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抉择
但是——
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慕容晓的脑海里。
南筱浅，真的该死吗？
她会杀了我，对我而言，当然该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会就这么死去，没有人会怀疑我，没有人能指责我！
那，难道你，就不该死吗？难道你，就应该活下去吗？
慕容晓猛地一惊。
你过去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她想要复仇，合情合理吧；她想要杀你，完全没问题吧。
那不是我！那是原来的“慕容晓“做的，关我什么事！
慕容晓在心底呐喊。
但是，南筱浅想要复仇的，想要杀死的，也只是过去的那个“慕容晓”吧！
慕容晓忽地一愣。
她复仇的意志，并不针对现在的你；她杀戮的欲望，也绝不会冲着如今的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放任她离开，放任一条生命白白逝去呢？
可是，可是——
可是南筱浅又做错了什么！
另一个声音有些急躁。
她战战兢兢地在“你“手下过了那么多年，从未逾矩，从未做出格的事情。她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那段困难岁月，为什么要在她即将迎来黎明曙光的那一刻，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过去的你亏欠她太多，继承了“他“的身份的你本应加倍补偿于她。可你在做什么？你在放任她死去，放任她的生命凋零！假使有朝一日，你魂归于九天，在那黄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见她！
你是谁！我不需要有人来指指点点我的所作所为，我不需要有人来教我做事。我会独自承担这份罪孽，直到永远——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仅存的良知！是你过去经受的点点滴滴的沉淀，是你过去所受的教育、所收获的指点的集合，是你人生观价值观的基石！我，就是你！
承认吧！你并不想让这个女孩就这么死去。你对她愧疚已深，绝非一时所能弥补。但你还有机会——去救起她，这能稍微偿还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呼——
你并不希望这个女孩死去，不是吗？你过去曾渴求甚多，但当机会真正降临自己身边时却又不去珍惜。回头吧，去救起她，她会感激你的。这会稍稍弥偿你的罪过。
回头吧，去救起她——
两道声音合二为一，最终又都消失在耳边。
伸手轻抚脸颊，是两滴凉凉的水珠。
“我到底还是，心软了啊。“
慕容晓调转剑锋，又向事发现场疾驰而去。
水面上只余浮木，连一丝南筱浅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真麻烦，你上来后不好好谢我一顿我可不干啊。“
操控着银锋，慕容晓一头扎进水面。
水里一片浑浊，什么都看不清。
“银锋，带我去找到她。“
慕容晓在心里默念道。
手抓剑柄，银锋带着慕容晓的身体，破开水流，向水底深入。
终于，慕容晓看到了，那陷在湖底淤泥里的一只手。
那是南筱浅的手。慕容晓认得。
似乎是修炼了《太荒破灭邪体》的功劳，原本手上干重活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了，宛若新生婴儿一般，曾经给慕容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南筱浅许是自救过。她料到自己无法浮上水面，便一心沉到湖底，要借助蛮力，从湖底跳上水面。
只可惜湖底都是多年淤积的淤泥，根本踩不上力，反倒是将她的身体逐渐吞没，越陷越深。
南筱浅应当是挣扎过，只可惜这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地恶劣。随着氧气渐渐的消耗殆尽，她最终也无力阻止淤泥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了起来。
但是，还有机会——
慕容晓能明显得感觉到，南筱浅没有死。
这并不是什么细致的观察力带来的结果，只是凭空的一种感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这个饱受磨难的女孩，必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在这湖底之下死去。
慕容晓抓住了那只手。
“银锋，带我们离开。“
手上传来的力道，很沉。淤泥包裹得很紧，而且南筱浅本身的重量也不太轻。但是，再加把劲，再加把劲！
慕容晓将全身的灵力都灌输到银锋上去，银锋的剑刃发出一阵欢叫，激起一阵阵水波。
终于，动了。那只手被渐渐拉离了淤泥，渐渐的，南筱浅的身体也被拉了出来。她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
嗡——
银锋发出欢快的声音，破开水面，带着两人离开这湖水。
慕容晓操控着银锋，落在了湖中一个无人的小岛上。
慕容晓收起银锋，将南筱浅放在一旁。
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呀，心软之人，如何能成大事？
自古以来，能成大事之人，必定心坚如铁，不会被轻易地动摇。
在这方世界中，自己也应当成为那样的人才是。
可是——
对了，不是这样的。
还有别的原因。
南筱浅身为真主角，绝不可能轻易地死去。
就算沉入湖底，深陷淤泥，她身上的鸿伟气运也会帮助她离开险境。
或许一开始，就不需要自己。
只是，与其等她靠气运脱困，不如让自己动手救她出来。
反正都是会活，比起自己见死不救让她心中记恨，不如让自己英雄救美，顺便赚一波好感。
没错，都是为了拉好感而言。
才不是自己对这个女孩心生怜悯了呢。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就成了南筱浅她“气运“的一部分了呢？
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就在慕容晓胡思乱想之际。
“咳，咳咳——“
南筱浅吐出一口水来，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的是慕容晓。
“你救了我？公子。“
“显而易见的事实。“
慕容晓抱起双手。
“你知道吗？你真的沉得跟头死猪一样。“
“呵呵，这不是我当初损你的话吗？”
南筱浅用手臂支着身体爬了起来，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慕容晓，这让慕容晓，有些心中难安。
毕竟自己刚才，可是差点抛弃了她啊。
“在此见到你可真高兴，公子。”
南筱浅噙着淡淡的微笑。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见到你而高兴。总而言之，谢谢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