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袒露心扉

  不等阿美发飙，雨幕中，我撒腿先溜一步，身形如燕，飞到附近的一家湖南米粉店。

  不到五十平的米粉店中，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出租车司机。强子，马仔一众见我突然走了进来，皆站起身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或面露畏惧，或崇拜，或厌恶，表情不一。

  “阿成，收车了，今天活怎么样？”

  “来来来，天哥，坐这里。”

  “阿成，听说城南路来了一批年轻的站街女，这事儿是真的吗？”

  我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过多理会这些同行，找了角落坐下，冲着老板小七要了两份“老样子”。

  这些衣着简朴，年龄参差不齐的司机早已习惯了我的冷漠，对于我的表现，见怪不怪，皆缓缓坐下，继续胡吹海侃。

  不一会儿，阿美掐着小man腰，怒气冲冲走进米粉店。

  “你这个王八蛋，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众多司机突然眼前一亮，一脸痴楞地盯着门口妖娆性感全身湿漉漉的阿美。更有几个色胆包天地，吹起了流氓哨。

  众多出租车司机，面对现实版的湿身诱惑，浑身sao动，兴奋不已。

  我知道这群家伙都是些贼心没贼胆的玩意，也不在意，随他们在哪调侃阿美。跟小七要个一条干燥洁净的毛巾，我随手扔给阿美。

  阿美接住空中飘来的毛巾，歪着斜着脑袋擦拭湿漉漉秀发，面对四处传来的猥琐目光，皱着鼻子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之情，匆匆坐到我对面。

  小七把热腾腾地两碗牛肉面端到我面前的餐桌上，随后又送了几个卤蛋和台湾烤肠。

  把一脸色样的小七撵走，我把其中一碗推倒阿美面前，又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去一双。

  阿美简单把贴着身上的紧身衣简单擦了一遍，接过筷子，轻轻掰开，皱着半月俏眉抱怨道。

  “看看你这些同行，又穷又色，没一个好东西！”

  看到阿美的一脸嫌弃，我心中不悦，冷冷甩出一句：

  “就你是好东西！”

  阿美见我竟然因为这些同行，骂了她，顿时火冒三丈，野性顿时爆发，修长光滑的纤手抓起桌上的两个香肠，狠狠砸在我脸上，口中不停谩骂着：“王八蛋，原来你跟他们一样，都是穷鬼，色鬼，贱骨头！活该受一辈子的罪！”

  周围的出租车司机闻言，皆一脸愤怒地望着口出不逊，咄咄逼人的阿美，尽管她妖艳性感，貌若天仙，但说出的话，实在令人激愤。

  众多同行虽心生不满，但顾虑到我的存在，无一人敢上前反驳呵斥。

  阿美的话彻底激怒了我，我阴沉着脸，木然站起身，把一张二十元的钞票狠狠摔在桌上，不管不顾身后癫狂的阿美，径直走出米粉店。

  阿美的泪水浸花了脸妆，气急败坏地蹬着高跟鞋，追了上来，在雨幕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捶打着我壮硕的胸膛。

  天降怒雷，一道闪电映出我冷漠的脸庞，我淡淡吐出一句：“滚！”

  这一次，因为阿美刚才的话，我真的恼怒了，我不懂同样身处社会底层，同样生活艰辛，为什么非要彼此诋毁，相互嘲笑攻击，难道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像一个戏子，供那些富足闲暇之人观看赏玩吗！

  阿美望着我漠然的背影，任由雨水击打脸庞，紧紧握住粉拳，向后一甩，冲着我哭啸道：

  “你以为我愿意干这行，以为我天生就这个样子吗！不！我曾经也是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女孩儿，上过大学，可是一场车祸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家！我爸爸现在成了植物人，只能每天以流食输液维持生命，我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神经兮兮的，我要挣多少钱，才能维持住这个家，你知道吗？你不会懂的，你这个自私鬼，冷酷无情的混蛋，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有顾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呜呜呜~~~”

  阿美哽咽地哭诉着，似乎要把藏匿已久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寒冷的雨夜，那修长窈窕的身躯显得如此单薄，她蹲下身子，把头埋在双腿中，颤抖着身子，抽泣不止。

  我默默转过身，望着那弱不禁风的娇躯，心思沉重，泪水掺加着雨水，顺着脸颊，刷刷流下。

  在这个忙忙碌碌，人情淡漠的城市，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有的人选择遗忘，有的人选择藏匿，却难有人如此幸运地倾述出来。

  此刻的阿美，让我感到陌生，心生疼怜，不自觉想要守护她，但我们最终不能走到一起，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她会在某一天，嫁给一个不知道她身世疼爱她珍惜她的上层男士，而我的未来，却无法预测，或许自己一人终老一生，或许生命半途陨灭，因为我的冷漠和顽固，注定了余下的命运。

  我缓缓走到阿美身前，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她。

  趴在我怀中的阿美，像一只受伤的野猫，颤抖着柔弱的身躯，抽噎着四下乱抓。

  我不理会脖颈中传来的火辣刺痛，紧紧抱住茫然失措阿美，一动不动。

  或许在我温暖宽阔地胸膛中找到了安全感，那颤抖不止的身躯渐渐缓和。突然，阿美蹬掉高跟鞋，踮着脚，挽住我的脖颈，捉寻着我的嘴唇。

  这一次我不再被动抗拒，而是低下头，轻轻吻住了那浅唇。

  我明显感受到怀中的小野猫，娇躯微微一颤，双腿微微弯曲，随后向上一蹬，缠住了我的腰腹。

  我仰望着头顶上的阿美眼神迷离地抓住我的脸庞，吐着清香暖气，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像一只小雏鸡一样对着我一阵乱啄。

  我双手托住阿美短裙下的翘臀，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怨气。

  不知什么时候，风走了，雨停了，阿美也安静了下来，拉着我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远离汽车的引擎声，远离了人声鼎沸的喧嚣，来到空阔寂静的经纬广场。

  我天生冷漠，性情内敛，不懂得如何安慰人，更不会甜言蜜语，只是默默地陪在阿美身旁，看着她时而疯癫，时而安静，时而古灵精怪。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们从彼此生活中消失，但阿美的音容笑貌却深入我心，终身无法抹去。

  面对注定的结局，理智会使我坦然面对，但阿美却不能，她很害怕，很恐慌，疯狂汲取透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似乎我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我难得一见地抚摸着阿美的秀发，希望那天降临之时，她不要太过难过。

  爱越深，痛越深，没有结果的爱情，就像风中烛火，终会熄灭。

  正当我与阿美深陷在二人世界之时，我的诺基亚5200，在阿美的皮包里突兀响起。

  我接过阿美递过来的手机，接通了阿伟的电话，放到耳边。

  一个急促惶恐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阿成，快来救我啊，我被昊大少爷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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