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石头

  在路上，我垂丧着头，走过时，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阵跳痛。同时，我也被吓到暴跳如雷，跌一个巨大的趔趄。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该是暴一句：草，妈的，什么玩意儿！？真该死！可我每次却都是忍辱负重，然后是内心的剧烈忐忑不安：这么痛，它还能活着么？

  这天雾霾重到从头看不到脚，而我却只有一百五十公分——你没听错！我确实只有一百五十公分。

  我俯下身子，拨云见足，抬起脚跟：原来是一颗石头，一颗平凡无奇的石头。我随脚将它踢开，正欲走。白雾暗角某个声音将我的注意揪住——疼死我啦！我一副抱歉，以为伤着谁呢。我左右搜罗，可周围什么路人也没有，路上的车子都无处遁形，鸦雀无声。

  我再次看到那颗刚被我一脚踢飞的石头，我摇了摇头，心中的石头落地，转身欲走。

  眼角余光中，感觉有东西在跳动，我又多看了一眼——石头在震动，像是手机放在桌子上那样的震动，缓慢打转。定睛观察：石头真的在震动，像是在跳舞，也像是最后垂死的挣扎。

  我蜷蹲着身子，下巴抵着双膝，捡了一条树枝，小心戳弄着那颗石头。它好像发现我的存在震动停止了，倏地，石头竟跳出一公分的高度，花枝招颤，一个闷闷的声：是谁，快住手！

  石头会说话，石头会说话，它刚才说了话，就刚刚。

  我捻着树枝，再戳。快住手，丫的，我抽死你。哟，石头好像生气了。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蜷蹲着，手中的树枝在石头旁胡乱的圈划着。

  雾霾把整个世界都蒙蔽了，全是白，浑浊的白。看不到方向的风，吹弄着我埋在膝上的头发，一头栗色卷曲的头发带有几分忧伤随风摇摆。我有着一双大海颜色的眼睛，脸蛋胖胖的，大人们都说我像个小孩，小孩们都说我像个大人。我时而安静时而躁动，有时明朗有时沉郁，更多的时间，是看他们站在一旁，像旁人一样，看着我的世界，靠近我的人生，指着我的头发，眼睛，肤色，尤其是身高，像旁人一样，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开始，还能听懂一些他们的交谈的语言，渐渐地好像只感觉他们在动着双唇，一张一合。时而呲牙时而咧嘴，更多的时间是嘴角上扬。即使有声音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像人听犬吠，犬闻马嘶，马弹琵琶，牛舞琴声。总之，声音越来越远。但他们嘴角上扬的弧度，我能看懂。

  不知道蹲了多久，我缓过神，石头不再跳动，大概是跳累了，大概是我太累了。

  我对着石头，像对着电话，自言自语：你好，我叫小爞？石头没有出声，我也没有期待得到回答。只是捡起，轻轻放入胸前的衣兜，走在路上。

  在路上，我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和石头说了很多话，事情。不知道它有没有在听，听不听懂。我和是石头又说到了我只有一百五十公分，我啊，其实从没有因为身高顾虑过呢，因为一直，我都看着和他们看的不一样的天空，白云，大地，整个世界的风景。我倒觉得与世界平行或俯视世界的，不是空洞就是鸟。我很丰富，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所以，我敬仰着整个世界的风景，大地，白云，天空

  这天雾霾重到从后看不到前，像他们看不到自个的前途一个样。可我从没感到惶恐，因为我只知道我在路上。我已在路上，还有一颗会说能听的石头陪我前行。而我只有一百五十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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