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玉剑观心·问剑
【嗯，可以。】
“啊？你……你不问问我是什么原因吗？”剑如雪有些惊讶，没想到剑痴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重要吗？无论你提出任何原因，我都不会拒绝，如果是从现在开始就住进来，那便跟我来吧。】剑痴起身欲离开，剑如雪赶忙跟在其后，心中细细品着剑痴的“重要吗？”这三个字，越至深处，越能感到这人的本性随意。
“那个……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把剑？”走出店并跟在剑痴身后的剑如雪提问道。
【你与这把剑的缘分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天便已经注定。】
“这把剑是谁铸造的？”剑如雪恍若失神道。
【正是我所铸造。】
“这么说……我与这把剑的缘分……其实换一个说法，也就是我和你的缘分……对吗？”剑如雪望着剑痴的背影，心思复杂地问道。
剑痴突然停下脚步，回身之时，剑如雪不敢直视剑痴目光，又是低下头去。
【你要这么说，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对的事情，然而，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理解却有另一种说法：我是搭建你与这把剑的缘分的桥梁，这样的说法远比你我的缘分的说法更让我乐于接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是不是随便是哪个女生……只要她要求住在你那里……你都不会拒绝？”
【不是。】剑痴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那你评断的标准是什么呢？”剑如雪一脸不解地质问道。
【我能看到一口剑的剑心所在，我说过，那把玉剑就是你，我看得出你没有其他心思，就只是想找个地方住，所以，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会答应你。】
“这么说，这把剑在你眼里比人更重要了？”剑如雪有点不甘心道。
【如果你把自己当作是区别于这把剑之外的人，那么，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如果你按照我所说的，认定自己就是这把剑，那你就没有必要再问这个问题。】
“这把剑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我铸出的剑只有其灵，却无其魂，唯有执剑人心在剑上，剑才有魂，一口有了灵魂的剑，我便是付出生命，也要保它完璧……到了，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这是大门的钥匙，你一会儿自己去打一把新的，如果有什么行李要搬进来，就尽早行动，到了晚上八点，我不希望家里有太大的动静。】剑痴说完就要回房。
“等一下！”剑如雪鼓起勇气拦住了剑痴。
【还有何事？】
“我要怎么样做……才能成为这把剑？”剑如雪第一次用坚定的目光抬起来直视剑痴，这或许是她人生第一次认清何为勇气。
【天下间爱好剑的人，都想成为剑者，殊不知：剑者，不过是持剑、用剑之人，任何人握了剑便是剑者，而非剑术高强的人才能成为剑者，如若那般，那天底下的剑者只可存在一名……那群因剑争乱的愚昧之徒自讪剑徒，追寻着无上剑道，却悟不出：唯有自身成为剑，才能够挣脱剑者的桎梏……你既然要成为剑，我必须让你知道剑者与剑是不同的存在，我不要你去练剑或者是悟剑，对与剑的感悟，你只需要知道手中的剑是剑就足够了，剩下的，我要你去追寻自己最感兴趣的事物，如果有一天，你能用剑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事物，则那时，你便是剑。】
“我不是很懂……什么是剑的眼光？”剑如雪思考了一会儿。
【你……杀过人吗？】
“杀人？这……我当然没有……难道成为剑，一定更要杀人吗？”剑如雪有点慌张，杀人对于她这个普通高中小女生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剑可以杀人，但剑同样可以决定杀或不杀，剑者握剑杀人，是剑者的意识，但你要成为剑，天底下无人能够握你这口剑来杀人，是故杀不杀人全在你的意识判断……我要你知道的不是让你去杀人来成为剑，而是让你懂得剑本身就是为了杀人而被制造出来的，你若无法接受这样一口为杀人而锻造出来的剑，又谈何成为剑？】
“你的意思是……剑，无情？”剑如雪用自己思考的结果回答道。
【没错，冷剑无情，无所不杀！成为了剑，你可以杀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但那时候的你不是杀人机器，你心中亲情犹在，只是那份亲情无法牵绊你的脚步，你心中之信念无可违背……嗯？你在惧怕？如果你心里无法接受成为剑的事实，我不会勉强你……】剑痴察觉到剑如雪双手抱在胸前，浑身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痛恨我的家人……”剑如雪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心声竟然在剑痴的一番话之下，第一次被说出了口。
