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各自为战(下)

  林中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连虫鸟都躲了起来。凝滞的空气平缓而悠长,默默的流动着,连树叶也不能拂起。即使没有风也会轻轻颤动的青草尖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最细微的位移都会惹来大祸似的,被恐惧攫取。

  没有风,也没有火,虎鹰与犼似乎都打定了自己的主意,不把力量参与进来,只做一个完全的力与技艺的较量。对于这些自然的生命来说,究竟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压抑的气息与杀气,让他们无声的摧折,也许,风火交加之后的轰轰烈烈还更加灿烂。

  那样迅疾的动作却不会带起风,只因为风的速度也没有他们那么快,转瞬就消失了踪影,隐藏在林间。横堂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捉迷藏般的战斗方式。他更喜欢大开大合,尽情的舞动他的镗。

  一个影子蹲踞在树顶,低头俯视着刚刚绕过一棵树的犼。那杆镗被犼提在手中,长长的镗柄拽在身后,漆黑的比夜色还深沉。影子无声的从树上滑翔下来,距离犼三步的距离停止,左右各一柄弯曲的刀,比普通的刀要短上半截,却比匕首要长一些,窄窄的刀身,镂空的血槽,树影斑驳下笼罩了一层灰色。

  横堂小心翼翼的走着。当垂天亮出自己的兵刃的时候,他就知道在树林中被对方占了地利。一直没有见过垂天的武器,也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始终站在同一条阵线,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垂天兵刃相向。

  周围的空气静谧得诡异,夏日中还带着肃杀。一片树叶从横堂的头顶飘飘悠悠的落下来,已经带上了枯黄的颜色。

  横堂猛地转身,镗杆斜举,“铛”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一直的沉寂,震得粗壮的老树都抖了抖。镗带起了凛冽的风,刀却没有任何声息,直到相撞才显露出自己的存在。

  方一交击,刀便悄然撤走了,“呼啦”一下又消失了踪影。镗杆甚至没有来得及着力,就落空了,那清脆的交击声仿佛一场幻梦,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横堂不得不更加警觉,打起二十分的力气。被伏击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与真正的高手交战,即使伏击也不敢轻松。不过是一点点杀气的泄漏,一片树叶的飘落就能引起对方的警觉。屏住呼吸,尽量将自己隐藏再隐藏,直到彻底与林子化为一体。垂天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兴奋从中枢神经蔓延开来,握着刀的手轻微的发抖,是遇到太好的对手的喜悦。垂天不得不握住自己的手腕,平复自己的呼吸,免得被横堂察觉自己的位置。

  横堂从来不知道,鹰这种生物不但属于天空也可以在林中如鱼得水。他还以为垂天应该是与他一样喜欢阔大的,两个人在平原上酣畅淋漓的战斗,风云变色,才是他的憧憬。而此时的这种,过于出乎他的意料了。

  然而,这也带来了另外一种莫名的兴奋,对于新鲜与被动的兴奋。明明知道如此对自己不利,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只能说,战斗神经发达到了无可救药了。不再盲目的走动,生恐被虎鹰占了先机,那个隐藏在林中的人随时可能出现,在背后偷袭。横堂闭上眼睛,倚靠着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树,静静调动着自己的所有感官,感受着林中的每一丝异动。镗在手中松松的握着,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一般。

  虎鹰就在距离犼不远的地方,三棵树的距离,却更加不敢妄动。横堂的样子像是放松了所有的警惕,却正是在摸索着树林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任何的一个不慎都会被犼发现,所谓的先机与偷袭就不会再成功。

  那看似松垮得几乎要将镗掉落的手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毫无防备,一点点的异常都会让镗瞬间出击,直指敌人的要害。依靠着大树绝对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保护自己后背的死角,防止了虎鹰的偷袭。

  正面交锋是绝对不利的,虎鹰的力气比起犼还是差了一些。刚刚才镗与刀的接触虽然短暂,垂天也没有用上力气,却还是让他在刹那虎口发麻,刀也几乎把持不住,掉落地上。虎鹰占据了优势的是灵活与经验,以及绝对的地利。与一向崇尚和平不喜争战的横堂不同,垂天参与过的刺杀比这林子里的青草还要多。尤其是自从千年前跟随主上之后,多少上古神兽,都死在了他的一双刀下。

  树木不会说话,青草也被抑制了声音,上古神兽的战斗让这些短短生命的生物不敢参与,只好屏息静待,直到分出胜负。也许,那就意味着其中一个的倒下,死亡。难道这不是一个绝世难得的机会?居然有幸看见两只上古神兽的全力一战。

  感受不到虎鹰的气息,这让横堂有些许的焦躁,对方实在隐藏的太好了,敌暗我明的局势也让人烦厌。横堂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胸膛起伏着,耳朵捕捉不到虎鹰该有的声音,这种认知让他厌恶透顶。

  机会到来,稍纵即逝。垂天闪电般掠出,一柄刀势走向横堂的左侧腰间,另外一柄则袭击横堂的小腿。那凌厉的杀意将附近的树叶齐齐斩断。

  横堂忙提镗挡了过来,身子向右一拧,堪堪避过了垂天右手的刀,镗没有迟疑分毫,不给刀任何回收的机会,镗翅绞扭,别在刀身上。垂天不敢贪恋过多,一旦力拼被逼迫在这里,原有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弃刀是垂天位移的选择。“啪”的一声响,刀被缴了下来,无力的垂落在地上。

  然而,横堂避不过垂天左手的刀,“噗”的一声被刺进了肉里。横堂咬着牙弯曲了膝盖,硬生生扭了一下,把刀卡在腿骨之中,镗回势劈落,直向垂天的脖颈。

  垂天大惊,只能再弃左手的刀,俯身弯腰之际,迅速拾起地上的刀,再次飞窜了出去,射入林木之中。

  半跪在地上,横堂拔出了腿上的刀,血槽里带下了一条新鲜的肉,泛着粉色。用镗撑起自己的身体,横堂明白,第一阵是自己输了。虽然缴了垂天一把刀,代价却是自己的行动自由。何况伤口汩汩流血,也不知道究竟可以撑掌多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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