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纯阳洛风

  李澈闻声,恰好瞧见地上有几根斜切面带尖的竹竿,立马捡起疾速奔跑过去,约跑出百余步,前面便是山坡断崖,他伏在一块大石背后向下望。

  下面是一条偏僻道,远处一名男子正纵马疾奔而来,他不时向后张望,脸上惊恐万分,拼命抽打马匹。

  就在后面百步外,紧紧追赶着十几名类似是官军骑兵的人,他们身披明光铠甲,手执长矛和雪亮长刀,后背弓箭,战马如风驰电掣般追赶前面的逃跑男子。

  道狭窄,一边是深达数十丈的山谷,另一边则是连绵不断丘陵山地,丘陵上被茂密的森林覆盖。

  “救救我!”男子拼命鞭抽战马,眼看骑兵越追越近,他绝望地大喊起来。

  救还是不救?李澈的犹豫只是一转念,他便做出了决定。

  这时,十几名官军骑兵用双腿控马,同时在马上张弓放箭,十几支箭腾空射向前方的逃犯,前方马匹连中数箭,再也支持不住,一声悲鸣,重重向山道旁的灌木丛摔去,马上男子也被甩出两丈多远,但他似乎没有受伤,连滚带爬向山坡上逃来。

  十几匹烈马裹夹着滚滚黄尘疾奔而至,李澈忽然站起身,举起一根带尖的竹竿,奋力向山坡下的投射而去。

  竹竿疾射而至,力量强劲,为首骑兵躲闪不及,竹竿‘噗!’地射穿了他胯下战马的肚子,战马一声惨嘶,带着骑兵一起翻滚下另一侧的山坡。

  后面几名骑兵吓得紧急勒住了战马,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片稀溜溜的暴叫。

  这时,有骑兵大喊,“速速后退!”

  十几名骑兵纷纷后退,只见一块数百斤的巨石携带着沙土轰隆翻滚而下,横挡在山道上。

  骑兵们急向山坡上望去,立刻发现山坡上的树林边站着一名装束破落的年轻男子,头发零散蓬乱,穿着一件破旧的葛衣,手中抱着几根类似长矛一样的东西。

  李澈将大石掀翻下山坡,又索性将几根竹竿向骑兵射连续投掷射去,几支尖竹竿来势迅猛,骑兵们连忙后退躲过,竹竿重重插在地上。

  他们这才发现并不是长矛,而是一头削尖,剥去了树皮的枝棍,虽然制作粗陋,但力量极大,一样可以将他们身体刺穿。

  骑兵们大怒,纷纷张弓搭箭,当他们抬头寻找射击目标时,却发现目标已经无影无踪,再找他们追赶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骑兵们这才知道上了当,山坡上的男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成功掩护他们追赶之人逃走。

  十几名官军骑兵气得破口大骂,将军有令,一定要抓住逃亡之人,但他们人数不多,对方又有接应,他们害怕树林中有埋伏,只得大声叫骂,等待后援到来。

  李澈带着救下的男子一口气跑出数里,这名男子已累得筋疲力尽,前面是一棵参天的大树,长得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矗立在森林之中,粗壮的树根如蟒蛇般交缠盘绕,它是这片森林的树王,在森林中格外醒目。

  男子勉强奔到大树前,弯腰大口喘气,他摆摆手道:“先休息一会儿,我我实在跑不动了。”

  他一屁股坐在大树下,背靠着巨蟒般的树根喘着粗气,左右张望,似乎惊魂未定。

  李澈靠在另一根树根上,刚才跑的匆忙没来得及看清,现在正好打量眼前这名男子。

  这名男子头戴斗笠,年约三十来岁,颌下带点胡渣子,身材中等,双眼细长,鼻梁高挺,英武中又透出一股书卷之气,仪表相当不凡,再看他那蓝白相间的衣着,亦是透着一股飘逸风骨。

  他的左腿在摔下马时被灌木丛挂破了,鲜血淋漓,李澈看见地上有几株大蓟,便拔起,抖落泥土,扔给那人,“这是‘大蓟’!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

  男子并不急着上药,站起身向李澈深深施一礼,“多谢恩公救命大恩,请问恩公尊姓大名,我愿铭记于心,以图后报。”

  李澈见他仪表不凡,而且很懂礼貌,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感,他重生之后在陇右道秦州,就是后世的甘肃天水。便笑道:“我姓李名澈,陇右人氏,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被骑兵追赶?”

  这名男子又施一礼,“在下纯阳洛风。”

  “你就是洛风,难道是谢云流的徒弟?”李澈惊讶地望着这名被自己救下的男子,竟然叫洛风?。

  “在下正是!”

