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老江湖斗智少年轻
绣袋与黎瑾瑜之前救治老门官时，拿出的那只十分像似，只是形状、图案不太一样。辰斯言将绣袋凑近火折子，想仔细看清袋口边上的花纹。
“丝绸怕火，小心火星子。”
黎瑾瑜喊叫的同时，身子欠前一探，自辰斯言手中夺下绣袋，握在手心翻来覆去地察看，还不住的用手指弹去上面的黑烟煤。
反复检查多次，确认绣袋完好无损，黎瑾瑜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头对上辰斯言的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的突兀，黎瑾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小弟吝啬，只是这绣袋……”
“是奇姑娘赠送。”
黎瑾瑜楞了一下，诧异道：“辰兄如何知道？”
辰斯言笑而不语，丢掉快要烧到手的火折子，站了起来。
黎瑾瑜也跟着站起来，摸出两块奶食放入辰斯言手心，道：“这还是前几年，我千般哄万般央求，依雅妹妹才亲手做了。依雅妹妹打小就不爱这些针线女红，花了两年的功夫，才得了两个绣袋，若是损坏了，弄丢了，被她知道，只怕这辈子再也难得了。”
辰斯言细嚼着奶食，道：“难道我瞧着那花纹稀罕，原来是奇姑娘偷巧绣差了。”
黎瑾瑜收好绣袋，笑道：“并非是绣差了，辰兄有所不知，这个叫犄形纹样，元人管它叫额布尔纹，就是动物犄角的样式。”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额布尔纹是元人的花样喽，奇姑娘一个汉家女儿，学着绣绣花鸟岂不好，何苦学那元人的玩意儿。”
黎瑾瑜叹息道：“依雅妹妹的母亲是金陵洛家庄的大小姐，元宵节三姐妹外出赏灯，被元人的一位正三品将军看重，抢了去，元人大败，那将军逃走时遗弃了她们母女，幸得姨母收养，才得以活命。”
辰斯言怜惜道：“孤儿寡母也真是可怜，瑾兄弟与奇姑娘认识得久了吧！”
黎瑾瑜笑道：“我家与依雅妹妹的姨母是邻居，我一依雅妹妹更是同年同月所生，只是生日上我比她长了十二天。幼年时，我俩一个桌上吃，一张床上睡，常在一处玩耍。”
“瑾兄弟与奇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同年同月所生，那真真是命里注定的姻缘，瑾兄弟如此珍爱，想必是把绣袋当成了奇姑娘吧！”辰斯言微笑着调侃了黎瑾瑜一句。
黎瑾瑜不仅不介意，还心情大好，笑道：“早先年，我母亲和她姨母也有此意思，只是最近两年我搬去了一笑堂本舵，见面的机会少了，这件事也就被搁下了。”
辰斯言虽看不清黎瑾瑜的面部表情，但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失落与无奈。“果真如此吗？奇依雅既是被亲生父亲所抛弃，为何还要学一手元人的刺绣？难道说，她母亲对那将军动了真情，虽被抛弃却仍爱慕那将军，故而让女儿保留元人的习俗？若果真如此，既然两家有意结亲，为何是姨母赞成，那她的母亲呢？”
对奇依雅，辰斯言仍是心存疑虑，却又怕问多了黎瑾瑜起疑，故而岔开话题，道：“瑾兄弟体力恢复地怎样？若能走，我们去找找出口。”
“我没事，快走吧，这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黎瑾瑜道揉了揉鼻子，又道：“这里似乎还有什么其他人，可惜我们没有太多的火折子照亮，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处什么地方。”
“瑾兄弟，你扶着我，只管跟着为兄走。”
黎瑾瑜上前一步，右手扶在辰斯言的左肩膀上。走了一段距离，黎瑾瑜发现辰斯言虽然走的并不快，但脚步却很稳，全不像他深一脚浅一脚，像个瞎子一般。
“辰兄莫非有夜视能力，能看得见这黑暗里的景象？”黎瑾瑜有些好奇。
辰斯言敲了敲旁边的石壁，道：“哪里有什么夜视能力，只是少年时淘气，喜爱钻山洞养成的习惯，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也只是看个大概轮廓。”
