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区别对待

  腊月天,即便是在江南,依然天气寒冷,北风呼啸。

  长沙太守府中,殿角四周都烧着火炉,外面冷风阵阵,里面暖意融融。

  陶商宴请郡中大户,这些来的人却也是泾渭分明,士族齐聚东厢,而商贾则在东面的角落。

  即便是腰缠万贯,却也因为这个时代观念的影响,自觉身份低下,能来到太守府,不由有些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几乎所有的人都到齐,陶商还未出现,这些世家心中猜疑不定,商贾则忐忑不安,俗话说,宴无好宴,陶商已经不是汉臣,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大厅里里嗡嗡之声萦耳不绝的时候,忽然府门打开,随着一阵冷风灌进来,又走进来四五人,个个气度不凡,神态从容。

  众人扭头看去,有眼尖的吃了一惊,赶忙上前躬身行礼:“习公好,久仰久仰!”

  一时间恭迎讨好之声此起彼伏,一众人簇拥着当先那人进入大厅,这人的出现,更让所有人疑云重重。

  来人并非长沙郡人士,而是南郡大族习家的大公子习询,习家自从跟随光武平叛王莽之后,便世代为官,成为荆州大户之一,和蔡家、蒯家等不相上下。

  习询共有兄弟七人,人称习氏七雄,年纪最小的习祯不满十岁,但已经熟读四书五经,聪慧异常,有神童之称。

  习家自从习询祖父之后,便不再朝中为官,和庞家一般,躬耕山林之中,虽然人才辈出,在士林中颇有影响,却无人出仕。

  大公子习询,和老四习承业是经商天才,习询主管益州、凉州等地产业,习承业则霸占水路,从荆州到江东吴郡,长江上下,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习承业打点。

  荆州几大士族之中,只算资产方面,习家当属第一,而且商路四通八达,荆州大小商人外出,基本都受过习家的照拂。

  所以习询出现在府衙之中,不仅那些士族弟子纷纷上前见礼,簇拥在角落里的商贾们也过来见礼。

  习询微笑颔首,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庞,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并未走到大厅最前面,而是在中间一个柱子边上,找了个空位站定。

  习询的举动让众人更加大惑不解,虽然他现在还不是习家家主,但习家家主习郁已经年过花甲,基本不问家事,全权交给习询处理。

  像习询这样的人物,至少也该排在首位才是,他却主动退后,这让其他几个自以为身份显赫的士族代表十分尴尬,在前面退也不是,站也不是。

  当然大家最疑惑的还是习家出现在长沙,这可是陶商的地盘,陶商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反贼,和陶商勾结,那可是灭门之罪。

  他们是家在长沙,迫不得已,即便将来有一天陶商兵败,也有个说辞,但习家就在南郡,面对人人避之不及的陶商,为何主动送上门来?

  “哈哈哈,诸位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就在众人心中揣测的时候,忽然听到后堂传出一阵大笑,紧接着一位面目俊朗,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自占领长沙以来,郡内诸事繁忙,未能一一拜访诸位,将近年关,特邀请各位家主一叙,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陶商之名,早已震动中原,在长沙,更是人尽皆知,都知道他年仅二十,有的人以为只是传言,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心中吃惊。

  众人纷纷抱拳打着哈哈,这种逢场作戏的事情,他们再是熟悉不过,既不让陶商抓住把柄,也不显得阿谀奉承,让人笑话。

  “来人,看座,摆宴!”和陶商出席的还有徐晃、项沁、郭石等人。

  随着陶商一声令下,只见左厢马上就有护卫抬着桌席,摆了长长一排,那些士族之人本来还要谦让,想让习询坐在首尾,但想不到习询却自顾自先坐了下来,只好各自按着先前进来的顺序入席。

  此时另一面的商贾们可就尴尬了,因为士兵们并没有给他们搬来坐席,而是一条条长凳,看样子还是新作的,散发着木材特有的味道,连漆都不曾涂上。

  这些士族之人入席之后,看似彼此相顾谈笑,实则目光频频扫向对面站在长凳后面的商贾们,眼里尽是戏谑和满足之感,看来陶商还是很重视他们的。

  商贾们却脸色铁青,低着头看着新做成的简陋木条凳,既不美观,也不舒适,只是一块木板装了四条腿,和那些屠夫小贩所用的桌案有些类似,而这些粗陋的东西,也是贩夫走卒临时歇脚才会用的,陶商如此安排,不是刻意羞辱他们?

  这还不算完,不多时,便有一排条桌也搬了出来,同样是新作成的,比寻常的席岸高了数倍,倒和公堂之上的书案相当。

  “哈哈,诸位莫要介意,本将新取长沙,这器物用具还不齐全,这几日才赶制出一些来,虽有些简陋,也可将就一用,请入座!”

  左边的士人闻言,有人竟忍不住发出哄笑之声,这让本就自惭形秽的商贾们脸色更加难看,有的人暗自咬牙忍耐,有的人双拳暗自紧握,却无人敢出声质问。

  “陶将军,你这是何意?欺人太甚!”在一阵可以压制的嬉笑声中,右边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越众而出。

  这人身材短小,面色红润,本该是个和气的主,此时却因为太过气氛,面膛变成青紫色,一双小眼睛此时却瞪得老大,三缕短须簌簌颤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沙郡大户张怡,世代经商,虽然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在整个长沙郡,家资却是数一数二的,主要和南越外族交往,人称张商户,或许是受了蛮人感染,脾气有些火爆,和他的外貌完全相反。

  “嗯?”陶商本来面带笑容,见这人站出来,顿时脸色一沉,一股莫名的杀气出现,挑眉问道:“今日宴请诸位,聊表心意,阁下却这般神色,莫非是要兴师问罪?”

  张怡抱拳道:“久闻将军盛名,又拜卢尚书为师,想必自知五礼,今邀我等前来,却如此区别对待,实在令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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