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不可触及的内心

  这几日里,精神上有些累,从温晴那里回来,还是有些替她难受。晚上窝在床头,拿着余华的活着读着,思索着他的字句。福贵他爹说,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又对福贵说,后来,牛变成羊,羊变成鹅,到了你的手里,最后连一只鸡都不剩了。在福贵家庭落败后,他对儿子说,鸡养好了就会变成鹅,鹅养好了就变成羊……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这是一种本能,只是我们都喜欢有感情,喜欢在这种本能的框架上加上许多的欲望,于是就会成为为了活着之外的事物活着。

  有时候仅仅是为了一个精神的寄托,一个执念而活,比如温晴就是这样,但也好过不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心里忽然有极大的失落,我想到了高中的一段日子,那会儿我父亲差点死去,家也差点垮掉,承受了极大的精神的折磨,哪一个时候,活着是父亲最大的渴求,父亲活着对我,对母亲,就是眷恋。

  父亲陷入昏迷的那一个星期,天是黑的,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心里很冷,我麻木的从家里到学校,又麻木的从学校回到家中。一个月的时间,家里没有一个人,我早出晚归,周末就去和朋友喝酒,酩酊大醉。

  心里有好多难受,看着眼前的朋友们,都吐不出一个字,只是灌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在那段日子里面学会了孤独,享受孤独。即使是天塌了,那也得自己孤独的承受,就像现在的温晴。

  我记得父亲出院的时候,在医院已经住了四十多天了,头部受损,说话不清,脾气暴躁,喜欢骂人,怎么那么陌生了,我心里很酸,父亲在阎王爷那里去转了一圈,舍不得我们,虽不在完整,但还是回来了。我偷偷在房间流泪,以后,父亲再也做不了事了,也挣不了钱了。

  想着想着,我又笑了,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而言,没有腰缠万贯的资本,没有富得流油的体态,只是不清苦,也不富足,日子能过,时常为了油米材盐吵吵闹闹,但是温暖。

  父亲倒下了,家里没有经济来处,母亲要照顾他,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找事做,家里开始负债累累,我开始心事重重。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在苦恼家里的情况,坐吃空山无异于的死,何况还没有山。一个偶然,我看了活着,我终究还是被震撼了。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福贵气死了爹,败光了家产,又死了儿子,死了孙子,到后来孤独一人与牛为伴,但是至少在活着的时候,家里的人生死相依,清苦共渡。哪怕是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死去,孤苦一人,那也高兴,至少曾经的那些日子是活得高兴的。

  我把书合上,放在床头,将头放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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