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八月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又是一个崭新的九月。有一天,夏生辉一本正经地突然找到了子韵,说他就要“晕车了”——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个网红,但又不敢表白。夏生辉本来就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难免会对漂亮的女孩儿怦然心动。虽然他之前已经在网络上被欺骗了很多次,还撞见过各种奇葩,甚至还有同性恋。但这次不同,他对于自己的判断,似乎敢拿生命笃定。也许当人在真正面对自己的爱情时,就会变得这么极端。

  喜欢就去追,爱情本该就是这么简单,相爱是单纯的,中间不应该掺杂太多的牵绊与顾虑。

  夏生辉告诉子韵,他和july菲是偶然间在一个游戏直播平台上认识的,他们一见倾心。那个女孩儿长相清纯,身材高挑,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讲话呆呆傻傻,温柔的音色还略带口吃。她的粉丝千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网络红人。

  “结巴也能做直播?”子韵鄙夷的口气中带有男人独有的粗俗。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那些儿所谓的网络女主播实际上都是一些儿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情感骗子,她们一直围着人民币摇尾乞怜。后来他才深有感触,是自己的想法太偏激。

  “结巴是她的特色。她不仅游戏打得好,还心地善良,双眼就如泉水一样清净,我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夏生辉的表情已经酥了,当场就犯起了花痴。

  “善良?”子韵疑惑的语言夺口而出。

  “她经常资助山区的贫困儿童。”

  “是她告诉你的?我看她只是想博取你的好感、骗你的钱。”子韵心直口快,就像燃爆的火药,仍然添满了怀疑。曾几何时,现实已经教会他不要轻易就相信别人。

  “你不要再诋毁她了。人家和你我一样,都是凭借双手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职业无贵贱,我们不该对她评头论足。再说了,我向往的爱情虽然代表不了美好,但也不是幻想,我只希望它能够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及。我今天来找你,本来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见她,帮我壮壮胆量的,可你到底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猜疑?”夏生辉有些儿气愤,再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转身就要离开。

  子韵知道有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但为了好朋友,他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考虑周全。即使会惹人厌恶,但是他该尽的责任仍然必须尽到。

  “好了,兄弟别生气了,怪我浮躁,怪我多疑。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还不行吗?”子韵看见夏生辉的脸色突然大变,一把拦住了他,慌忙就道歉讨好。

  “这还差不多。明天早上七点钟,我准时来接你,不准迟到哦。”顷刻间,夏生辉就像个小孩子,转身嬉笑迎对,然后摆了摆手,就驾车离开了。

  其实子韵之所以会答应同去,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为好兄弟把关,避免他再次上当受骗。另一个是,他天性执拗,当然想要当面戳破骗局,证实他先前所有的猜疑。

  夏季的清晨,天总是亮的很早。子韵五点多就起床了,他本该西装笔挺,却只穿了一套很随意的休闲服,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七点还没到,小区里就响起了催促的连环汽车鸣笛声。子韵赶紧换上运动鞋,快速地冲向楼下。

  他们一路毛毛躁躁,子韵在被一通嫌弃之后,没走多远,汽车却抛锚了,他们又急忙换上了公交车。此时,公交车上拥挤的上班人群每一个都和他们一样,怀揣着一颗急切的心。一站,两站,车上的人不减,反而越来越多。子韵给一个孕妇让了座位,然后就一直矗立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前方即将到站,夏生辉给子韵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望着窗外陷入了深沉。面前的夏生辉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整天就知道趴在电脑桌旁无所事事的大男孩儿,有可能是他自己现在也做游戏,所以才丧失了那份热情。此时,他的这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有真正在生活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做到。

