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水妖(上)

  “柳绿花红,草长莺飞,真是好时候啊~~”小何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齐孟一掌轻拍在小何的后脑勺,帽子被他打得歪了:“都已经快夏天了,还草长莺飞呢!真应该让你回炉重学!”

  整了整帽子,挠挠脑袋,小何颇为不好意思:“齐哥,谁能都跟你似的,出口成章,满肚子学问啊!”

  齐孟一肚子学问倒真不是吹的,他大学本来是想要考中文的,在这上面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可就是为了讨那个时候追的女孩子喜欢,愣是放弃了文学改投了警校。“投笔从戎啊!”JONY那个时候嗤笑,“人家是为了国家,你是为了美女,小孟,你强!”一边说一边竖着大拇指。那一天是秋日,天气爽朗得如同刚淋过水的干净玻璃,齐孟与万归舟,哥儿俩好的一起到警校报到。谁能想到呢?好静的齐孟成了刑侦干探,好动的归舟却缩在酒吧当调酒师。

  “齐哥,”小何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指着身后红头发的男人,“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他?”齐孟瞥了一眼,“人家可是大学老师,本事大着呢!”

  “哦……”小何半信不信的——染着红头发,带着彩色太阳镜的大学老师他还真的头一次见到。倒不是说大学老师不该染发,只是,那颜色未免过于鲜艳了,几乎就是一团燃烧的火,即使并不会觉得过于炽烈,可也多少带着些抗拒接近的味道。

  被谈论的“大学老师”陆横堂正在查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面色青紫肿胀的死者一律都是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本来是如花的容貌,洋溢的青春,只是现在无一例外的浮肿着,被水泡得几乎烂了的皮肤白惨惨的,整个人看起来比原来大了很多。

  其实横堂来查看这些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应着齐孟的要求装装样子罢了,否则贸然领来一个无关的人,即使齐孟也没法对上面交代。所以陆横堂,他的名义是医学院的老师,对于溺水的情况颇为在行。

  “怎么样?”齐孟踱过来,问。

  “一切正常。”这是横堂能做的唯一的回答。

  “可是,正常溺水应该是会浮起来的吧?为什么这些人都还沉在湖底?”小何凑过来问。

  “只能说明水有问题。”横堂站起来,走到水边。

  “水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一样的!”小何不以为然,却不敢大声说,毕竟对齐孟请来的人他还是要保持一定的尊重的,只好小声嘟囔,跟着齐孟的后面乱转,“齐哥,这人可靠吗?”

  齐孟瞪眼:“你不信我?”

  小何连忙缩脖子:“不敢,我哪敢呐!”

  齐孟笑了:“臭小子,就跟我贫!去帮着把尸体抬上车吧。”

  “是!”小何敬了个礼,跟着别人一起抬尸体。

  齐孟站在横堂的背后,看着横堂对着水出神:“你认为是水的问题?”

  横堂愣怔了一会,才回答:“只能是水的问题。你不是说你们的法医鉴定的结果是死于溺水,没有任何别的特别的地方吗?”

  “就算真有什么他们也检查不出来!”齐孟懒洋洋的回答。

  横堂有些好笑:“我探视过他们,并没有任何异状。”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横堂把自己的力量催进尸体的体内,没有任何有着特意情况的感觉,“你不至于对你们的法医都这么没信心吧?”

  “你看这些当然没什么,可是那些榆木脑袋,就算是真的发现问题,也会以与科学不符而忽略掉的!”已经不只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包括猰貐屠楼的那一次,案件也因为法医鉴定认为“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而不了了之。当然,就算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猰貐也不是警察能够对付的,这种结果未必不是好事,反而省去了一些别的麻烦。

  “原来齐警官对我们法医这么不信任啊!”说话的人更加显出一种无机质的气质。穿着白大褂的她正在摘下胶皮手套,扯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音。冷冽而干练的女人正是法医童萧萧,也是齐孟为之放弃文学梦想的人。

  “哪敢呢!”齐孟满脸陪笑,“童**医有何高见?”仔细回忆刚刚与陆横堂的对话,应该没有什么露马脚的地方,安下心来。

  “高见不敢,我倒是想请问一下医科大学的老师,您是哪所学校的?教的是什么?”童萧萧冷笑。

  “怎么了?”齐孟忙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学习一下,怎么才能做到只是握了一下死者的手就判断出死者的全部情况的。”讥嘲与不信任在话语中尽露无遗。

  横堂转过身微笑:“只怕你学不会。”佛祖也有无名火的,即使好好先生如横堂,被人这么讥嘲的时候也会还以颜色。

  “是么!”童萧萧反击,“如果你是用那种神棍的方式,我还真的学不会!”说完不在理会横堂,转向齐孟,“今天怎么没让那个什么JONY或者奇奇之类的来?居然又找了一个。”奇奇那个女人让她看着就觉得火大,那种穿着打扮与其说是天师不如说是狐狸精。童萧萧不知道的是,她在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当的准确度,虽然奇奇并不是狐狸。

  并不是不想找归舟或者奇奇,只是齐孟接到电话说发现尸体的时候酒吧已经在准备开业了,罗将认为自己重要的店员不能在此时被外借,于是来看望小三的陆横堂便被临时抓了差。

  齐孟叹气:“童**医,就算见不到归舟你也不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吧?”齐孟苦追了童萧萧三年,可惜,童萧萧心里只有归舟一个。得知归舟不当警察而是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做调酒师之后,童萧萧的扼腕之情远比任何人都厉害。幸好由于齐孟的关系归舟也常来警局串个门什么的,还算是能常见。

  “不知道你胡说什么!”童萧萧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红着脸离开,走的时候听见一声悠悠的“司马昭之心”……

  陆横堂好笑:“不用刻薄到这种程度吧?”

  “礼尚往来而已。”齐孟嬉笑着。在酒吧接触的人中,陆横堂大概是最宽厚的一个,即使经常和小将斗嘴,但是除此之外是相当能够包容的人。只有在他的身上,齐孟才体会到什么是“时间的凝炼”,那种经过岁月的淘洗出来的骨子里的沉积,绝对不是短短在世不到百年的人类所能有的。

  横堂微笑着不再理会,在对待酒吧的其他人时就像面对孩子,大人当然对孩子要多很多包容。只有罗将是例外。横堂在不知不觉中总是把她作为同等的人来对待,于是愈加不能容忍她身上一些与他冲突的地方。<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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