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国子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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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设在太常寺。漪如和严楷同乘一辆马车，进了朱雀门之后，径直往东。</p>

  严楷坐在车上，眼睛盯着漪如。</p>

  她穿着一身侍从的衣裳，还特地在脸上贴了些胡子，一眼看去，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p>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纵然方才看到了她是怎么贴上去的，严楷仍感到新奇，“这也是扬州特产？”</p>

  “算是。”漪如得意道，“你要么？将来给你也带些。”</p>

  严楷仔细端详，只见这假须做得很是讲究，稀稀疏疏，却仿佛是真的从皮肉里长出的一样。</p>

  “我要假须做甚，我又不用扮男子。”他说罢，忽而想到了什么，“姊姊这般熟稔，莫不是在扬州也时常要做这等鬼鬼祟祟之事？”</p>

  “什么鬼鬼祟祟。”漪如给他的白眼，拿着一枚小铜镜照着，道，“我不过是知道得多一些罢了。”</p>

  严楷好奇地问道：“姊姊，外祖父说，你在扬州，时常帮他打理生意？”</p>

  “正是。”</p>

  “如何打理？也像他那样，每日到货栈里去，跟别人谈生意？”</p>

  “那是自然。”漪如道，“还要查看货物的成色，进货出货的数目，帐上记得清不清楚，有无错漏。”</p>

  严楷咋舌，由衷钦佩：“姊姊当真了得。”</p>

  漪如颇为受用，笑眯眯道：“听母亲说你也了得，这些年，你学问学得好，在南阳还能给父亲帮忙照看田产。”</p>

  严楷撇撇嘴角：“在那般乡野之中，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过姊姊切莫以为那乡下日子有多么悠闲，父亲母亲的事可是不少。”</p>

  漪如讶然：“怎讲？”</p>

  “还不是我们家的那些亲戚，什么南阳侯，什么叔伯，什么族亲。”严楷道，“每日都免不得有些人上门来，不是搬弄是非就是讨要钱粮，父亲母亲又都不是拉得下脸的人。”</p>

  漪如的眉头皱了皱，还想再问，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仆人道：“公子，道了。”</p>

  姊弟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举目望去，只见这已经到了国子监外头。一块下马碑立在牌楼外，须得步行而入。</p>

  漪如于是整了整衣冠，跟着严楷身后，往里面走。</p>

  国子监的学生，都是长安城中的贵胄子弟。当下，正是上学的时辰，一辆辆马车接踵而来，年轻的子弟们衣锦饰玉，身前身后都有仆人伺候，个个看着来头不凡。</p>

  漪如离开了京城多年，纵然从前对这等场面见怪不怪，仍是不由地多看几眼。</p>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觉得国子监是朝廷开设的，自有规矩。来上学的都是学生，大约不会有什么排场，严楷带上她这么个随从，会不会于理不合。现在，她知道自己想多了。跟别人比起来，严楷身边只有漪如这么一个仆人，可谓是朴实无华。</p>

  “阿楷。”一个声音忽而传来。</p>

  漪如看去，只见一个跟严楷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走过来，看那模样，有几分面善。</p>

  “是何清。”严楷小声道，“我幼时的常来家中玩的。”</p>

  漪如想了起来。</p>

  何清的父亲叫何复，是严祺当年朝中的同僚，关系很是不错。于是他的儿子何清和时常过府来玩，跟严楷很是要好。</p>

  多年不见，这何清也长大了许多，个子比严楷矮一些，脸圆乎乎的，却颇为清秀。</p>

  何清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漪如，道：“你换了个书僮？”</p>

  严楷道：“正是。”说罢，又忙补充，“原来的病了，我母亲就又给我派了一个，他是我家新来的，我……”</p>

  话没说完，漪如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p>

  严楷把话咽回去，随即四顾而言他：“你今日一人来？”</p>

  何清笑了笑，道：“我家那书僮也病了，不过没有多余的仆人，我便自己来了。”</p>

  严楷了然，跟何清一道往里面走。</p>

  由于严祺离京多年，严楷近来才跟着他回京，跟何清其实也是多年断了联系。不过二人凑在一块，倒是没有什么生分，漪如走在后面听着他们谈地，颇是热闹。</p>

  漪如记得何复的出身其实不差，世代官宦，不过家风甚严，不爱铺张，也没有许多讲究。如今在何清身上，亦可见得一斑。不过何清比严楷早进国子监，认得的人也比严楷多，没多久，有人招呼何清过去说话，他向严楷说了一声，走开了。</p>

  “你在国子监中，只遇到了何清这么一个熟人么？”漪如问严楷。</p>

  “不止，多了去了。”严楷道，说罢，忽而朝身后望了望，道，“那不就来了。”</p>

  漪如望去，没多久，就认出了皇后的侄子、王承业和徐氏的长子王竣。</p>

  此人的阵仗，在所有国子监学生中乃是翘楚。</p>

  一大群人跟在他的身旁，有书僮仆人，也有一干贵胄子弟。</p>

  远远的，漪如就已经听到了动静。转回头 切望了望，见得那王竣被众星捧月般拥在中间，意气风发。</p>

  当年，严祺和王承业交好，又同是外戚，除了入宫能遇上，日常也有不少来往。漪如和严楷自然也跟王竣时常玩到一处。</p>

  不过王竣显然是个健忘的。</p>

  他和众人说着话，在严楷等三人面前走过，始终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p>

  “姊姊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离京之时，王竣是在宫学之中给太子伴读。”严楷忽而道，“那时，崇宁侯到我们家来，还总是夸耀。”</p>

  漪如看他一眼：“又如何？”</p>

  “我听说，我们走了之后不久，他就离开了宫学，后来只能到这太学里来。”严楷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p>

  漪如一脸无所谓：“那谁知道。”</p>

  二人再往前走，漪如看到了更多的熟人。</p>

  一个是温嫆的弟弟温彦，一个是漪如和严楷的族兄严彬。</p>

  他们都走到了王竣面前，向他行礼，跟他攀谈起来。</p>

  其中，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身后跟着三四个仆从。王竣似乎跟他关系不错，见他来到，随即露出笑容。</p>

  严楷扯了扯漪如的袖子，道：“那就是你那夫婿苏子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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