“哦，难怪辰兄刚才能找到我。”
辰斯言又敲了几处石壁，笑道：“刚才并非是看到，而是听到了瑜兄弟的喊叫，顺着声音摸过来的。”
黎瑾瑜不好意思起来，可想起刚才的经历，心中一阵后怕。黎瑾瑜抱住辰斯言胳膊道：“辰兄，那袭击我们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辰斯言拍了拍黎瑾瑜，却没说话。此刻辰斯言心中一团乱麻，从进三河镇他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种直逼死亡的危险气息。他不想连累法仁和这个少年涉险，趁他俩不注意，悄悄从车窗翻了出来，追着那气息过了一条街，突然后脖一凉，便失去了知觉。
黎瑾瑜见辰斯言不言语，以为他也不知道，又道：“刚才偷袭我的人好像使得是内家拳功夫。”
辰斯言双手推了推石壁，道：“内家拳以武当为首，除形意拳、太极拳、八卦掌，其余各种拳种也有，只是不大有名气。”
黎瑾瑜一楞了一下，惊叫道：“八卦掌，是八卦掌！”
“八卦掌？”辰斯言双手停了下来，心头也是一怔。
“是八卦掌，不会有错的。”黎瑾瑜又细细回想了一番，语气十分肯定。
辰斯言双臂垂下来的同时，心也跟着往下沉。“八卦掌是八卦门的绝学，普天之下除了八卦门没人会使八卦掌。八卦门的掌门杜海晁追踪刀恨巧出关，临行前将八卦门托付与我，此时又惊现八卦掌，事情越来越离奇，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辰斯言想着想着，居然笑出来，甚至越笑越厉害。黎瑾瑜吓了一跳，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清楚什么事儿让辰斯言这么好笑，听得心里直发憷。
好半天，黎瑾瑜才嗫嚅道：“辰兄，辰兄你别笑了，怪瘆人的。”
辰斯言边笑边摇头，望着黎瑾瑜道：“让瑾兄弟见笑了，为兄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儿，故而失了神。瑾兄弟你继续，刚刚说到偷袭之人使得是八卦掌，这里黑漆漆地没有灯火，瑾兄弟是如何料定是八卦掌？内家拳运里大致相同，别是搞混了。”
黎瑾瑜摸了摸鼻翼两侧，道：“八卦门的杜掌门与家母相交甚好，家母曾请他传授过我八卦掌，故而小弟熟知。当时，小弟内心害怕，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或许潜意识里熟悉，才因此化解了那人的招式。”
辰斯言又是一惊，心底的急切都快把心炸开了，可他到底并不是那初出江湖的懵懂少年，越是这种时候，越风轻云淡。辰斯言漫不经心道：“江湖传言杜掌门的八卦掌概不外传，可见传言不实。”
“此话一点不假，杜掌门肯传授我，那也是因为他儿子中了星迷月的五行散，才迫不得已用八卦掌换取解药。”
“星迷月？”
黎瑾瑜见辰斯言不知，颇为自得，又道：“辰兄可听说过江湖四大高手？”
“江湖四大高手？为兄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还请瑾兄弟说出来，让为兄也长长见识。”
“江南摘星月，塞北掠燕影，东海望狐魅，西域有妙音，说的就是当今武林最厉害的四位高手。”
“唔”
“辰兄听说过，知道他们是谁？”
“啊，不知道”
“江南摘星月说的就是星迷月，塞北掠燕影指的是燕影魅，至于这东海望狐魅，就是那挨千刀的赤焰狐安歌禾，这最后的西域有妙音，说的是妙音书生。传闻妙音书生武艺超群，神秘莫测，江湖盛名在外，可武林同道竟无一人见过他。”
辰斯言笑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又不是鬼怎会没人见过，八成是那些传言太过夸大，说的神奇罢了。”
“辰兄你还真别不信，我听师傅说，凡是见过妙音书生的都死了，真希望能目睹燕影魅和妙音书生的对决，那场面想着都让人激动。”
“为何只想看燕影魅和妙音书生的对决，而不是四大高手对决？”辰斯言觉得十分有趣。
“听闻燕影魅身轻如燕，轻功上乘，燕影剑更是出神入化，快到让人目不暇给。最要紧的是此人神出鬼没，而妙音书生又是神秘莫测，这‘神出鬼没’对‘神秘莫测’，不论谁赢谁输都不好活。”最后的几个字，黎瑾瑜恨恨地，声音都透着寒气。