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麦子有些不敢看荣镡,就让她再任性一天吧,从此以后她将只是一个母亲。

  麦子走出宴会厅,沿着海滨公路,脸上的泪逐渐风干。

  天还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地球还在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麦子看着海滩上修着沙堡的一群小孩,年纪大约就是荣镡那般,小女孩推着小男孩,不许他捣乱自己的城堡。

  麦子笑了出来,她其实也是诧异自己还能笑出来的,大约是心底早就有了预感,早就自动做好了准备,她也许早就知道那是无法挽回的,却还是忍不住要去争取。

  麦子不得不承认她早就知道镡施屿不会悔婚的,抢婚成功什么的都是童话故事。其实麦子也挺佩服镡施屿的,当初镡家和荣家家大业大,那样隆重的婚礼是,他悔婚后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将成为笑柄,而不止她麦子一人而已。

  麦子其实也想过,如果不满意,镡施屿大可以选择离婚,这比当初悔婚效果可好了许多,正因为镡施屿选择了那样激烈的手段,所以麦子才无法释怀。

  关于荣氏的破产,麦子从来不去想,她不想为镡施屿找借口,其实只不过是当初不想让自己心软而已。荣氏的执行者一直是她的小姑姑,爱荣氏如爱性命的小姑姑事后从没怪过镡施屿,反而为他执掌荣氏,麦子如果仔细去想,自己就能想明白。

  不破不立。

  麦子任性地想去伤害镡施屿一次,那样才能为自己找到台阶,才能找到她原谅镡施屿的台阶。在美国那么多年,换男友如换衣服,不过就是因为那个人偶尔的一个挑眉动作像他,偶尔的一个眼神像他。

  当时不懂,现在懂了,却晚了。

  麦子双手一撑,坐上路边的护堤,将人掩在灌木丛里,踢着双腿,看着远方的海和海滩上玩耍的小孩。

  忽然有种放下之后,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寻寻觅觅,忐忐忑忑最终只是想要一个结局,无论好坏,至少安心了。

  她终究还是犯傻地把自己陷入了两难。其实麦子也想过,可以到婚礼准备室去找镡施屿,可那样的场合,那样多的客人,镡施屿如何能抛下镡家和海伦。

  麦子长大后,也懂得从大人的角度看问题了,只是她还是无法接受镡施屿要娶海伦的事实,只能去搏一搏,她选择了最高风险最高收益的抢婚。

  这样的台阶,应该够镡施屿下台了吧?

  麦子扯出笑容,嘲讽了自己一番,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也许只是她一个人放不下而已。

  如今这般,国内看来是呆不下去了,伤害了师兄,再也没有那个蓝颜知己了,麦子开始琢磨起要同荣镡去哪里安家的事情。

  麦子看着海滩上的那个小男孩,想着自己的荣镡,最好是在海边,她希望at能长成一个阳光的孩子,再也不要像他的爸爸和妈妈。

  海滩上的男孩子抢不过那个小女孩,转头四处张望,望见麦子就呆住了。

  麦子也在看那个男孩,想起了荣镡,对他挥了挥手,咧嘴一笑。

  小男孩放下手里的塑料铲子就开始往公路上走,麦子看他笨拙地爬着海滩和公路交界处的小坡,哈哈大笑,他爬了一半,又滑下去,反反复复好几次,也不气馁,像极了荣镡擦地板的模样。

  麦子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听到不远处有车子飚来的声音,麦子分了分神,再回头已经看见那小男孩爬上了公路,兴奋地跑向公路对面的她,向她招着手,根本没看见驶来的车子。

  麦子再回头看了看那急速飚来的车,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就跳下了护堤,将那小男孩往路对面一推,也没有觉得疼,只是落在挡风玻璃上的一瞬间,看见坐在驾驶室的人却是镡施屿。

  麦子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前的一刹那,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这下完美了。

  麦子在手术室里呆了十多个小时,镡施屿已经在警局来回一圈了,她还没出来,直到半夜送出来的时候,白布并没有蒙上她的脸,才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大气。

  医生说的是,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如果能醒过来,那就没有大问题了。

  当时伍又就哭了出来,看得范爱林皱起了眉头。

  白雪之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抱了抱镡施屿,每个人走之前都抱了抱镡施屿。

  仿佛最需要安慰的不是那个躺着的人,而是如今站着的人。

  病房里安静下来的时候,海伦才轻轻走到镡施屿的身边,将手放在镡施屿的肩上,今天是她第一天做镡太太。

  车撞上麦子的时候,海伦坐在副驾驶里,他们驾车正要去机场,约好了去爱琴海度蜜月,蜜月地点是海伦选的,觉得名字挺好的。

  镡施屿的车开得快极了,但海伦不敢劝他。因为半年多来镡施屿的脾气坏透了,轻轻撩拨一下,就跟怒吼的狮子一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嘴角总噙着一丝坏笑的沉稳的镡施屿。

  海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错与对,她与镡施屿在一起后,他再也没有轻松地同她在一起过,更不论说笑了,总是公式性的应付,笑容里没有任何内容。

  海伦是知道的,她利用了镡施屿急于证明他可以放开麦子的心,她误导了镡施屿她可以只是演戏,她层层推进,步步紧逼,也多亏了麦子和白莉的配合,才能如愿以偿。麦子的离开和白莉的纠缠,无不加快了她得到镡施屿的步伐。

  其实麦子如果不回国,海伦觉得自己这辈子肯定是没有希望的,可是当她的朋友在机场看见麦子回国的时候,她就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海伦显然是赌对了。

  今天她本来该很欢喜,可却又觉得讽刺极了。她成了他的妻子,却发现,无论是在他的眼里,还是他们的眼里,她都不曾入过局。

  镡施屿回头看了看海伦,将手绕过脖子,放在海伦的手背上拍了拍,“出去说吧。”

  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镡施屿驻了足,瞧着海伦认真地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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