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以退为进

  霍书涯引用范仲淹在《岳阳楼记》写的千古名句来评价元千止,对元千止的评价可谓是极高。只不过这句名句在费庸听来,确是极其刺耳的。在韩国谁人不知武安侯费庸与元氏山庄庄主元千止政见不和?这也导致了韩国政局以他们二人为首形成了两大阵营,只有为数不多的韩国老臣和边疆大将有本事保持中立,大部分官员只能选定一边,以求明哲保身。

  元氏一派在诸国的立场上是主和派,元千止认为仁义方可感化天下,武力次之,也因如此,元千止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拜师在儒家门下,可见他对儒家的重视。而费庸却完全与之相反,费庸的政治主张是,诸国争霸,要想在乱世之中求的生存之道必须要主动挑起战争,苟且偷安的下场必然是自取灭亡,这就是为什么费庸大力支持战墨一脉的理由之一。韩国每遇大事,元千止与费庸必然会在朝堂上有一场唇枪舌战,韩王每次都被这二人弄得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听谁的才是韩国真正的求存之道。

  霍书涯来到韩国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纵观费庸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无论在任何人眼中看来,费庸所做的事情大多是为了武安侯府和他自己的利益打算,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的争权夺利,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怕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把元氏山庄打到,他便会独揽韩国大权,就像日后的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天下还有谁人能制?

  霍书涯虽然知道大秦一统天下是历史的必然,可自己来了这里之后,无数的例子证明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是自己继续在战国时代待下去,历史还能像以前一样,朝着它原本的轨迹发展吗?

  恐怕这种事情,除了神以外,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霍书涯不知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在费庸的眼中是何等的刺耳,他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的政敌歌功颂地,尤其是他一直以来都视为眼中钉的元千止!

  此刻的费庸盛气凌人,霍书涯隐约能感受到费庸眉宇间透露着的那一丝政客的寒意,霍书涯深知如今自己身在公主府,而昭仪公主一向与费庸交往甚密,换句话说,公主府也算是武安侯府利益网络的其中一个重要分支,若是此刻真的和费庸撕破脸,他一气之下要杀自己,只怕自己难有招架之力。

  虽说自己是韩王亲封的少将军,但只要昭仪公主和武安侯两个人同气连枝,在大王面前随便安排一个行刺公主或者侯爷之类的罪名,自己这个少将军的头衔和公主与武安侯相比,真要在大王心中权衡的话,又能有几斤几两的分量呢?到时不仅是自己死于非命,说不定费庸还会把事情闹大,把矛头指向元氏山庄,就算不能铲除异己,也能大大打击元氏山庄在朝堂上的地位和声势,如此一来对费庸而言虽有些鱼死网破,冒着很大的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万不得已情况下的一石二鸟之计。

  霍书涯暗忖此刻尚不是与费庸一争长短的时候,况且自己早晚要离开韩国,武安侯府与元氏山庄的斗争终究还是要留给韩国自己解决,自己的最终目的则是返回二十一世纪。或许只有自己真正的离开这个时代,历史才能顺应着它原本的轨迹继续下去。

  费庸见霍书涯久久没有回应自己,掷地有声道:“霍少侠的为人处事果真与众不同,竟然连本侯说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此时费庸与其说眼神里透露着怒容,不如说眉宇间透露着杀意,昭仪公主本想再当一回和事佬,可话到嘴边,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不是她不知如何开口,而是此时的她即便开了口,也改变不了费庸的心意。

  昭仪公主与费庸因为各自利益的关系,相互勾结许久,她深知费庸的为人,行事素来小心狠辣,这次来了公主府为了以防万一,也暗中在公主府埋伏了重兵高手,就连他最引以为重的战墨韩一,此刻也埋伏在公主府的后堂,只要前面一有动静,韩一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来解决费庸面临的一切麻烦,此时的费庸若是真的铁了心要置眼前这个少年郎于死地,只怕除了大王在场之外,谁也拦不住他。

  昭仪公主嘴角微翘,虽然与霍书涯并无交情,但此人现在是敌是友尚且不清,以后是敌是友也是未知之数,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想霍书涯就这么死了。

  昭仪公主心弦拉紧,静待事态的发展。

  霍书涯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便索性以退为进,面色从容,拱手道:“想必侯爷是误会在下的意思了。”

  费庸狐疑道:“呵呵,误会?好!本侯姑且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的有理有据,刚刚的事情,本侯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霍书涯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略微有些放松,暗自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刚刚侯爷问的问题,并非是在下有意怠慢,避而不答,而是在下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费庸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毕竟霍书涯是他千挑万选看重的人才,杀他此刻虽说是易如反掌,可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失呢?

  费庸慢慢坐回席位,勉强让自己稍稍有了些耐心,道:“说下去。”

  昭仪公主见形势有些转危为安了,便笑道:“少将军说话别有一番风味,现在弄得连我都想听听你的弦外之音了。”

  霍书涯拱手道:“公主说笑了,在下说话哪里有什么弦外之音,无非是照实说罢了。”

  费庸冷言一笑,道:“少侠可知你刚刚评价元庄主的那句话,于元氏山庄,于韩国,有多大的分量吗?”

  费庸一面说这话,一面悠哉的端起酒樽,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不经意间一样。

  霍书涯答道:“元庄主在在下最为困难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对我总算是有知遇之恩,我钦佩他的为人与风骨,也在情理之中。”

  费庸单刀直入,道:“那为何在本侯问起你如何看待本侯之时,少侠至今仍是不肯正面答复呢?是少侠有意怠慢,还是你以为有元氏山庄和大王为你遮风避雨,就可以不把我这个侯爷放在眼里了?”

  话音才落,费庸手中的酒樽就被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昭仪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一吓,略有些花容失色之美。

  霍书涯从容不迫,先做了一辑,然后娓娓道:“侯爷误会了,在下只是一小小门客,怎敢不把侯爷这等大人物放在眼中?只是在在下的眼中,元庄主就犹如是人间之大贤,让人敬仰,故而在下才妄加定论。而侯爷却好比九天之神,让人敬畏。试问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岂敢妄加评论侯爷?”

  霍书涯自信,论拍马屁的功夫,他在战国时代还是立得住脚的。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费庸的语气果然有了一丝难得的缓和,道:“霍少侠若有朝一日可以在朝堂发表宏论,必然会掀起群臣又一番的唇枪舌战。”

  霍书涯谦道:“侯爷过誉了,山野之人,难登大雅之堂。”

  昭仪公主偷看了费庸一眼,见他已然怒气全无,便向霍书涯道:“少将军,你刚刚如此冲撞侯爷侯爷依然给你机会,可见侯爷对你十分的看重。况且今日之酒宴就是侯爷为了少将军你而特意准备的,我看你与侯爷也谈的甚为投机,将军何不借此机会,弃暗投明,今后为侯爷效力,日后也可省去诸多麻烦,从此封侯拜相,岂不美哉?”

  费庸起身笑道:“昭仪公主所言,正遂了本侯心意,若是本侯可以得到少侠这样的贤才辅佐,何愁大业不成?只是不知本侯是否有这个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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