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麦子瞧了瞧窗户,示意他下去。

  镡施屿也瞧了瞧窗户,这显然不是镡家,而是他们将举行婚礼的酒店,目前身在十五楼,他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犹记得九年前,镡施屿也曾入室窃香,最后是麦子连求带踢,让他堂堂恒远总裁从窗户上爬下去,幸亏她家的花园洋房只有两层。

  麦子想起那次就好笑,事后,镡施屿一想起这事就没少修理她。

  “麦子,你快开门啊,误了吉时就不好啦。”白雪之还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性子。

  麦子也是这样的性子,她抓起镡施屿的衣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道,逼着他躲进了衣柜,关上门,麦子大舒一口气,“不许出声,不然让你好看。”麦子撂下狠话。

  开门后,白雪之抱着礼服就要冲进来,麦子却好整以暇地道:“急什么,误了吉时又不是我的错,我先去跑步减减肥,才好穿礼服啊,先去锻炼一下,不然一会儿没体力。”

  麦子说完就往电梯走,“雪之你也该锻炼锻炼了,来。”麦子不由分说地将白雪之“绑架”而去。

  今天,麦子人生第二次穿上婚纱。

  白纱曳地,裙摆上点缀着施华洛世奇的水钻,颗颗晶莹剔透。在酒店灯光照耀下,裙摆仿佛那浩瀚银河,星星清脆地闪烁着光芒。

  脖子上是一串洁白圆润的珍珠项链。

  每粒都是一样大小,正负误差不超过001克,每一粒都是光滑圆润的规则球状,形状偏差分数不超过001。每粒都有龙眼般大小。

  价值连城。

  麦子终年披在身后的长发,被挽成了个圆髻,一串同项链一模一样的珍珠链子,盘绕在发髻外。

  唯一的区别是,一串珍珠是20粒,一串珍珠是30粒。

  2030。

  这场婚礼办得极大,而且也不像某些公众人物般躲躲藏藏,婚礼对各种知名媒体开放,记者享受待遇也非常不坏。

  礼堂上巨大水晶吊灯,将整个婚礼的气氛经营得浪漫无比。

  花童牵着麦子的裙摆,她独自一人走向新郎。

  众人里也有奇怪,新娘父母俱在,怎么却没来参加婚礼。

  这个问题,镡施屿从来没问过,杜若倒是问过,麦子不知如何回答,最后不知道镡施屿讲了什么,居然让杜若再没发出过疑问。

  镡施屿没提过要请麦子父母的事,麦子感到一丝奇怪,可也大松口气,实在想不出要用怎样的谎言来劝镡施屿不要邀请父母。

  明知道是场戏,怎么可能邀请自己父母,然后再面对母亲无休无止地怨恨,怨恨她没有抓住金龟婿。

  麦子不敢看杜若和镡恩的眼睛,只是挺直着背走向“神台”。

  所筹划期待的不都是这天么,她兴奋得有些发抖。

  主持者照例宣讲着千百年来一直重复的问句,“镡施屿,你愿意娶麦子为妻,一生患难与共吗?”

  镡施屿拉起麦子手,“我愿意。”

  麦子泛起丝嘲讽笑容,这次他居然说我“愿意。”他怎么不再悔一次婚呢?

  “麦子,你愿意嫁镡施屿为妻,一生患难与共吗?”

  麦子兴奋地居然有些说不出话。

  愿意吗?

  当然是不愿意,为什么要嫁给个曾经那样伤害过男人?

  “我,不愿意。”粉唇轻启,吐出骇人听闻四个字。

  在座皆惊。

  只有一个人不惊讶,只是轻轻放下麦子的手。

  “麦子,疯了吗?”起身怒吼是麦子小姑姑。

  麦子掀开自己白纱,这个自己的亲人,在八年前为什么不站起来骂镡施屿疯了呢?

  麦子看着在场每个人,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可置信,而他们亲友无不是在用眼神责备着麦子。

  那里面有白雪之、有封紫罗、有白莉、有何丽娜,还有海伦!

  这样眼神麦子在梦里见过,却没想到现实里依然有。他们每个人不都是该佩服自己么?

  麦子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怎么走出礼堂并不知道。

  可是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在车上了。

  “我们不去致民路了,去机场。”麦子指挥着司机。

  致民路,是a市c区民政局所在。

  而镡施屿与麦子刚好在c区。

  在麦子生产前那刻,镡施屿在耳边说:“愿意赔你一场婚礼。”

  所以镡施屿与她约好,在婚礼后去民政局,像对普通小夫妻般,签字领证。

  他悔过一次婚。

  她也悔过一次婚。

  从此两不相欠。

  司机是镡家司机。

  麦子丝毫没有要躲避镡施屿意思,看着司机给镡施屿打电话,也不阻止。

  有些事怎么可能两清呢,是要收利息的。

  电话接通了,麦子虽然听不见电话那头声音,可是可以想象在机场看到镡施屿样子。

  他表情,定能让很有快感。

  九年了,九年债,这样才能清偿。

  镡镡,是白雪之抱去机场,早有安排。不过白雪之送来镡镡后,转身就走了,脾气不是一般大。

  只是出乎意料,在机场并没有看见镡施屿。

  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应该够时间赶来。

  可惜直到麦子登机的时候,他也不见踪影。

  至此,也没有一个人来送麦子。

  a市,于她,从此只是座陌生城市,再也没有亲友。

  麦子坐在飞机上,也不感伤,并不后悔。

  镡施屿不来,也许料到了,也许没料到,这个男人如果能让一个女人那般撕心裂肺,就不会是爱着她。

  真心爱她,是舍不得她流泪的。

  何况,麦子觉得心魔终于离她而去了,在飞机上,长长地睡了一觉,再也没有噩梦。

  因为,和他终于平等了。

  他再也不能趾高气扬地看着自己了,她不再是那个被他抛弃的可怜虫,因为他也被抛弃了,而且是两次。

  麦子松了口气,再也不用满怀心机去设计某人,去亲近某人,去适度地讨好某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

  只是眼前偶尔飘过杜若眼神,让麦子总是无法畅快地回忆抛弃镡施屿的那刻。

  可终究是自由了,可以自由地面对父母。

  不再是那个让他们丢脸的孩子,拿回了雾氏,死后总算可以去见老爷子了。

  这八年,连死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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