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池袋著名的hana酒吧里, 迎来了三个俊美高挑的客人。金发的青年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两个背着乐器包的黑发青年,一个留着飘逸的长发,一个是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打扮不够朋克新潮, 但是出众的外貌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默默注意。也不知道是哪家地下乐团的成员一起出来喝酒, 乐器包看外形应该是吉他和贝斯, 而一身轻的金发无疑是ace位的主唱。

  当然, 这也只是看起来如此罢了。

  安室透对四周打量的视线适应良好,他熟练地走到吧台前,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得到了酒保礼貌的点头示意:“夜安, 各位客人。”酒保扫视了一眼三人, “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诸伏景光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回避了不少打量的目光。“一杯苏格兰, 谢谢。”他低声说着, 然后把乐器包解开放在自己脚边,坐上了高脚椅。

  赤井秀一犹豫了片刻,他的喜好是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 但是鉴于拥有这两个代号的成员都坐在自己身边,如果他光凭喜好点酒的话,似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他屈指弹了一下空空的威士忌杯, 勉为其难地点单道:“黑麦就好。”

  最后反而是安室透只坐在了吧台前, 没有点单。酒保看了一眼三人, 转身去准备已经下单的那两杯威士忌。

  赤井秀一坐在最边上,他隔着诸伏景光, 朝安室透问道:“不喝一杯么, 波本?”他用余光观察着安室透的一举一动, “在酒吧里如果枯坐着,未免也太无聊了。”

  他深知这个任务算是朗姆对自己的考验。在通过测谎仪监控下的问讯后,朗姆又立刻给他们下达了前往池袋夺取某一件重要物品的命令。如果这个任务完成得不好,恐怕就更加给了朗姆借口,质疑自己的忠诚了。

  只是,他能想通自己的嫌疑之处,却没猜到同样是狙击手的苏格兰,到底是哪里引起了朗姆的怀疑,竟然也被关起来问话,之后也加入了这个任务。不过,说起来,苏格兰和波本常年组队,应该算是自己加入了他们之中才是。

  但是在这个任务中,波本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监视者,还是同样被怀疑的对象?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赤井秀一低头抿了一口酒,如果是监视者,那自己接下来如果要联系同事的话,可就要更加小心了——在离开了朗姆的据点之后,自己身上佩戴的定位仪也重新运转起来,得不到自己最新情报的fbi的同事们,恐怕现在也追寻着自己的踪迹、来到了池袋这个城市。

  安室透瞥了一眼赤井秀一,他并非是为了工作不喝酒,而是如今每次提到喝酒,总能想到帕图斯被酒液沾湿了双唇,似笑非笑地朝自己举杯说着“小甜酒”的模样。

  他轻哼了一声,带着些嘲讽地对着赤井秀一说道:“好好喝你的黑麦吧。反正到时候喝得大醉,没了准头的人可不会是我。”

  他是情报组,本来在任务中负责的也是情报的搜集和计划制定,就算是动手,大多时候也是为了能顺利地潜入,他的行动搭档是苏格兰,而苏格兰——

  安室透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仿佛他变幻不安的内心。

  当时,他被朗姆告知要审讯黑麦,而当他一无所获地从会议室里出来时,才知道同时被关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幼驯染。

  “波本,苏格兰是ga的卧底。”朗姆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仿佛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怎么可能?”他的语气有些涩然,但是还好他僵硬的表情不会通过通讯器传到朗姆的面前。“我跟他每次任务都在一起,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波本,‘堂本三郎’那个人,已经被证实是ga的联络官了。”朗姆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后显得十分平静,让人无法猜测到通讯器那头的人的心绪变化。

  “那又怎么样?”波本硬着头皮分辩道:“苏格兰和他并没有交集不是么?”

  “不,苏格兰说,他被‘堂本三郎’追踪,然后开枪射杀了他。”

  “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更不该怀疑苏格兰了,不是么?”

  “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堂本三郎’的尸体。”

  hiro不会失手的,那‘堂本三郎’的尸体到底在哪?安室透咬紧下唇。如果没有找到尸体,就只能怀疑一开始就不存在尸体。

  而为什么尸体会不存在呢?因为hiro根本就没有杀掉“堂本三郎”。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hiro为什么要撒谎?

