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卖首饰的女人
繁华的街道，来往的佣兵和平民络绎不绝，从人群中挤了又挤的两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走向了一处简陋的首饰摊位前。
“还挺漂亮的。”
平凡的材质却因精致的手工变得出众，以至于对饰品毫无兴趣的程莹也不由拿起了一个胸针观摩起来。
可令人奇怪的是，耷拉着脑袋的摊主却不同于其它商贩们一样热情推销，她只是随意地瞥了两人一眼，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眼小憩起来。
莫名的袭来一阵恶寒，因心跳加速的程莹小手一抖，险些将胸针抛出，待她镇定下来，额头已不知何时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程莹姐姐你还好吧？”
一旁凌雪见状，也连忙将手中的饰物放下关心起来。
没有说话，表情僵硬的程莹只是一个劲儿的在点头，脑海中，却始终无法抹掉刚才和那位摊主对视时的画面，体态臃肿披头散发的她，眼中却只有那布满血丝的瘆人眼白。
“凌，凌雪，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将胸针放下，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哀求，只见程莹死死地抓住了凌雪的手臂，生怕被她推开一样。
虽然被抓的很痛，可觉察到程莹异样的凌雪依旧若无其事的点头道“嗯，好。”
待两人走后，又一位打扮清凉面容姣好的女子走向摊前，同样被精致手艺吸引的她，不停地拿起一件件首饰试了又试……
良久，再度回到人群中的凌雪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看着精神好转的程莹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程莹姐姐你好奇怪啊。”
“那个，刚才那位老妇人看我们的时候，你没发现她的眼睛有些不正常吗？”
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将一切告知的程莹放慢了脚步。
“没有啊，人家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又去休息了，怎么了？”
一语否定，凌雪对此变得更加不解。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笑了笑示意无妨，可话虽如此，在程莹那双倍感困惑的眼中，似乎仍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也认定那位老妇人，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隐情。
“不会吧…”
一旁，冥思苦想许久终于猜到些端倪的凌雪拖长了音，看向程莹的眼中也满是玩味。
“干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到后者不怀好意的目光，程莹本能的抵触起来。
“啧啧…”
像地痞流氓般砸吧砸吧嘴，眼神不屑的凌雪嘲笑道“人家只是打扮邋遢了点儿，看给你吓得，就跟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呵呵…”
冷笑一声未作回应，可这一切在凌雪眼中却像是无言以对的逃避，也令她变得更为放肆。
“呀呀呀呀，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无言以对了？我就说…”
“滚！”
眼见凌雪毫无收敛之意，忍无可忍的程莹还口骂道，却又因凌雪那被骂后的茫然表情而笑了起来。
接连眨的好多下眼睛似乎是在无声表达着凌雪对此的难以置信，直到过了很久，回过神来的她才一脸怒气的反问道“你敢骂我？”
“骂你又怎样，我还想打你呢！”
并未对凌雪的愤怒产生任何惧怕，抬起拳头挥了挥的程莹还嘴道。
“你，你这个胸大无脑的笨蛋！”
单手叉腰，气急败坏的凌雪指向程莹骂道。
“那也总比你扁平的要好。”
语气平静，眼神戏谑，比起指责谩骂，侧过身来双臂抱胸的程莹更具有杀伤力。
“谁，谁扁平了，我，我只是还没有，还没有…”
难忍羞愤的凌雪俏脸通红，也许是心虚，如蚊虫般微弱的反驳过后，便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
“怎么不…”
嘴角微扬，刚要继续取笑的程莹话至一半却又突然停下，只见她回头望着身旁不计其数的围观群众，小脸唰的一下羞红，赶忙拉起凌雪的手从人群中逃出。
“都赖你，这下糗大了…”
喘息未定，望着对面一脸尴尬的程莹，想起先前相互诋毁的画面，眉毛微弯一脸愁容的凌雪不由嘟起了嘴。
“哎哎哎，你别倒打一耙啊，明明是你先挑…”
张口还击，却忽见街巷岔道闪过一抹黑影，见状的程莹赶忙向前探查，空留身后的凌雪仍在喋喋不休。
“是我眼花了吗？”
望着前方一条毫无遮蔽物而又相当长的小路，程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此时，身后的凌雪也已追赶其上。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神神叨叨的。”
拌嘴休止，程莹接二连三的异举也引起了凌雪的警觉，当下便关心起来。
“可能是这一段儿没怎么休息吧。”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程莹笑道。
见此情形，早就没有游玩兴致的凌雪应声道“那我们回去吧，正好我也有点困。”
“好。”
并未拆穿这善意的谎言，点了点头程莹随即同凌雪右转至大街。
“诶，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呢？”
该说是太巧还是命中注定，刚步入街道的两人被玄心等人撞了个正着。
回头一望，却见众人已经挪步而来，回想起昨日自己的言行举止，此时的程莹显得极为尴尬。
“对不起…”
知道难以逃避并总要面对的程莹趁众人还未到身前便连忙鞠躬致歉，可即便如此，忐忑不安的她仍在发抖。
一把向前搀住扶起，想起当时说出的话，韩梦显得有些扭捏道“彼此彼此吧，当时我说的也有些过分了呢。”
“你当然应该道歉了…”
刚刚平复的心跳却因玄心的一句冷语再度提起，只见程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脑海中，还依稀记得那时的他所说过的话，还有自己那不识好歹，恶言相向的顽固模样。
