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画

  有些时候,要把人看得简单一点。不然会错过很多。

  ——甄心语录

  背景,敏岫宫书阁,长案之后。

  猪脚,六公主朱凝温雅的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皓腕,上面凤尾银镯叮当,带着婉致。

  配脚,与背景几乎同化的某小宫女,正流着口水看着猪脚的动作。

  朱凝提笔,身段说不出风雅。贞儿见她动作轻缓,好看的就像是舞蹈一样。

  沾墨。

  落笔。

  咦?第一笔怎么这么重?这中间的一团黑疙瘩是什么?哦,应该是要画山石。贞儿不禁赞叹,瞧瞧人家公主的画法,人家的谋篇,先着笔于中间,后润色四围……啧啧,果然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学习鉴赏的时候,和哥哥学过两年国画养性的贞儿看得眼睛发亮。

  呃?第二笔这一粗粗的竖线是什么?噢,明白了,山涧之上的草木。啧啧,骨干清绝瘦萧,崎岖自然,完全没有修饰的刻意,似乎是梅的树干。好画技……贞儿严肃的点头,满眼鼓励的示意朱凝继续。

  啊?第三笔……这一横……果然是大作……不是我这种俗人能了解的。

  半个时辰后,朱凝露齿一笑,用轻纱的袖子试了一下香汗,问道:“怎么样?本宫的自画像……”

  某人沉默,半晌,面色激动的来了一句:“天王盖地虎!”贞儿看她那称得上“浓墨重彩”的大作,还以为是不是一后现代的画家也穿来了。所以找了一句穿越界最俗也是点击率最高的暗号,却见对方完全木然,不甘的放弃这个可能。

  某只又看了眼案上绝对抽象的后现代主义画作,恨不得拍拍朱凝的肩——姐姐,这画再放几百年,是会流行的!但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她沉沉地看了一眼朱凝,恭敬道:“这画画的极好,公主总能发现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美。”行礼,嘴角露出浅浅的一线笑容,却不为外人所查。

  朱凝一愣,琢磨一下,又看了一眼案上歪七扭八的疑似是猪的生物,才明白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恨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但也不好发脾气。三下两下将自己的大作团做废纸,“既然你如此‘了解’本宫的画,想必也和本宫一样,是个作画的高手,”小脸不红不喘,继续道:“不如你也画上一副,让本宫也欣赏欣赏?”也许你以前的那个选侍主子教过你研磨,但是画画总不会吧?朱凝想着,便格外殷勤的去拉贞儿的手。贞儿刚想推脱,朱凝急忙把笔塞进她手里,双眼极为严厉的看着对方,心想凭着自己的威严压住她。

  贞儿看她一脸小狗般的期盼(不知道是贞儿理解能力不强,还是朱凝表现能力有待提高),加之刚刚看她画画,手也有些痒,便不再藏拙,“那我就也为公主画一张像好了。”把笔转到左手,轻点砚台,开始作画。

  朱凝本是一脸玩笑的看着,看到后来却是越来越惊讶。

  眼前的少女浅皱着眉头,微蓝的眼睛波光潋滟,嘴角微微噙笑,左手持笔,右手轻背于后,端得文雅风流。落笔时轻时重,手腕极为灵动,那一笔笔竟也带着山岳的厚重,流水的灵动。她表情极为认真,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神采,让人不能瞬目。

  “朱砂。”贞儿另取了支笔,吩咐道。朱凝目光流转,没有说话,一手已将案上的朱砂磨好,递过去。看那人轻轻用笔杆点了点略尖的小下巴,眼睛眯起沁出一层水汽来,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胸有成竹的一笑。

  着色。

  落笔。

  满意的看了看画上笑意翩然的临水少女,贞儿有些得意。不经大脑问道:“有香吗?”见对方递两根过来,看了看,也不废话,只两个字:“燃着。”

  取过了燃着的香,想也不想得把画凑近笔洗,然后把刚燃着的热香插进了笔洗。带着水汽的七府海棠的香气上涌,立时染在了画上。一瞬间,吸收了水汽的墨迹一下子晕染开来,沾带着海棠的香气,悠然间生动起来。那画中的少女双眸中神采更胜,樱唇润泽如水,发髻乌黑泻地,落入那一弯清澈的潭。上身长三尺有余,露裙二、三寸,淡紫色的裙拖着六幅湘江水,胸前黄金坠领,前襟缀着丁香花型的七事,临水而坐,巧笑嫣兮。

  朱凝在旁“呀”的一声,想不到那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贞儿心情大好,又看了两眼,转头对身侧的人一笑,竟也是清丽绝伦,“送给你!”朱凝接过,一时间欣喜,也忘了追问她怎么懂得画画,“真的给我?”

  贞儿豪爽的点头,“怎么着你也是模特,这幅画画得也就是个三流水平。只不过你这里没有水彩、油画的画法,所以看着这么写实的话,看着新鲜罢了。”已然忘了自己手上沾染朱砂的贞儿一笑,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立时燃上一抹朱色,一双神采的眼睛带着真诚友善的笑意,更映得面如春晓,带着几分俏皮。

  朱凝看得一呆,也忘了问水彩、油画是什么。直到对方叫了自己两声才回过神来,收敛心神。又去看画,看着画中柔美的少女,小声嘀咕道:“怎么画的这么女气?”贞儿听力极好,却也只好在内心翻白眼,心想我故意美化你,不画出你母老虎的样子,好吧,虽然我你挺英气的,可画得柔美点没什么不好吧?

  “这画也就三流,本宫勉为其难收下了。”朱凝说着,手里却小心翼翼的把画平铺好,心想回头派小路子好好裱起来。

  贞儿没说话,走到角落,把刚刚被朱凝团成团的大作展开,也并排平铺在桌子上,看一眼这幅,再看一眼那幅,做比较状。朱凝脸上通红,却噎着不知道说什么,只恶狠狠地盯着她。

  第一局,朱凝v.s.万贞儿,万贞儿胜。战况0:2。

  贞儿见她脾气任性,赌气如孩童的样子,没由来就把来时的敌意去了个干净。本来她也是相信人心本善的,这个任性的小公主手中的权利明明可以把自己抓起来毒打一顿,训诫自己这一番“大不敬”的行为,可是她却没有。看起来早上的时候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以为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应该是心如毒蝎的。料想她找自己当婢女是不怀好意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学政治的人的职业病,总是把人想得相当复杂。此时看到朱凝澄然冰澈的眸子,某只一时间愧疚万分。

  朱凝自顾自咬牙切齿,忽然道:“说得也是,你的画和我皇帝哥哥比起来也就是三流。”说到这儿,语气转得极为自豪,不似作伪。听到“皇帝哥哥”几个三俗的字,贞儿被不幸雷了一下,心想叫得有够狗血。朱凝见她表情怪异,当她不服气,就道:“不骗你,你等等,我去拿皇帝哥哥的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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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作画时燃香的那段是月下胡编的。自己拿上供几分钱一根的香试过,入水即灭,基本没烟……

  不过所谓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大家凑合着看,勿付之实践)

  还有,票票、爪印拿过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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