  李澈听到他回答,纯阳洛风,天哪!我到底穿越到什么时空啊之前什么霸刀、藏剑、唐门已经让他有所怀疑这次他或许已经确定,这个时空已经不是他那个时代历史教课书的时空。

  如果真是这样,李澈就知道洛风下山肯定去寻找谢云流踪迹,然而自己正好救了他一命。

  洛风是谢云流的大弟子,也是纯阳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为人光明磊落,天赋极高。洛风是个孤儿,婴儿时期被谢云流从山中捡回,一直由谢云流抚养长大,将谢云流视为父亲一般。

  洛风八岁那年,师父谢云流因误会而叛逃师门,宫中其他门的弟子均因谢云流打了纯阳真人一掌而迁怒于他门下弟子。他年纪虽小,但从小就入谢云流门下,是静虚一脉的大弟子,眼看静虚弟子都仿徨无措,他仿佛一日之间成长起来,主动安慰师弟师妹们,承担起照顾师弟师妹们的职责,并且将静虚弟子都团结起来,漠然面对旁人的白眼,同时一直苦心寻找师父下落。

  虽同是纯阳弟子,但作为静虚一脉,他一向被纯阳其他派别弟子孤立唾弃,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希望,一心想要找到师父,并为师父洗脱罪名。

  就在李澈凝思之时,洛风忽然低喝一声,疾奔几步,拔出腰间长剑,闪电般刺向一丛茂盛的灌木,只听灌木丛中一声惨叫,一名手执长刀的男子捂着胸口摔倒出来。

  形势突变,从上方、从灌木丛中、从大树背后冲出七八名士兵,一起向他们扑来。

  洛风反应异常敏锐,他身形一闪,躲过劈向后脑的一刀,左腿横扫而出,正击中对方头部,这一脚足以击碎三块砖,对方顿时头骨碎裂。

  不等身体站稳,他斜摔出去,将另一人扑倒,‘咔嚓!’一声,他钢铁般的胳膊已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对方有八人,洛风只在眨眼间便干掉了三人,但李澈却形势危急,他和从上方跳下之人扭打在一起,而另一人从树根缝隙中钻出,挺着长矛无声无息刺向李澈的后腰。

  洛风鱼跃跳起,正要扑上去,脖子却一紧,有人从后面勒住了他,一把雪亮的匕首向他咽喉割来,洛风猛地一记肘锤,对方闷叫一声,肋骨已断了五六根。

  他随即抓住对方的手一招大背摔,后面之人双脚朝上腾空而起,狠狠砸向执矛士兵,执矛士兵躲闪不及,轰然被砸翻。

  洛风目光一扫,左右两人一起向他扑来,他一闪身,躲过一刀,手中长剑凶狠挥出,锐利的剑锋从士兵前胸刺入,后背刺出。

  另一人吓得转身便逃,洛风一跃扑去,双手握剑,猛地从后面刺入他的后背,用力一绞,肋骨被硬生生绞断,心脏估计已被绞碎,那士兵当场气绝身亡。

  洛风随后大步走上前,毫不怜悯地将另外两名受伤的士兵刺死。

  这时,李澈终于干掉了和他搏斗的士兵,他气喘吁吁站起身,顿时呆住了,李澈背靠在一棵树根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手中尖刺还在滴着鲜血。

  四周躺着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死得惨烈无比,

  李澈惊讶道:“太虚剑意果然名不虚传。”

  洛风苦笑一声,“见笑见笑,要是真厉害,刚才也不会被骑兵追了,我这剑术勉强步战。”

  李澈看了看这些士兵服饰,又摸出一块铜牌,惊讶道:“他们都是神策军的虎贲卫?”

  “不必惊慌,因为我师父之事,朝廷一直没有放手,我作为静虚门下大弟子,一直是朝廷监视的对象。”洛风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立刻拾起一把刀递给李澈,道:“走吧!神策军骑兵可要追上了。”

  李澈吓了一跳,他也隐隐听见远处有叫骂声,慌忙接过长刀,“等等我!”他向大步流星走远的洛风追了上去。

  一直到次日上午,他们才彻底摆脱了追兵,绕到北上的一条废弃官道上,李澈在一条溪里刺了几条鱼,洛风带有火石和火绒,他们很快便在一片树林内燃一堆火,烤鱼充饥。

  洛风已烤好一条肥大的鲤鱼,笑着递给李澈,“鲤鱼是发物,我身体内有隐疾不能吃,你先来,我来烤鲫鱼。”

  李澈在树杈上穿了一条鲫鱼,便把树杈和鱼一起递给洛风,换回了烤好的鲤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洛风接过树杈,一边专心致志在火上烤鱼,一边若无其事问道:“听李贤弟口音,不像是陇右人啊!”

  “我是陇右人,家道未中落前从小随经商的父母在江南东道长大。后来回到秦州,一场地震父母双亡,族人也是势力狗,嫌弃我,从此我就流浪街头。”李澈一副说瞎话不脸红的样子道。

  洛风恍然笑道:“我说嘛!李贤弟的口音很像苏杭一带,原来是在江东长大的。”

  李澈笑了笑,低头大口吃鱼,并不回答他的话,洛风虽然语气很轻松,有说有笑,但明显是在探究他的底细。

  洛风这种老江湖,如果他不把李澈的底细摸清楚,他怎么能放心跟李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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