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因果 上
飞舞的火星化为灰烬，溅落在一片蒸腾的大地上，这里，青烟缭绕，异香扑鼻，远远望去，恍如人间仙境。
“咣啷…”
朦胧深处，一截残枝悄然坠落，掷地有声，紧接着，一只布满烧伤焦痕的大手从青烟中探出，微弱的对话就此传来。
“夫人，你还好吧？”
焚毁的衣衫暴露出焦黑的胸膛，滴滴热汗洗涤了男子脸颊的血痕，他紧了紧掌中的素手，表情显得尤为凝重。
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异能量便席卷而来，将那窒息的烟雾逐步驱散。
“夫君，呜呜呜…”
娇躯在怀，幽幽芬芳似乎消除了男子的紧张，随之袭来的疲惫令他险些昏厥。
“不用害怕了，那些修灵者，应该早就走了…”
深吸口气，即使疲惫难掩，可男子仍是轻轻拍着女子双肩，安慰声轻柔无限。
良久，滚滚浓烟终于退去，失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完全暴露出的，则是一片伤痕累累的大地。
残枝灾林，枯骨死地，或许，这是最能形容此景现状的八个字。
“乖，不哭了，我们的宝贝女儿怕是要等急了。”
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男子微微一笑，可眼中的委屈和无奈，竟是那般浓郁。
“嗯，说的也是。”
莲步轻移，转身的瞬间，女子偷偷抹了下眼角，浑然不觉此番举动有多惹眼。
“要是这个样子让诺诺看到，怕是不好解释吧…”
欲言又止，身为同族亦是夫妻的两人早已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对常人来说万分机密的心事，在结为夫妇的妖族看来，不过在动了念想的瞬间便已了若指掌。
“走吧…”
强大的再生力使其结痂伤口脱落重塑，后用妖术消除疤痕，修复完身体的男子在吞下一株草药后，便同女子飞身疾驰。
林中一角，一股异能量传出阵阵波动，使其部分空间产生轻微扭曲，特有的灵压非寻常修灵者可以感知，某种程度上，此地算得上一处躲过灾难的庇护之所。
随着时间的推移，异能量渐渐消除，归为正常的空间出现了一座简易房屋。
恰逢此时，先前的夫妇也已抵达这里，看着完好无损的家，两人均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推门而入，可见一位少女正停留在阶梯，她揉着惺忪的双眼，纤柔的发丝略显凌乱，显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爹，爹爹，娘亲？！”
恍惚了好久，看到家人的少女顿时喜笑开颜。
在她的记忆里，往常这个时间段正是父母忙碌之际，也正因如此，她每天过的都很孤单，总在期盼着晚霞的到来。
因为，只有在那日落西山晚霞无限的傍晚，她才能从二楼的窗边看到为自己带来晚餐的父母。
“诺诺，我们，怕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笑容渐固，不知是对此消息感到愕然，还是身为血妖对血腥味的敏感，切尔诺一时无言，只是看着父亲疲惫的脸，流出了无措的泪。
良久，趁此空档收拾细软的妇人重回原点，她牵着女儿的手淡淡一笑，后又摇了摇头。
关上的房门缓缓打开，男子侧身一站，给了女儿一个最好的视角，一个令她陌生又熟悉的全景。
“为，为什么又是这样…”
低语喃喃，比起伤心，切尔诺表达更多的则是不解，对于这样凄迷的景色，她不陌生，甚至就连上一次她也记忆犹新，毕竟，不过才过了短短数月。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也终于鼓起勇气，尝试着和她人做朋友，可，可是…”
“为什么啊，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驱逐出境，还有，爹爹不是说，犯了错只要认错得到原谅就…”
“傻孩子，并非所有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啊，走吧，天下之大，再找个容身之处倒也不难…”
话到此处，男子便转身离开，虽然切尔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在母亲一直使眼色下也只好乖乖住口，默默跟随。
起风了，天也显得愈发阴沉，忽然，一滴“雨水”打在了切尔诺的额头，她轻轻地擦了擦，回首的目光，显得那样恋恋不舍。
“诺诺，对不起，只是爹爹无论如何…”
心中默念，无声却又一字一句的传入妻子耳中。
其实，两人都深知至此的根本原因，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此缘由告知女儿。
毕竟，她还对世间万物抱有憧憬，若告知人心险恶及对异类的排斥，必定会摧毁了她那个尚未成型却早已支离破碎的梦。
就这样，蔓诞的谎言依然流传，但在逐渐懂事并察觉的切尔诺耳中，早已变得不再那么动听。
下雨了，淅淅小雨打在发间冒出阵阵蒸汽，加速行驶的三人很快便脱离了这片地域。
度白昼，熬黎明，绕路而行的他们就这样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可是，还没来得及隐瞒身份示好求援，乡镇内传来的阵阵哀嚎及异兽吼叫便令他们心神一凛。
思虑再三，夫妻二人相识一眼，最终走进了这座小镇。
待他们离开，稍显慵懒的昏黄阳光方才姗姗前来，它悠悠的洒在了镇前的牌匾上，显露出三个“金黄”的字体。
茈霖镇…
切尔诺淡淡叙述着，她表现得很平静，淡漠的，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可是，这一字一句在众人耳中，却是那样的凄凉哀伤，就好像一处刚刚结痂不久的伤疤被揭开一般，生疼的，足以令人窒息。
美眸流转，将视线聚焦在冥影身上的切尔诺自嘲一笑，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晚霞已经铺满了天边，愈显低迷的夕阳预示着世界将被黑暗支配。
忽然，切尔诺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异响，娇躯一颤的她不由看向了天边。
漆黑的夜影犹如梦魇，将那份纯真而又洁净的余晖缓缓吞噬，她记得，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个噩梦最初勾画出的轮廓，竟与此刻如此吻合。
广场外围，刚刚被念慈包扎完的老妪突然向前一趴，只见她佝偻的身体反复抽动，在一片泣不成声的哭喊中，将那些隐晦的哀痛与悔恨，用最为真挚却又最为无力地方式表达而出。。
“够了，够了…”
该说是不忍还是痛恶到厌烦，看着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妪，切尔诺哭了，那纯净的眼泪仿佛净化掉了她心中的愤怒及怨恨，空余那份委屈的回忆，仍自顾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