的几近晕厥:“我们攒了好久。留着供你上大学的钱不见了。我就放在柜子里。不见了。沒有了一分都沒有了。”

  安杰的眼前一黑。瞬间被母亲抱在了怀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妈。真的不见了么。有多少钱。怎么会不见了。”

  安杰父亲看见女儿和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的折痕更加深刻:“一共有一万多。我和你妈想着。攒够两万就开个户头存起來。谁知道……”

  弟弟也站起身。对着客厅里另外的三个人摇摇头:“沒有。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很多次了。”

  安杰听见弟弟说话。失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聚焦。状若疯癫似的推开了母亲冲向了弟弟身边。安杰的脸上都是偏执的神情:“什么不见了。我看就是你偷偷给花掉了。。

  我看就是你花掉了。你是不是用那些钱买了衣服。给游戏账户充了钱。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就是不想看着我上大学。你就是想害我和你一样给别人出苦力。是不是。。。”

  弟弟的脸上出现了惊异的神色:“姐。怎么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安杰父亲走了过去。扯开了不停在弟弟身上扭打的安杰:“都给我闭嘴。。”

  安杰的母亲呆滞的看着疯狂的女儿。嘴里念叨了一声:“钱。”最后昏死在门口。

  屋中的四个人或悲伤或疯狂或气愤或昏迷不醒。沒有一个人看见一只蹲在阳台上的金蟾无声无息的鼓了鼓雪白的肚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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