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伴着乌云中闷雷的轰鸣，天空上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学生们都识趣的离开大道寻找着避雨地，唯有一个人在大道上狂奔着。
列恩用力的踢踏地面，要把自己和大气摩擦剧烈燃烧成灰的势头狂奔。
【我的选择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吗？！！！！就因为这可笑的自我满足！！！我把自己亲手推进了地狱吗？！！！！】
并不是被体质所诅咒，而是自己主动走向死路，实在是太可笑了，太荒唐了，以及讽刺，他出生以来第一次产生杀意！并不是对叶枫还是那些欺凌的家伙，而是对那只会躲在被诅咒后面心安理得白痴的自己！！！
岂不是比叶枫还自我意识过剩而且还毫无察觉的笨蛋吗！！！？
用力的、飞快的驰步，如果速度能甩快一切就好了，那他就能将那些痛苦耻辱的回忆抛之脑后，直到跑的筋疲力尽，榨干体内的所有力气，列恩径直的跪倒在地面上。
他抬起流淌着泪水的脸，牵引着下巴使最大程度的扩张。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尽力撕扯声带，宣泄着自己的不甘！！！
用力举起手来要擂向坚硬的地面，可触碰到地面的刹那，脑中闪过砸到地上的疼痛和带来的后果，列恩不禁本能收回了力量，拳头只是软绵绵的落在地上。
哈哈哈！列恩无力的干笑了几声：“不仅没有伤害别人的胆子，连伤害自己的觉悟都没有吗？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列恩不禁嘲讽起自己。
似乎是连老天都看不起他，雨点化为密集的暴雨向着他袭去，他跪坐在地上任凭雨点打在身上。
雨停了，乌云散了，只留下满地水渍与被打成落汤鸡的列恩，前方传来了鞋底与地面上水溅射开的声响在他的身边止住。
“脑袋清醒了吧？”
列恩反射性的抬头看去，看到叶枫以及他身后乌云散去后的太阳。
叶枫大咧咧的在湿漉漉的列恩身边坐下，在大道的椅子上湿漉漉的列恩和在旁边玩世不恭的叶枫真是颇有独特的感觉。
“恩？这么，生气啦？！”见这么搭话都沉默不语的列恩，叶枫想他要么脑子被水给泡坏了，要不就是不想说话。
“关于我刚才的话题？”叶枫刻意的强调那明显是雷区的问题，眯细眼睛观察列恩的举动。
列恩的肩头猛然一颤，喉头像是被塞了块石头般的苦涩沉重。
“没事的，叶枫你并没有错，我只不过是认清自己是个愚蠢的失败者。”
“呜哇，你这厮自我意识爆棚乱说什么呢？！！”叶枫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表情，扇着手掌看起来像是不想让列恩的傻气传染到自己的身上。
——你难道不是来安慰的我吗？列恩诧异惊愕的看向叶枫。
——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叶枫也是用“你凭什么认为我是来安慰你的？”目光回看去。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列恩
“我根本没有改口的打算，追你是因为没听我把话说完前就逃跑，擅自的自我消沉去了，让我很火大啊，这么能自顾自的，很没道德啊，要失落也要给我把话听完再去消沉！！！”
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毫不犹豫的对列恩落井下石，如此奔放任性的真是让完全超出了列恩所有能表达情绪的范畴之外，只能僵着嘴角不知道他是想哭还是想笑。
“那我就听完吧。”列恩满脸无奈加无力的长吐口气。
可在不知道的这么回事，列恩能感到胸口漆黑的情绪渐渐开始化解融化，或许列恩他期待叶枫会用什么手段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叶枫清了清喉咙，咳嗽了几声然后直视着列恩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的努力并不是毫无意义。”
说实话列恩真的不可避免对叶枫的后半句产生了期待，能够救赎自己的话，可叶枫表情戏剧性的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错！你的努力不是换来了失败吗！”
但等来的理所当然的废话……以及自己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白痴再清楚不过的证明。
“你这是算找茬吗？！”列恩幽怨的说道。
“说明只要付出还是有回报嘛！”叶枫爽朗的笑出声。
列恩觉得叶枫的话格外的扎耳，简直在说你不就想听这样的话嘛？列恩不甘的咬紧唇角，他确实想要自己的付出努力得到肯定，可他绝不是想要以这种败犬般方式！！！
“这算哪门子的回报啊！！！可恶！！！果然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错误的吗？”漆黑的情绪从身体内溢出，就在将列恩吞噬的刹那。
“喂喂，你想沉浸在悲剧故事的主人公里多久？”叶枫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了列恩的思绪，只见他撑着腮帮子兴致缺缺的说道：“做错选择而已，又不是要命的事。”
做错选择——！而已！！！！！！？？？？你知道什么啊！！只知道用那些手段的人，又能了解我什么！！！！
