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的哥哥们(二)

  元昭退避不及,直直被她撞了个底朝天。

  “嘶——好痛好痛。”梓君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甩着被磕痛的手腕,“啊呀百里元昭,你丫的是不是存心折磨我啊?”

  “……你有这个资格指责本宫么?”他好整以暇地以肘支地,看着这位盖在自己身上的太子妃。

  梓君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姿势的确不太雅观,于是咳嗽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低头拍拍裙摆上的尘土——事实上,这块料子干净得很。

  元昭这才慢腾腾地起身。太子殿下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都优雅高贵,仿佛他摔倒的地方正是美人的卧榻,而非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他扯动嘴角的一丝沁凉笑意:“王梓君,受了本宫如此恩惠,还不道谢么?”

  这也算恩惠?梓君腹诽两句,冷道:“道谢?谁知道你这厮又在合计什么鬼点子?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往你这火坑里跳呢。”(可是亲爱的你已经跳下来啦……)

  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当场给她顶回来,而是面带笑容,替她掩好洞开的大门。嗯,要是就这么敞着不管,只怕会给谁看去这等破绽百出的烂戏台子。梓君倒是顶着一头略微发麻的头皮,趁机溜进内室。

  稀里哗啦稀里哗啦,她迅速地洗了脸换了衣裳,扯下床帐装死。

  元昭施施然步入内室,不急不缓地除下了外衫,挂在一侧。转头便见床帐里一片捣鼓不息,很是精神,一点也不像是困到一进屋就要上床睡觉的那种人……

  过了一阵,帐子内这才归于平静。

  “弄好了?”他嘴角一勾,抬手撩起床帐。

  内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两床锦被堆叠起来,压在床榻的中间,还横着一只枕头,作为三八线来使用。腰肢苗条的小姑娘坚决不睡枕头,而是将衣裳裹巴裹巴团作一团,塞在脑袋底下垫着入睡。

  他面带戏谑之色,倚着床柱道:“王梓君,本宫真是想要狠狠凌辱(……)你一顿啊。”

  梓君瞪他,心中暗叫:看吧,露出大灰狼的尾巴来了吧!内心的兽性要觉醒了吧——这还是两人中间隔着东西的,要是哪天他偷偷越过了三八线,她必定会将领土捍卫到底的。

  “你这颗歪脑子在想什么呢?”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她在想什么。他暗暗嗤笑,这个女人其实单纯得很,除了不给人好脸色看之外,还把大部分想法都写在脸上,叫人想无视都困难。

  叹息一声,他似是万分沮丧地在榻边坐下来:“你这般防着本宫,叫本宫好没面子呀。”

  “殿下,你的面子本就所剩无几了,还在乎这点小损失么?”她冷飕飕地盯着他,“再说了,小君虽暂且控制不了这个身子,可‘我’好歹也是你的太子妃。小夫妻什么的打打架,也就是内部交流嘛……”

  “内部交流?”元昭又被她的新式词汇搞得头大,于是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且不说这个东西。”

  梓君坐在床榻的内侧,用锦被包裹住自己,警惕地注意着他。

  元昭干净利落地翻身上床,盖上被子,转过身屁股对着她,闭眼,睡觉。

  啊也……他的兽性呢?她莫名地眨眨眼,担心一个转身他就变脸了(孩子那是错觉……)。

  可盯了好一阵子,人家还是乖乖地趴在属于自己的那块领地里,不哭不闹,安分守己。

  咦?为什么心里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觉呢……?

  梓君一个激灵,立时抬手敲打自己的脑袋:你要死啊王梓君!居然对这个脑残太子抱有幻想!

  于是她迅速又愉快地决定,睡觉。

  半晌,她又爬起身子来,用藏在衣服包下的烛台戳戳元昭的背脊。

  后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立时啪地一声拍在她的手腕上。“……姑娘,本宫与你男女授受不亲。”

  “你给我看清楚了,这是烛台!”她气不打一处来。

  元昭自然知晓她手中拿着的是凶器,忍住想要喷笑的念头,假装不耐道:“烛台?原来姑娘企图谋杀?”

  “不是的呀……”梓君又一次给他折腾囧了,“那个,我是叫你去熄灯……”

  “……”

  “元昭?”烛台又戳了戳,“睡着了你?”

  “……嗯。”

  “其实让我去熄灯,也不是不可以啦。”她露出恶笑,好似那些个在帝都城里横行霸道的二世祖,龇着牙道:“这位清白的公子,姑娘我可以借过一下你的尊臀么?”