  安室透哑着嗓子说:“尸体我处理掉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是么?”通讯器那头的朗姆意味深长地说:“确实,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个‘金发的男人’杀掉了‘堂本三郎’。”

  “是我,那个人的确是我。”安室透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结束回忆,安室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余光瞟了瞟坐在自己身边的诸伏景光。对方的脸大部分隐藏在兜帽下的阴影之中,连表情也看不真切。他本以为自己和hiro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幼驯染,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但是看来hiro好像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hiro撒谎了。

  这件事从来不曾在他的预想之中,但却是残酷的事实。

  hiro在这一件事上撒谎了,那之前呢?那他们的再次相遇呢?阔别多年的幼驯染的重逢,会不会也是一场计划内的谋算?

  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利用我的目的,让我成为你加入组织的跳板?

  当我感慨着命运对我终究还是有所眷顾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更高的地方嘲笑着一无所知的我的天真?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只感觉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诸伏景光能感觉到身侧的两道隐晦的打量,黑麦和zero都不约而同地在思考着跟自己相关的事情。

  黑麦在想什么很好猜,可是zero——

  诸伏景光苦涩地笑了笑,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幼驯染了。

  zero听到了朗姆的审讯过程么?zero在怀疑自己了么?以及,zero真的杀了堂本前辈么?

  堂本前辈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依然只是组织在用语言陷阱引诱着自己?可如果是陷阱的话,又为何会扯出zero?

  堂本前辈如果的确殉职了,下手的人又真的会是zero么?zero是什么时候抓到堂本前辈的呢?又是否已经知道了我和前辈之间的关系了呢?

  一时间,各种纷杂的念头交织在诸伏景光心头,让他已经无法准确地判断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连自己应对测谎仪时的信誓旦旦,如今看来都仿佛只是没有听到命运警钟的自以为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如果真相就如同我现在得知的情报所说:zero谋害了堂本前辈、我的联络人。那ga知道么?我的任务又该怎么办?那个和我交流的人是堂本前辈?还是组织里的成员?我继续潜伏的申请,真的已经传达给理事官了么?

  我还能回得去么?

  诸伏景光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玻璃在下一秒碎裂的场景。

  “客人,你的酒。”酒保突然在安室透面前摆好纸巾,然后把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推了过来。

  “我好像没有点单哦。”被打断了思绪的安室透抬头,看着酒保有些疑惑。

  “那边的客人请你的。”酒保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

  安室透转身,看向隐藏在酒吧阴影深处的卡座。那里刚好背对着吧台,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正闲适地倚靠在卡座的沙发上,像是打招呼一样,那个人随意地举了举自己的杯子,轻轻晃动。

  那杯子里的液体猩红,仿佛是吸血鬼在月夜下畅饮的血液。

  是红酒。

  这是安室透的第一反应,而接下来,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得飞快。他了解红酒,但是也没有了解到、能远远地隔着人群,就判断得出酒杯里到底盛着哪个牌子的红酒。可是,他就是直觉地以为,那杯酒,应该是帕图斯。

  “艳遇么,波本?”赤井秀一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藏在调笑下的试探,“请你喝波本酒,是巧合还是……”他语意未尽,但是潜台词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波本?”诸伏景光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从兜帽中抬起头来,关切地看向安室透:“那会是谁?”

  安室透看向诸伏景光,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我们现在的任务也没有头绪。”

  可是在诸伏景光眼中,安室透的双眼晶亮,明明白白写着:我知道那是谁。

  所以现在,诸伏景光也知道了。可是他并没有像安室透一样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帕图斯,那个男人如今也出现在了池袋。

  是因为我发过去的信息么?

  日前,他为了自救,发出“ru”的提示给对方,而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暂时脱离了朗姆的怀疑。

  或许,堂本前辈的事就有对方的手笔。

  如果确实如此,诸伏景光实在不能因为自己脱险就感激对方。

  五味夹杂于心间的诸伏景光看着有些跃然的安室透,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波本!”他伸出手,像是想阻止幼驯染奔赴不可预知的危险。

  而安室透没有停下,他的衣摆恰好和诸伏景光的手擦过。他没有回头,朝着卡座走去,步履轻快。

  “就是你,打算请我喝一杯么?”安室透站在卡座的沙发后,双手环抱于胸前,显得有些桀骜,可他不自觉上扬起嘴角,笑意仿佛能从简单的句子中自然地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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