列恩终于被叶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漆黑的情绪化为尖锐的利刺，要将嘲弄他的叶枫穿刺撕碎。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啊！”
“是吗？对你来说重要吗？”叶枫咧嘴嗤笑起来：“我这么看不出来啊？”
“你——！！！！”列恩的脸上充满悲伤而愤怒无法言状的面容，那是言语所无法诉说的苦闷与委屈以及无奈，只消看上一眼就会难以平复，但叶枫只仅仅轻描淡写的一督便让他产生了大脑被冻结的幻觉，那双平静的眼睛像是在切削开他的皮肉骨骼注视着他的本质本源，让他头皮发麻，只残留本能的颤动。
“在我看来你的行为不过是撒娇，因为你认为是世界欠你的，你所谓的努力就像在说看啊看啊，我都这么努力了！这么刻苦了！你就发发慈悲吧？”叶枫用嘲弄口气的说道。
“因为这样的体质自己才会被人所厌恶，才会无路可走，这一切都是怪这个体质，怪这个世界是不是啊？！你的心中就是这么认为的，不是自己的错！自己是无辜的！你这样坚信着没有怀疑，只要没有这个体质，你就不会有这种遭遇是吗？还真是找到万能的借口啊！”
列恩在瞬间失去知觉，脑中一片空白只留有被穿透的恶寒，在旁人看来叶枫的话根本没有道理简直就是找茬，但列恩真切的感到这个或许就是自己所期待的。希望有一天世界能为他而改变。像是嘲笑抱有侥幸的他，不屑的扬了扬嘴角：“这个世界那有什么错？错的只有自己！”
叶枫完全撕开保护的外壳，让列恩无处躲藏，感到头晕目眩，像在几千米高处坠落般恐惧无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可以的话，列恩多希望从来没听到过这残酷的真话，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听到这话的那刻开始，注定了他无法再心安理得的继续下去。
“是这样啊！！原来都是我的错吗？！！”
——悔恨、懊悔、恼怒、无奈扼在喉头。
列恩忍受不了的抱头痛嚎着，像是在呕出自己的灵魂。
“表现的太过了啊。”叶枫掏着耳朵估计是受不了鬼哭狼嚎说道：“错了就错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错了就错了！！！！”列恩抬眼望着他，无法明白叶枫为什么还能摆出这样的态度，或者说他是如何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摆出这幅轻松自得的样子！！！
“……你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叶枫的反问让列恩不禁哑然，只见他沉默了会，弱弱的吐出：“……失去一切…”
错误的选择会带来失败的结果，而失败必定会带来不幸和失去！这是列恩所得出的结论。
“恩，那还挺可怕的啊？”叶枫不禁笑道：“不过你搞错了一点啊，所谓的对错根本不是你能所决定的吧！”
“唉？！！！！”
话题反转的太快，列恩完全来不及反应，脸上的表情好似被胶水涂脸的皱起，拉都拉不开。
“那么你敢说有过一次自己做出绝对正确的选择吗？”叶枫伸出食指悬在列恩的鼻梁前画起圆圈，列恩眼前不自觉的跟着食指动起来：“一定有吧？在某个时刻做出认为自己最正确完美的决定！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累积了更多的经验与见识，大脑能更有效率的处理信息思考一些后再回头，说不定突然的发现你所做的决定并不是那么的完美，甚至是不正确，在有些眼中所不对的反而成为了正确。”
眼前的食指忽然移开，列恩还在转动眼球，晃了晃头止住晃动，沉思了后面带不甘的缓缓答道：“是这样的。”他实在没有想到一直满口歪理叶枫突然会抛出如此有理有据论辩，列恩感觉被各种意义上的完爆，但他仍没有表示认同。
“那照你这逻辑说，世上就没人是正确的吗？”列恩没法接受：“仅靠一些偏门的论点就断言否定正确是不存在的……”
“唉——这样啊？”叶枫不怀好意的拉长了声调，叶枫那轻视的态度让列恩有些不爽。
“这么了？你那满是嘲弄的目光和声音！！！”
“恩，我是在想人的思维并不是轻易就能动摇的啊，只能让它自行改变。”
“虽然不明觉厉，但我感觉你一定是在说我坏话。”列恩皱眉的看着叶枫，跟叶枫接触久了,什么样列恩他心里还没有点b数？
看来是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叶枫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拉伸身子，太阳姗姗来迟从云层中钻出头来，远方的天空雨水反衬着模糊的光线折射出七彩的光线在天空中架起虹桥，叶枫背对着列恩挥了挥手：“嘛，总之人只要活着就会不断犯错，该错的时候就会错，所以不要纠结啦，向前走就对了。”
叶枫没头没尾单方面的结束对话，虽然也是他单方面的起头，列恩都不知道该这么抱怨了，但目睹着那向前的背影。
——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一瞬间记起对他而言那模糊但却重要的身影与富含涵养的沉稳声音，那是一切的缘由，也是让他的灵魂重燃灼烧的火焰。
列恩抬头凝望着那道美到不可思议的彩虹，身体也不可思议的涌出力量。
“向前走吗？也只好试试了。”此刻他充满了决心。
那一夜稀奇的列恩并没有做噩梦，久违的梦见一些往事，是关于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