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药园
韩方回过神来，听见一个柔弱清脆的声音说道：“昭儿，不要发脾气，让他过来罢。”
金毛猫狠狠地瞄了韩方几眼，听话地转身，爬上背后一棵大酸枣树。爪子示威一般，在树上扰了深深的几道痕迹，窜上去树叶众中躲着。
韩方抬头向上望去，看见大酸枣树干有支较粗的树枝杈伸了出来，可容一两人坐着乘凉。
那天的蒙面少女，此刻已经换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穿起一条翠绿色长裙，只是依旧用黑纱遮掩住半边脸。
她赤着双足，坐在树枝上面，看着自己，她的眸子依旧晶莹剔透，夜幕之中，象颗宝石在闪闪发光。
少女问道：“我的鞭子呢？”
韩方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五彩鞭来，朝上仍给少女。
少女随手接过，就着月光，迎风挥展，只听噼啪几声，月光照射之下，长鞭在少女所在的大树四周，甩出几道绚丽的光圈。
光圈未灭，又有百余个五颜六色的小小光点，四面散开，慢慢消失在药园树木众中，夜空之中，仿佛烟花绽放，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韩方正在欣赏，感觉脸上混漉漉的，伸手一摸，手指上全是水珠。
少女的长鞭停下来，鞭身上仍有十来颗五彩斑斓的小珠，在缓缓地朝着鞭尖滑动。
原来少女鞭法精妙，施展之间，已经把大酸枣树四周的树叶上的露水，全数沾在长鞭之上，挥洒间更似雨后彩虹，但是只取露水，树叶叶片，却没有卷下几片。
少女挥舞了一阵子五彩鞭，觉得满意，收起长鞭，站起身来，便欲离去。
韩方急忙喊道：“等等，你就这样走了？”
少女瞪了韩方一眼，说道：”你还想怎么样？“
韩方说道：”我送还你的鞭子，你也不说一声道谢，你这个人也真没有礼貌。“
少女有点生气：“鞭子本来就是我的，被你强行夺去，你还给我是天经地道，还要我感谢你，你这人真是奇怪。“
韩方呵呵一笑：”要知道，我本来可以不跟从你的小猫来到药园，也可以不归还你的鞭子，甚至把你捣乱药库，躲在药园里的事情向药铺告密，然后让他们悄悄尾随其后，再一起围攻，把你抓住问罪。但是现在，你是如愿以偿拿回自己的物品，没人跟着，也没有其它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你觉得，我做的事情，还不够善意吗？”
望着满脸憨厚的韩方，少女想想，确实如此。脸色和善许多，柔声说道：”那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心里一喜，韩方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让小猫带我来此，怎么也得邀请朋友，上树坐坐罢？“
少女啐道：”你这人好厚的脸皮，谁跟你是朋友？”话虽如此，但还是垂下长鞭。
韩方抓住处鞭身，少女一甩，韩方整个人便借力攀上树枝。
少女所处的树枝不长，最多只容得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韩方身材虽矮，但肌肉结实，重量不轻，还有点小肚子，坐在树枝外端，无从依靠，怕失去平衡，有点害怕，拼命往内侧移动。
挪了两下，屁股已经靠近少女身边，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韩方都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温暖。
少女瞪他一眼：“你这人，好没礼貌，让你上来坐坐，就顺着棍子溜上杆，刚见面的陌生人，有坐得这么近的吗？”
韩方边拭着额头汗滴，说道：“我有恐高症.欧.不是，这树枝太细小了，我长得胖，身体重，坐在外头不安全，怕坐得远了，一个闪失，树枝断掉，连累着你两人一起摔落，到时你的鞭子也不好使。“
一边辩解，屁股又往少女身边挪去，两人挤得更密了。
少女正要发怒，却见韩方一边擦汗，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少女，说：”试试。“
少女奇道：”这是什么？“接过瓶子打开，香气四溢，原来装的是土酒。
楼兰民风淳厚刚烈，本地人酝酿的土酒，味道虽不怎么样，但酒性却绝对要烈。这瓶土酒刚一打开，酒味已经扑鼻而来，未曾品尝，已经有醉熏熏的感觉。
