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家欢迎你(三)

  然而,梓君亦是自有准备。

  “十六字祖训,为孝弟忠信慈让忍廉,勤教耕读庄俭宽严。训孝,训尔孝,孝为先,人生百行此是源,父母为我生身本。独不见,反哺跪乳物且然。愿儿孙,思昊天,莫负怀胎顾复恩,孝其亲,子孝爾,点点滴滴在詹前。”

  心里,小君的声音清朗如月,梓君不慌不忙,将小君所述内容一一对王安佑道来。“训弟,训尔弟,弟于兄,兄或不友弟当恭,长成各自分门户。独不念,千朵桃花共树红。愿儿孙,自省衷,勿听妻言薄弟兄,尔敬其兄,弟敬尔,楼前花萼永昌隆。”

  末了,挑眼儿扫向眼前这老狐狸,“爹,女儿可有记错?”

  王安佑收敛了眼中的暗光,点头。“就算是身在天家皇廷,也绝不可忘本。你记得不错,为父很是欣慰。”

  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欣慰呀。梓君摆着笑脸,暗暗腹诽道。

  “阮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老是拉着一张脸做什么?”易氏在一旁埋怨道,“你那祖训一日不背又不会少块肉,可若是累着了我的阮儿,那肚子里的小皇孙可就得受委屈了。”

  王安佑意味深长地瞧着梓君的肚子,道:“你倒也是个争气的孩子。虽说宫中一切有你姐姐代为照应,可将来仍旧是得靠你自己的。”

  “说起来,佳容诞下曜儿之后也不曾获准返回天湖郡来。”易氏又道,“再看看咱们家阮儿,太子殿下当真宠她得紧了,竟是准了她回王家来安胎。”

  ……实在不好说,她其实算是给“休”回来的。梓君貌似羞涩地低下头,做小儿女状。

  “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待在房里养着。”父亲大人又发话了,“别随便乱走,也别做些不切实际的梦了,可听清了?”

  什么是“不切实际的梦”呢?现在身处此地,不正是最不切实际的么。

  然而梓君的沉默,落在王安佑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老狐狸皱了眉峰,“方才说过的话,转眼便忘了?”

  迷茫地抬起头,“怎么了?”她有忘了什么事么?

  见她一脸无辜的模样,老狐狸陡然沉声:“你已经是太子妃!那些不属于你的人终究不会属于你,给我乖乖看好太子,这才是你该做的!”

  咦,看好太子?这句话……为何让她觉着有歧义呢?

  “又来了,又来了!”易氏忿忿起身,走到梓君身边揽着她,“别听你爹的,他脑子坏掉了,这些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轻轻点头。的确,为什么要往心里呀,记在脑子里不就好了么。

  终于,打破僵局的人华丽出现了。长瑛在门前恭敬躬身:

  “东面的香虚园已准备妥当,太子妃随时可以移驾。”

  易氏揽着她起身,“走,咱们先去东边看看。”

  在出嫁之前,原本那位梓君住的地方便是这香虚园了。天湖郡本就多湖泊,而王家本宅内尤其美湖众多,或小或大,或深或浅。香虚园便坐拥有天湖郡最美一湾湖泊,名为瑞香。其实湖泊并不大,然而却含有碧绿、湖蓝、琥珀、赭石、鹅黄等颜色。

  站在瑞香湖前,梓君立刻想起了上辈子去过的九寨沟,倒是并未露出多么惊艳的神色来——本来便不该有那样穿帮的表情。这是她从前住的地方,看都该看腻了。

  走在一旁的王安佑似是非常注意她的脸,以至于好几次梓君都想甩他白眼。

  想来这只老狐狸应当是在她的身上,看出了些从前不属于自己女儿的特质罢?

  心里的小君安安静静。

  “怀念么,小君?”她在心里悄悄问道。

  沉默片刻,小君回道:“瑞香湖……这里淹死过我的第一个婢女。”

  一阵夹杂着湿润水汽与阴凉呼号的风,从瑞香湖面上铺头盖帘地刮来。梓君往后小小地退了半步,心里咯噔一下,似是被这股像极了阴风的气流所摄。

  “太子妃小心。”身后,是长瑛扶过来的双手,稳稳撑在她的小臂上。

  梓君苦笑:“多谢你,长瑛哥哥。”

  他的浓眉蹙了蹙,垂眸不看我,手却松开来。“太子妃不必道谢,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小君低低叹息:“想不到长瑛哥哥……仍是这般嫌弃我啊。”

  “他果然是你兄长?我还正想问呢。”梓君暗自摇头,“说话都这般生分,你是不是从前得罪过他?”

  小君却默然不语了。梓君等了一阵,见她不再说话,便只好作罢。

  或许现在对香虚园里收拾的状况赞赏一番,会比同他套近乎来得更有效吧?

  “园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阮儿出嫁前的模样呢。”易氏一边笑着,一边将梓君领入了正屋内。暗紫的纱帐低垂,兽首金炉内点起了从前小君喜欢的落叶香。檀木架上摆着的各式小巧玩物一尘不染,看得出是有人打扫过的。

  “喏,梓君你瞧,我的琴还在。”小君发出轻快的笑声,“就在窗边,对着花架的那头。”

  循着小君所说的方向找去,见一方乌木条案,上置墨色古琴一把。

  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来,在晶亮的丝弦上拂过。琴声铮然悦耳,绕梁不绝。

  “它叫冰清,是我从前最爱用的琴。”小君说道。

  易氏释然道:“阮儿果真最惦记这架琴呐……那时你出阁,硬是不让你大哥给你带去,偏要留在本家,可心里还是一直都舍不得的吧?”

  小君的声音压制了梓君,便听喉管里冒出了不由己的话语,可却是用着自己的声音:

  “有些物事,留在此地才是最好的。并非不便带走……而是皇宫这样的地方,容不得我弹奏它。静了心又有何用?若要自保,便要时刻清醒着……”

  话至一半便哽住了,梓君忽然得到了主动权,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他,真的有好好对你么?”说话的是长瑛。

  王安佑横了一眼过去,长瑛慢慢低下头,“……小人失言,望太子妃恕罪。”

  梓君转身,正巧见着了父亲大人收势不及的冷厉眼色。

  “太子殿下他……如何会对阮儿不好?秦皇后去世不过短短数月,阮儿便嫁与了他。他开心的时候,阮儿陪着,难过的时候,阮儿也陪着。”梓君笑了笑,一手抚上自己的肚腹,好像那儿真的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这个孩子,便是他予我的承诺。”

  这一席话说得极顺当,亦是像极了一个幸福满怀、即将初为人母的女子所说的肺腑之言。梓君几乎就要为自己的演技大声鼓掌喝彩了。

  唔嗯,说起来……不知道元昭那边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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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钞票君缺席的一章……

  话说,昨晚遭遇了灵异事件……而事实却是非常囧的。

  居然是老爹爬起来偷喝酸萝卜鸭子汤=口=!害我以为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啊啊啊……

  于是,今日也多谢各位亲的支持~<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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