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人情
天香城之事出人意料，却也引起了各门各派的高度关注，重视力度不能说不足，但也确实不够。无边罪业在天香城上空凝聚，这种规模的罪业从来不曾发生过，而且罪业之重亦是让人不能不心生疑虑，试想这片天地如此广阔，但又能从何处凝聚起来这般规模的罪业？只是这种规模的罪业出现，其他的门派如何暂且不说，但是八大门派的高层人员却是一个出现的也没有，那么就不由得人不心生疑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将天香城这无边罪业都能放在一边不去亲自管理，而置身于其他的事情当中？
这些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在操心的问题，钟梓钰并不懂，也觉得自己没有懂的必要，因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层次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所以即便在来到这天香城之后他有诸多求解之事，但是他刻意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帮不了那些他所憧憬敬仰的人的忙，那么他想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或许便是借助这一次的天香城之变挣得一些名气。
刚好钟梓钰这一次出门来带上了缠鬼丝和炼鬼仪，而这个过程也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进展十分顺利，或许在此之后不用多久，他钟梓钰在年轻一代当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人，只是三言两语便要让自己停手，还要让自己不可再插手天香城之事，且观此人态度竟是丝毫不将自己身为青阳门弟子这个身份放在眼里。
钟梓钰无法接受，只是他想多问什么，话头却被羽公子抢了去，这个羽公子竟是完全不顾自己的意见，便答应了这个老人的要求，虽然知道羽公子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这口气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这般轻易咽下。
偷眼瞧瞧其他人的反应，见他们一个个唯唯诺诺，竟是没有一个想要出言反对，钟梓钰心中更为不满，心想这些人都是窝囊废，可是紧接着却又发现，这些人的目光竟然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钟梓钰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着水月老人，一时无言。他的手还拿着炼鬼仪，而且此时此刻那个炼鬼仪还被他催动着，并没有如水月老人的要求一般，将那些缠鬼丝给收回来，这引得水月老人向他看来。
“前辈修为精深，自然并非小子可比。”钟梓钰吞了吞口水，发现自己竟然也是有些紧张，“只是这些恶鬼为非作歹，晚辈身为修仙者，不可不管，如今前辈三言两语便要晚辈放了这些恶鬼，若是这些恶鬼再度为祸，天香城的居民又当如何？”
羽公子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其他人的目光也都不由得落到了钟梓钰的身上，那眼神变得有些奇异，且不说这些鬼魂是否恶鬼，但是从他们来到这条主街上到现在，并不曾见过这些鬼魂为非作歹，对那些天香城的居民做出任何迫害之事来，只是钟梓钰几句话一说，却是如同亲眼看见这些鬼魂作恶多端一般，就好像是身居正义的卫道士，但是偏偏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眼前这位老人看不出来历，偏偏修为是如此的高深莫测，只是站在眼前便让人感到窒息，面对这样的一位修仙界老前辈，他们本来就应该恭敬有加，且不说对方是何门派，单以这份修为来说，便非他们可以去招惹的存在，只是看钟梓钰这模样，竟是有些不依不饶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心头都有一些怨气。
水月老人却并不着恼，他活过了这么长岁月，对于钟梓钰心头的弯弯绕绕自是一目了然，也不放在心上，道：“老朽这么说，自然会为此事负责，莫非你不信我？”
钟梓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不由得一变，羽公子忙在一边道：“前辈言重了，我们并无此意，钟师兄，前辈既然已经发了话，想来必有深意，你快些将缠鬼丝收回来吧。”
虽然心头还是有些不甘，但是钟梓钰只得撒手，收回了缠鬼丝之后，将炼鬼仪也给收了起来，道：“前辈的吩咐，晚辈已经照做。”
水月老人点了点头，看不出他对方才之事是否生气，只是淡淡道：“老朽方才便已说过，听不听便在你们，老朽也不想勉强，不过这天香城之事确实背景负责，老朽也不尽知，你们修为不够，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其中，更不可随意出手，以免坏了暗中之人的大事，那样对你们来说绝非好事。”
羽公子心中一动，听水月老人所言，这天香城暗中还有其他暗手，就连这修为深不可测的老人也看不透，想来暗中那人修为必定也是不差，这让羽公子顿时息了心思，同时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钟梓钰再次出手，他忙乱钟梓钰心中必有不甘，只是这位老人尚不知会在这天香城中再待多久，钟梓钰若是再次不听劝阻出手而苦恼了这位老人，恐怕对方不会再轻易放过，连忙点头道：“多谢前辈提醒，我们必定不会再擅自出手。”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应和，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如此便好。”水月老人深深看了钟梓钰一眼，而后方道，“那你们便离开吧。”
是离开这条街，还是离开天香城，水月老人的意思谁也不清楚，羽公子也不问，向水月老人施了一礼，拉着钟梓钰还有其他人便远远而去。
水月老人看着他们离去，目光数次停留在羽公子身上，而后方才喃喃道：“资质真是不俗，可惜了……”
可惜什么，水月老人始终没有说，他看了看这条街道上刚刚被捕获如今又重获自由的那些阴魂，刚刚受了那般痛苦，差一点便要灰飞烟灭，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选择离开，一如之前那般在这街道上飘荡。
水月老人叹了一口气，轻轻道：“为何仍是如此执着？”
分明受尽折磨，分明尝尽痛苦，可是这些阴魂却还是抱着那种执着在这条街道上飘荡着，似乎如果不能完成他们最终的目的，便不会散去。这种执着让水月老人动容，他也不知道，这些阴魂到底是想要什么，想要干什么，只是王道一知道。
目光遥遥向王道一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只是被夜色还有这几条街道上的房屋一隔，也不知道水月老人都看到了一些什么，但他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手指轻轻点出，遥遥一指，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漾起的涟漪，不断地向外扩散开去，似乎是又阻止了什么地方的争斗。
“你我之前约定之事只是交易，只是实际上那种交易于我有利，对你未免不公，虽然不知你要这些阴魂有何用，但只要你我皆在这天香城中，老朽便会代你出手，护住这些阴魂，此事无需在意，权当老朽卖你一个人情。”
声音远远传荡，而后消散，也不知道王道一是否听见，但是水月老人的身影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出，而渐渐淡化，消失在这大街之上，只余下满街阴魂飘荡，一如此前之景。
王道一站在屋顶，遥遥望去，他早已收回了道法，眼睛所望的方向，赫然只是水月老人刚刚所出现的地方。
刚刚若是水月老人不出现，王道一也会出手，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水月老人竟然会出手相帮，这倒的确是他所料未及之事。
如今天香城各方势力混杂，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依然平静，可是暗地里的混乱却是愈发严重，王道一也不可能事事都能出手，有水月老人出面，倒的确省去他不少事情，他淡淡一笑，喃喃道：“也好，就收下你的这个人情。”
“师傅，您在说什么？”在王道一的身后，王雷一直闭着眼睛修行着，此时已经睁开双眼来，看着王道一。
王道一笑了一笑，道：“没什么，继续修行。”
王雷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