  “尊敬的客人您好,公交车即将到站,请从后门下车。”广播一遍一遍地响起。子韵在拥挤的人群中就像泥鳅一样拼命地挪动身子,紧跟着夏生辉下了车,然后却被五个尾随下来的年轻人突然包围了去路。他们怒气冲冲,态度嚣张跋扈。领头的是一个穿白色背心的小伙子,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还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卷发,看样子顶多只有十七八岁。子韵记得,他就是刚刚在公交车上试图行窃却被阻止的家伙。现在他们是来报复的,报复子韵多管闲事。他们结群,来势汹汹。光天化日之下,这世道,子韵也只能够唉声叹气了。

  公交车上的人群一辆一辆地涌下来,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根本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围观,更别说伸出援助之手。趁着人群混乱,子韵和夏生辉才能侥幸逃出虎口。虽然没有遭受皮肉之苦,但你追我赶,在一通恶狠狠地警告和威胁之中,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危境。子韵摸了摸自己的运动装,它在刚才的逃跑中发挥了不少作用,再看看夏生辉脚上仅剩的一只皮鞋,嘲笑过后,他顿时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很庆幸。

  一路上,子韵受到夏生辉不少抱怨,因为种种原因,他差一点儿错过了约会的时间。他们全身狼狈不堪。子韵为了赔罪,打算先去留住客人,为夏生辉争取时间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行头。

  “服务员,再来两杯冰柠檬水。”两位身材苗条的漂亮姑娘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待了半小时。她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准备再喝一杯柠檬水就打算离开。因为第一次约会,不管什么原因,男方迟到都是不能被原谅的。她们身上闪耀着一种受万人瞩目的明星光环。此时,她们感觉到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甚至揣测已经被放了鸽子,所以才不愿继续像个傻子一样等待下去。

  “服务员,结账。”没过多久,一个粗犷的“男声”再次生气地发出,这一次成功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但她却丝毫不在意,与其说是一种习惯,反而更显自豪。与此同时,子韵赶到了。他将目光寻向一处,却与刚才的声音正好撞到了一起。他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地走近打了个招呼,然后轻轻地坐下,慌忙解释:“不好意思,因为……”

  “因为什么呀因为?这些儿是你第一次约会就该迟到的理由吗?尊重是相互的,既然你不尊重我们在先,我们也就不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愤怒的声音突然夺口而出,声音低沉沙哑,宛若来自一个老男人。她的语言不慢不快,但一针见血,丝毫不愿意客气。说完,两个女孩儿站起身就要离开。

  “请你们不要误会,我们真的不是有心要迟到的,只是碰见了特殊情况,所以才很难脱身。”子韵满脸焦急,立马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虽然半遮半掩,但也不想隐瞒实情。

  “你就是夏生辉?”奇怪的声音有些儿强势,继续发问,显然已经被说动。

  这个声音来自于and姐。and姐是女主播里的一姐,也是july菲最好的朋友。她的性格直爽,思想开放,有着不输于任何男性的坚强果敢。除此之外,她的脾气还有些儿阴晴不定,高傲的姿态很喜欢得理不饶人。她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长相清纯,尖下巴大眼睛,一张标准的网红脸,和模特身材,出门少不了浓妆艳抹。

  但为什么and姐的声音会让人感觉到很奇怪呢?如果这种纯天然的粗犷嗓门要是出自于男人,倒很正常,但偏偏是来源于女人,还是如此貌美如花的女人,男腔女发本来就让人听着感觉到极其不舒服。假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必定会认为她是一个中年大汉。后来才知道,这奇怪的嗓音正是她的特色所在,物以稀为贵,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女主播中脱颖而出的主要原因。所以她一直伴有绯闻缠身,甚至还有人揣测她是从泰国变性回来的。本来网络就是这样鱼龙混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后以假乱真的地方。

  “不、不是的,我是他的朋友宋子韵。夏生辉,他、他在……”子韵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灰头土脸,他的浑身脏乱不堪,但也掩盖不了尴尬的表情。他慌忙摆手,吞吞吐吐地正在努力为夏生辉找尽借口。他突然发现坐在面前的这两个女生高不可攀,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物质女。反而对于她们的刁蛮态度,顷刻间就连子韵也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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