少女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地拉开一小块面纱，就着瓶口轻轻地啜了一口，又把酒瓶递回给韩方。
韩方接过，大口喝了一口，只觉一阵火烧般的热流，由嗓子直通入肠胃，五脏六腑，都有烧灼的感觉。全身毛孔通畅，好不爽快。
韩方和少女也不多说话，和着酒瓶，你一口我一口，迎着夜风，边畅饮边赏月，直至酒瓶翻空，滴酒全无。韩方脸色通红，而少女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也有了熏熏的醉意。
蒙面少女身材婀娜多姿，身高比着韩方还要高出一个头来，韩方坐在她的旁边，只及她的肩膀。
她坐在树枝上，****的脚板悬空轻罢，淡黄色的长裙迎风舒展，发丝在风中飘舞。
韩方肩膀碰着她的手臂，感受着少女青春躯体发出的阵阵温暖，空中除了弥漫的酒气，还有少女吐出的淡淡幽香。她飘扬的发丝，拂在韩方脸上，痒痒麻麻的，舒服得很，偶尔地转头，还能看见她颈上雪白的皮肤，以及不住起伏高耸的胸脯，如此惊心动魄。
韩方感觉，这个时刻很美丽，也很舒服。他静静坐着，也不说话，深深地呼吸，闭上眼睛，尽情享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逐渐由天际飘过，韩方听见少女喃喃说道：”好美的月，好想飞上月亮，看看那里的景色。“
韩方想：“她喝差不多了。”于是和着少女的语气，也说道：”我发梦时，也曾飞到月亮上面，可惜，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嫦娥仙子，也没有吴刚、桂花树、玉兔，只有光秃秃、冷冰冰的石头，还有许多巨大的陨石坑。“
少女哑然失笑：”听你语气，仿佛当真去过月亮之上一样。“
韩方很是认真地说：”我没有去过，但是真的有人登上过月亮，也画过月亮的图片，所以我知道月亮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光秃秃的一块大圆石头，枯燥得很。“
少女当韩方酒后胡言乱语，幽幽地说道：
“世上除了魂魄之外，那里有生人可以到达月亮？就是仙人也办不到。”
韩方问：”为什么，月亮难道这么难以攀登吗？怎么我觉得挺容易。“
少女深深地看了韩方一眼，说道：”怀疑你是不是楼兰人，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月亮是所有楼兰人灵智的由来。每个楼兰人嗷嗷降生的时候，都必须沐浴在月光下，让灵智随着月光洒落，融入其身，这样才能成人，否则便是痴呆。同理，等到寿命将尽那天，灵智同样要回归月亮，如此生生不息，循环不休。月亮，是所有楼兰人发源之地，归墟之所。所以，只有魂魄回归月亮之时，才能看得见上面的景色，生人无论如何想方设法，都没有办法靠近月亮。“
韩方想：“她真的醉得可以，什么发源之地，归墟之所，我那个时代，不知发射了多少艘登月飞船，多少个国家的旗帜插在月球之上，航天员早就登上月球的土地，就差在上面撒尿了。”
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于是问少女：”我发梦是块大石头，那你觉得，月亮上面，有些什么样的景色呢。“
少女的睫毛闪亮着，眼睛之中，充满了憧憬：
“我想，那里是天堂，有着逝去的祖父祖母，曾经最疼爱的我的母亲，还有所有其它逝去的亲人们，他们在月亮之上，欢快地生活着，那里繁花似锦，四季如春，我真的十分想念他们，我也好想家。”
最后一句，却触动了韩方的心弦。
他念起前世的生活，亲人，还有现在的母亲茹娘，眼睛也不觉得酸了。跟着喃喃说道：”其实，我也想家。“
少女哑然失笑：”你一个十二三虽的小毛孩，怎么也跟着我一样多愁善感。好了，陪你疯了一晚，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省得家人怕你走丢，四处寻找，担忧受怕。”
看见少女有离去的意思，韩立赶紧叫道：
“喂，姐姐别走，我能问你问题吗？”
少女笑道：”就料到你有这句话，看在你还我鞭子，又请我喝酒份上，今次就答应你的请求，但是有个条件，问题不能超过三个，而且我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所以，问什么问题，你得想清楚了。“
韩方想这条件够苛刻的，固定数量而且可以不答，问了也是白搭。
想了想，还是问道：”第一个问题是：你可以除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