  睡在外侧的这位终于松动,乖乖起身灭灯。

  噗。火苗熄灭,内室陷入一片黑暗。梓君心安理得地卧在里面,用锦被裹住自己,开始联系周公。

  “梓君,我有话问你。”

  “……呼噜呼噜。”

  “不要给本宫学猪叫,本宫虽没见过猪跑,可猪天天都见得着呀(=_=)。”

  “大半夜的谁给你猪叫?睡觉呀。”衰神。

  “……劝你不要给本宫装傻,王梓君。”元昭讪笑道,“你和你那位二哥,可是亲密无间啊。”

  被击中要害,梓君顿时心头一虚,方才雄赳赳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得哼道:“那是。”

  “传说你那位二哥,年纪轻轻就陷入了不伦之恋啊。”

  “……你在瞎说什么。”这是垂死挣扎么?

  “呿,你心里明白得很,还用得着本宫替你挑明么?”

  “碰咚”,元昭哎哟一声,捂着额角叫唤起来:“你果然想谋杀啊!”

  “不错,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娘乖乖睡觉!”梓君连忙将烛台收回锦被内藏好。这个烛台是她用来捍卫领土的利器,绝对不可以沦入太子手中。

  元昭默然了,他当真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不是惧怕梓君的烛台伺候,其实就是再多来两根凶器,他也一样有办法从她手中夺过来——就像两人初见那时,在乘风殿榻上的短兵相接。梓君是何等柔弱的女子,怎能奈何得了他?

  然而她越是拿烛台欺负他,就越是证明王长瑛与她之间有鬼。

  无碍,时间还够,他不介意慢慢陪她玩下去。

  翌日,太阳高高挂。

  梓君又在易氏的房中听取胎教**。元昭闲来无事,便将前几日从镇子上购得的几件古玩拿出来晒晒。

  梨木架子上依次摆上玛瑙弥勒,金座绿翠白菜,白玉送子观音(……)等等玩意。若论其外观,绝对的俗不可耐;若论其价格,绝对的高端消费;若论其实际价值……绝对的上当受骗。

  太子殿下向来出手阔绰,连日砸下重金购买古玩,几乎将天湖郡的古玩店扫荡一空。

  可究竟是不是真货,显然有待商榷。

  阳光明媚,淡金色的光晕在玛瑙白玉上四散流淌,光华熠熠。元昭很守财奴地找来了一方丝帕,挨个挨个给这堆“宝贝”擦身。

  不多时,香虚园外传来王长瑛的声音:“太子殿下可在?”

  元昭瞥了一眼声音的来向,并不吭声,依然自顾自地擦拭着弥勒佛的富态肚皮。

  “太子殿下可在?”外头的声音提高几分,“太子妃正在花园里等您。”

  “嘿嘿嘿,二舅子又想逗本宫开心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转,他咧开嘴笑起来,“阮儿在岳母大人那儿听学呢,怎么会去花园溜达?想来定是二舅子闲来无事,特地消遣小婿玩乐的了……”

  不料,外头那位丝毫不理,竟然径直走进园内。

  古董展览大会现在开始。

  王长瑛的眼角抽搐了两下,似是觉着手心发痒,无比地想用“揍人”这种方式来挠挠:

  “……殿下,您伺候这堆赝品作甚?”

  “嗯?二舅子此言差矣,这些个东西都是难得的宝贝,您何以说它是赝品呢?”

  王长瑛自然明白,这位难伺候的太子殿下在蹩他的马脚。想他百里元昭是何等尊贵的人?从小生在皇宫长在天家,全天下的宝贝都往他眼前送,他又岂能分辨不出哪个是好货哪个是赝品?

  然而他现下如此发问,定是要叫自己难堪(你想多了),王长瑛思及此,反而闭口不言。

  元昭见他不说话,笑了笑,继续擦拭他的宝贝们。

  “殿下,太子妃请您去呢。”王长瑛再次道,“青梧大哥回来了。”

  元昭笑眯眯地对着弥勒佛轻吻一下。

  半晌。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他忽然转过身来,双眉紧蹙。“谁回来了?”

  王长瑛睨着他:“青梧大哥,王青梧。”

  ==========================================================================================

  抱歉各位亲,昨天因为到达三亚的时间太晚,没来得及更新,请原谅~<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