剑痴不插话，静静地听着剑如雪后续的话。
“从我5岁那年起，我的一切都在亲人的规划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知道……我这辈子每一分每一秒的章程都已经写在了他们的计划书里……学钢琴、学舞蹈、学奥数、学外语……在同学们的眼里，我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学得很好……但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在亲人眼里，或许我只是一款养成游戏里的人物……按照着他们的期愿去执行每一件任务……”
“还有我的弟弟……他总是纠缠着我……不知轻重地占据我所有的时间……让我没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甚至没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有时候，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孤儿……好希望自己没有弟弟……好希望这些操控着我的人都消失掉……”剑如雪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泪水啪啪地落在地上。
“我一直在苦恼……究竟怎么做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直到遇见你……直到遇见这口剑……我觉得你可以拯救我，所以，我提出要住在你这里的要求……我只是想逃离那个家……而你能给我应该做的事情，我想要像你在游戏里那样……只要握着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为了达成你的要求，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剑，我要成为让你我在手中的剑……”剑如雪再抬头，尝尝的睫毛因为被泪水浸湿而失去了整齐，但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拽着剑痴的裤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剑，不该有恨……不过，我不会阻止你去恨任何人，因为我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你培养成一口剑……看来你不想回去搬行李了……日常用品就在附近的商店买吧……】剑痴说完后，剑如雪连连点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
次日清晨，餐桌上的剑痴食用着剑如雪准备的早餐，坐在对面的剑如雪一边盯着剑痴，一边笑着提问道：“剑痴，你昨天和我说的那些成为剑的特质，你已经做到了吗？”
【尚没有，我至今也只是一名握剑的剑者罢了……】
“那你的这些论剑都是跟谁学的呀？”
【我九岁那年，在路边看到一名铁匠在敲打一柄已断的铁剑，我问他这是什么剑，他回答说：这不是剑，只是一块铁……那之后，我对剑的存在就有种十分敏感的感知，任何与剑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去查……到后来，我对剑开始有了自己的理解，我铸剑、握剑、用剑，只是为了印证自己对剑的理解，正如我昨天所说剑者就是握剑之人，这番言论在九成九的剑者眼中都是荒唐之言……也就是你这种不懂剑的人才会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你是从字面上去解读剑者一词的含义，握剑与用剑的人都可称为剑者，那些认为剑术有成又或者是学过剑的人才可称为剑者，他们指的是心中有剑，而你说的是手中有剑，都是有剑，自然都可称之为剑者，只是可能两方都有执念，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派系分别吧。”剑如雪双手托着下巴说道。
【你的说法倒也不差，只是，我不喜欢那些在字面上之外的含义，天底下以刀运使剑招的人不在少数，愚者看到剑术大师用刀施展剑招，会说天下万物在他手中皆可为剑，这种话在我耳中与指鹿为马没有两样，剑招之所以被称为剑招，是因为招式是以剑运使的，纵然以剑心、剑意施展，但刀使出来的本就是刀招，剑中愚者过于傲慢，总是会捕风捉影，擅自颠倒是非。】
“这样啊……其实，他们说的也不算是有错呀，心中有剑、手中有刀，他们看到的是心中的剑，而你看到的是手中的刀，说起傲慢，我倒是觉得你更是傲慢得好可爱！”剑如雪眯着眼睛笑道。
【不，我对刀剑的看法其实很简单……不存在所谓傲慢，我所陈述的，只是事实罢了。】
“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我会当作名言一样收藏起来的！”剑如雪急忙搬着凳子做到剑痴身旁，侧着耳朵聆听。
【剑为双刃刀，刀是单锋剑，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