“毕竟是你错了嘛。”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玄心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而这虎头蛇尾的样子也令场面再度破冰。
“谢，谢…”
“就此打住，这样子弄得好像我们是在欺负你一样，正好大家都顺路，一起回去吧。”
看着几度哽咽的程莹，玄心连忙挥手制止，并提出了一同回往归处的想法。
“嗯…”
迈步跟随，一路上，解除心中芥蒂的众人也是嬉笑声不断，直到……
再度停留在先前路过的首饰摊，随意一瞥，却发现已和之前大有不同。
灰黑色的粉末散落在地，可能是光线问题，仅仅刚过午后，这里就显然异常阴暗，而且还留有一股刺鼻的酸味，就好像有人故意往这里投放或是泼洒了些东西一样。
“怎么了？”
“韩梦别理她，估计是得了妄想症。”
闻言，一旁的凌雪连忙抢答，并顺带取笑了程莹一番。
“那个，你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有见过一个老妇人在这儿卖首饰吗？”
无视凌雪的取笑，程莹向一旁众人问道。
相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对于程莹所问，几人显得极为陌生。
“呃，那没什么了，大家快走吧。”
不等几人追问，程莹便将话题切断，并以挪步向前。
“真羡慕能够不受校规所缚的人。”
良久，抵达客栈的众人停下了脚步，艳羡之声也随之而来。
话虽如此，可几人眼中却没有说的那么艳羡，看来学院宿舍里的生活，倒也有趣。
“诶，王双哥哥去哪儿了？”
客套一番便成群离开，直到此刻，凌雪才发现王双没来。
“就是，你不说我都没发觉。”
莫名的戳中笑点，似乎就连程莹都没想到王双的存在感会这么弱。
“算了，肯定是去那里了，随他便吧。”
伸了伸懒腰，大致猜到王双去处的凌雪也不再多想。
“回去喽回去喽…”
迈步将要进入客栈，不曾想却意外地看到了抹熟悉的身影，凌雪当下便喊道“白黎老师！”
闻声回头一望，见白黎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程莹一脸的愕然。
直到白黎走到身边，程莹这才问道“您怎么来了。”
伸手敲了敲后者的额头，面对捂住脑袋一脸幽怨的程莹，白黎笑道“怎么，还不欢迎啊？”
“呃，你们先聊…”
看着像是在打情骂俏的两人，无所适从的凌雪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根本就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哎，走什么，我就是来找你的。”
招手呼喊，可却没有丝毫回应，无奈白黎只好向程莹叮嘱道“等下你回去告诉凌雪，叫她没事儿的时候去找王双谈谈，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务正业了。”
点了点示意明白，眼看白黎就要调头离开，难忍心中困惑的程莹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白黎老师，您在风雪商会附近有过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吗？”
闻言一怔，眉头也在不觉间紧皱，呈现出一道细密的皱纹，不过很快，用手指揉了揉额头的白黎便一脸好奇道“中年女子多了去了，谁会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中午那会儿和凌雪一起去了个首饰摊，只是觉得那位女摊主很奇怪，说不上来的那种。”
努力搜寻脑海中有关那个时段的所有信息，将其整理完成的程莹把一切都告知给了白黎。
略作沉吟，陷入深思的白黎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首饰摊那里是有不少，不过你说的那位打扮邋遢的女人，我是真的没有见过。”
“哦…”
该说是留有困惑还是感到失落，低声回应的程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把其他帮忙照看摊子的人当成老板了，毕竟卖那些东西的，一般都会打扮的干干净净吧？”
略作推论将其说出，却意外的令程莹将那些奇怪的异景想通。
“原来如此，应该是摊主临时有事所以找了位衣着不整的熟人帮忙照看才对，而我那时所看到的眼白，一定就是因为那位女子的脸被灰尘沾满，后又因为打哈欠流出眼泪擦掉所显露的肤色。”
“谢谢您了，这可让我难受了好久呢。”
长舒了口气，倍感轻松的程莹又展露出了笑容。
“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听不懂。”
相对程莹的喜悦，白黎反倒是被后者的奇思妙想给整的一脸迷茫。
“哈哈，那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上去了。”
“嗯，记得别忘了给凌雪，等等…”
“怎么了？”
收回踏出的脚步，被白黎叫住的程莹转回了身子。
“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向前一步抓住那条显露在外的白嫩手臂，近身一看却见有道擦伤痕迹，白黎连忙拿起丝帕擦拭起来。
“咦？就是啊。”
一脸茫然的看着正在为自己擦拭伤口的白黎，对此程莹也是毫不知情。
“好了，以后记得小心点儿，幸亏是修灵者，要是正常女孩儿的话铁定会留疤。”
将其擦干，对程莹的粗线条感到无语的白黎不由叹气道。
“嘿嘿，怎么可能，这点儿程度退层皮也会…”
“好”字没落，看到白黎一脸怒气的模样，程莹连忙将手臂收回并迈向客栈内，道“我会注意的，那我上去了。”
“去吧，记得别忘了和凌雪说王双的事。”
“嗯…”
再次叮嘱，只见程莹回应一声，便已经穿过在一楼吃饭的诸多客人上了二楼。
一段时间过后，忽然袭来的一阵冷风吹散了白黎的长发，而客栈内见起风的店小二也已挪步至门前，他冲着冰雪城这位家喻户晓的女子歉意一笑，便不顾店内客人劝阻将门轻轻关上。
“傻丫头，卖那种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会找位脏兮兮像是乞丐的人前来帮忙照看呢…”
轻语低喃，只见白黎低头看着在掌心中随风飘动的沾血丝帕，含有笑意的眼中，渐渐多了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