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槿初开

  回乔墨的别墅走了一条安静的街，或许是巧合吧，路边的草丛里，正好开着各色的木槿花。阳光下，温柔淡雅，摇曳生姿。

  程槿初透过车窗看过去，木槿花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她还记得当初住的那个法国小镇本没有什么木槿花，但是程志贤和温雅很喜欢，所以就在他们居住的庭院前种了许多。花期到了，一家人就坐在庭院里赏花。那时的生活，真是幸福。

  “停车。”程槿初淡淡地说，目光停留在街边的木槿花上。

  开车的谢亮从后视镜看了看乔墨，见他点头才在街边缓缓地停了车。

  乔墨和程槿初都下了车，谢明和谢亮也准备跟着下去，乔墨说了一句“不用跟着”，就将两个人留在了车里。

  谢明谢亮相视，谢明对谢亮摊摊手，谢亮对谢明撇撇嘴。自从这个叫做程槿初的大小姐来到老大身边之后，老大有时候的行为真的很反常。

  程槿初走到花丛边，伸手轻轻触碰花瓣，细细抚摸，依旧是那样柔软的感觉。一如父亲母亲对她的爱，柔软温暖，存留在她的内心深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槿初吗？”她忽然问他，也不等他说话就径自回答，“因为我的爸爸妈妈相识在木槿花初开的季节，我也出生在木槿花初开的时候。”她淡淡的笑容中带着幸福，很明显是在回忆。

  “爸爸妈妈很喜欢木槿花，庭院里种满了木槿，花期一到，我们一家人就坐在庭院里赏花。妈妈说木槿花的话语是坚韧，是温柔的坚持，是永恒的美丽。”她顿了顿，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小时候我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这花语，一如爸爸妈妈的性格，即使生活艰难，也一直向上努力。一如他们的爱情，即使遭到他的反对，他们也那样坚持。即使最后他们都，”她不忍说出那两个字，只好以沉默替代，“但他们的爱情依然开出了永恒的花。”

  她垂着头盯着柔嫩的木槿花，仿佛透过这朵小花在看她父母永恒的凄美爱情，在看那些沉淀在她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的幸福。

  她不忍折下木槿花，缓缓弯下身子，双手捧着木槿花合在胸口，闭上眼睛。阳光洒下，本就白皙的脸看起来愈发透明。那一刻，她仿佛是一个纯白的天使，干净，纯洁，虔诚。

  乔墨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用言语去安慰她，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真正安慰到她。所以，只要默默地陪伴着她就好了。

  车中的谢明和谢亮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双双叹了口气，暗暗心疼着这个命运坎坷的小姑娘。

  程槿初不愿回到车上，乔墨就陪着程槿初在街边漫步。

  从十岁之后，程槿初没有再接触过外界的一切，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而在她十八岁这一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乔墨的男子，如此细致地照顾着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十分贪恋珍惜他给予的温暖。所以他即使是别有用心，她也认了。况且，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思。

  “你恨他吗？”乔墨轻声问她。面对这个柔弱的女孩，他怎样也不能大声地说话。

  “你觉得呢？”程槿初勾起笑容看向乔墨。

  乔墨不答，他也无法回答，他忽然有些后悔问她这个问题。

  “你不用自责，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我自己。”她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路，一脚一脚踩在方砖中间。“大概是恨他的吧，他是促使我父母去世、毁了我幸福的罪魁祸首。即使站在他的角度，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能不恨他所做的一切。”

  “那你的二叔和堂哥呢？”乔墨见她肯敞开心扉，便追问。

  “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程槿初十分坚定。

  乔墨沉默，不再问。

  程槿初双手交握，双眸垂下，目光淡漠。“你可以轻松地知道我的身世，也可以躲避他的耳目带我去旅游，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现在我只认识你，也只信任你。”她看向他，目光坚定又带着期待，一双眼睛明亮得摄人，“如果有一天，他找到我，你会让他带我回去吗？”

  她在等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对她很重要。

  乔墨同样凝视着她，短短地沉默了一下，便郑重地给出承诺：“不会。”怎么会再让她回去受苦？

  她微笑，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明媚。

  “即使以后做不到，我知道你的心就可以了。”难得，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如此郑重，如此认真地给自己一个承诺，让她忍不住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